这话题说到这里,梁栋和傅恩义都没词了。是啊——再说下去怎么办?两个人一起痛骂魏忠贤?想骂魏忠贤的人自然是多了,但当着别人的面敢骂魏忠贤的,估计还真是没有几个!于是尴尬的对坐了一会,傅恩义就起身告辞了——这次出来本来他是想起来梁栋骗他,偷偷溜出宫来要兴师问罪的,因为没有差使,自然是不方便在外面呆的太久,免得穿了邦!
傅恩义走了,梁栋觉得越发的郁闷。
这都是些子什么事情啊?私底下少不得要把这几天的原委跟栋贵等人说上一说,发发牢骚,来点埋怨,也算是倒倒心里的苦水——给自己宽宽心吧!
这三个人的反应也颇为精彩!
——栋贵死活是不肯相信!
——冲虚就想出门跟魏忠贤去拼命!
刘孟忠老爷子这表情算是最怪的——他本人不喜欢官,梁栋封了官他不高兴,但现在梁栋封的官是假的,那他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高兴吧,幸灾乐祸,不高兴吧——好像也有点说不过去。不但别人不知道,其实他自己也是不知道的!但有一件事倒是确定,从此大家有了一样的仇人——魏忠贤!
这样的事情也就是闲时发发牢骚,实际是一点用处没有的!几个人以后的日子都觉得过得颇没兴头,不但懒的走动,有时甚至连话都有些懒的说了。
2月8日这一天(阴历),天难得的晴的瓦蓝瓦蓝的,梁栋见大家闷的久了,便提议出去转转——这样下去,好人也是要闷出病来的。
别人自然是一叫就动,到了刘孟忠老爷子这里,赫然发现这位老爷子又在收拾行李。梁栋赶紧就拦,刘老爷子一笑说:“我身体已经好了,我不是还有家了吗?虽然送了信,但总住在你这里也不像个样子——难得今儿天好,我今儿就回去,免得家里人老是惦记!”
梁栋听他这么说,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人家还有家呢——总不成老让人家住在这里啊。
于是梁栋赶紧叫栋贵出门雇辆车——总不成让人家老爷子走回去啊!
几个人不是正好说要出去走走吗?这也巧了,正好把人家刘老爷子送回去啊——正好两便的事!人家过来帮了这么大的忙,让人家自己回去也觉得不好意思啊!
于是几个人一起送了刘老爷子出了北京城——刘老爷子就死活不让再送了。
因天气确实是好,出来走走三个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索性又在外面找个酒铺喝了一会酒,直到下午才晃晃悠悠的回了番使馆。
刚回番使馆,就见值班的吏目扎着手赶紧跑了出来:“好我的栋爷耶!——您可是回来了!有人等您半天了!”
等我?梁栋就是一楞,谁会等我呢?
好像会等自己的没什么好人吧!
不过人家既然来了,总不成自己躲出去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梁栋现在早已经豁出去了,反倒不觉得心慌,一边问:“是哪位等我?”一边就进了门。
吏目陪着笑说:“奴才也不晓得,但看衣服应该是王府里面的侍卫,只不知道是哪位王爷府上的!”
梁栋心里奇怪,怎么又扯上王府的侍卫了?
但这时候想也没有,只有跟着走了进去,果然看见一个人二十三四岁的年纪,精精神神的站在哪里,仿佛一支标枪似的。见梁栋见来拱了拱问:“不知可是德意志国供使栋·梁?”
梁栋见这个人英姿博发,自己觉得颇有好感,赶紧也拱了拱手说:“不敢,正是在下!”
“我家王爷着我请你一见!跟我走吧!”那个人也不废话,说完就往外走。
梁栋心里纳闷,正不知是不是应该跟上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被冲虚拦住,问了一句:“你是什么人?”
那个人上下打量了冲虚一会,忽然笑道:“这位道长看来是个习武的,咱们亲近亲近?”说完就伸手过去要和冲虚拉手。
冲虚看着那个人也是一笑,说:“正是,应该亲近亲近!”也伸手去拉。
梁栋虽然看不出什么,也知道这两个人是较上了劲。只听着两个人说话是越来越亲热。
“贫道法号冲虚——不知您怎么称呼?”冲虚说的是字正腔圆,但声调里面就透了点怪异!
“不敢——在下信王府三等护卫杨成孝。”杨成孝的声音似乎也不如刚才潇洒。
两人又恶狠狠的拉了一会手,就梁栋看,两个人都有点脸红脖子粗的劲了——忽然一同放开,同时哈哈大笑。杨成孝拍了拍冲虚的肩膀:“道长好深的功夫,不知师从何处?”
冲虚也笑:“杨兄似乎是北路大开碑手的功夫——厉害!佩服!”
杨成孝闻言拱了拱手:“道长这就显得比小弟我高了——我可看不出你的功夫家数来呢!”
“呵呵——”冲虚的脸上都放出光来,显得十二分的得意,“小道出家在终南山铁瓦殿——本来无名的小地方,杨兄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噢?!”杨成孝想了一下,可能是真不知道终南山铁瓦殿是个什么地方,只好含糊的说:“原来是终南山的弟子,久仰了!”
这两个人在一起客套来客套去,倒把梁栋给晾到了一边!
好容易这两个人似乎是说够了,杨成孝才把脑门一拍:“唉!你看看我,把正事给忘了,我家信王要见栋·梁使者呢——冲虚道长,咱们改日再聊?”
于是梁栋跟着杨成孝出了番使馆,上了一辆马车,杨成孝把车帘放下,说:“走吧!”
车把式扬鞭大喊一声:“得儿——驾!”马车开走。这一走又是时间不短,梁栋心里又开始打鼓的时候,才停在一个地方。梁栋下车一看,停车的地方在一条巷子里面,旁边是个月亮门洞,门口题字匾额什么的一概没有,不知道是个什么地方。往左右看看也都是房舍,青砖红瓦的,看起来很是排场,却不像是见过的衙门、皇宫的房屋样式,似乎也不应该是王府。正觉得发楞的时候,杨成孝伸手让了一下,说:“这是在外面,我家信王身份特殊——不便在府里见客的!栋·梁先生请!”
事情到了这会,梁栋就是有什么怀疑也没了办法,只有跟着他走了进去。进了月亮门似乎是个花园,假山、小湖、红花、绿树,一条小径曲曲折折,很有一番味道。跟着杨成孝走了一会,来到一排四间的临水房前,杨成孝站住向里面说了一声:“禀信王——栋·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