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位简先生一直说的很客气,再加上梁栋心里没有这根弦,所以他压根就没弄明白简先生是什么意思,只是很奇怪的问了一句:“为什么要借令牌啊?”
一边的屯里的几个老人却着实的吓了一跳,赶紧喊:“使不得啊——简先生,这可是——”
简先生咬着牙一笑:“要借自然是有用!我也知道这是杀头抄家的罪过——不过,这屯子里的人于我有恩,我自然就要报答他们!廖二那东西我也知道一些,不但好杀而且好色——前年的小崔庄可不就是个例子?连八、九的女童都不放过,这样的东西要是让他得了势,这附近的百姓还有的活?有了大人您的令牌,我就可以调动武库那百十来号子兵,有了这百十来号子兵,我最少能把廖二打回太行山!虽然我免不了一死的罪过,不过左右我已经是该死的人——这也还算是赚了!怎么样,钦差大人,我的意思您应该已经明白了,今儿无论如何,这令牌我是借定了!”
梁栋听的有点发楞,忍不住要问:“就凭一百多人,你就能打的过廖二?”
“区区廖二还不放在我的眼里——想那廖二本来不过一个痞棍无赖似的人物,现在做个山大王,也不过就是欺负一下善良百姓,他哪里知道统兵打仗的道理?他的部下虽然不少,但充其量也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平时既无组织,亦无操练,若遇打胜之时还可乘胜一用,若是吃了败仗,那自然会溃不成军——再无一战之力。现在廖二正自以为奸计得售,必然想不到武库守军已有准备。若他正乘兴而来,忽见武库戒备森严,正不亚于打他当头一棒。他必然因惊而起疑,因疑而生惧。若其生惧,则锐气全失——一群乌合之众蚁聚而来,凭的就是这股锐气,锐气既失,他还有什么可以凭借之处?到得那时,只消摇旗呐喊就足以惊破其胆——到那时又何必再怕廖二人多呢?”
梁栋听的大点其头,但还是有点不放心:“你说的虽然头头是道,可毕竟都是你的一面之词!”
简先生盯着梁栋看了一会,忽然哈哈大笑:“大人——我是要拿我的命来冒险,我说的是不是一面之词,与大人有何关系?”
“可我就想知道——!”
“好——以大人您的身份,只要肯拿出令牌,其他的事我自然要给大人面子。大人说我说的都是一面之词,其实这很容易就可以知道。若是那廖二想要攻的是武库,他现在肯定是要慢慢的走——若他真的是要攻府城——这——”
“这怎么了?”梁栋肯定要问。
“这会儿已经太晚了!离府城还有二百多里地,他这时一直走下去,最快到府城也得明天了,这岂不是笑话?”简先生忍不住又笑了,“这一夜他是走还是不走?要不走他怎么过夜?哪里能找来的食品宿处?恐怕呆不到天明,他的人也就要走光了!”
“可——为什么他要攻武库就要慢慢走呢?”梁栋还是有问题。
“因为武库只有十几里地,他要等天黑!等到天黑他好虚张声势,要知道若是白天来攻——这武库附近共有九座军屯,距离都在十里左右,随时可能得到救应——若是晚上,黑灯瞎火的,武库的人必然不敢随意出去求救,军屯的人情况不明也不敢随便出去救应——这就给了他时间!”简先生非常自信的说:“他联同裹协的愚民,总数得在千人以上,只要武库不敢主动出击,他就可以鼓动愚民上前送死——千人对百人,这个仗并不难打!”
“可你——”
“我说的是若他偷袭成功,但若是武库戒备森严,廖二自己就得先犯疑——我断定他的主意肯定是别人出的,若是他自己所想,那他就起疑也是要撑下去的,但若这主意是别人所出,廖二就没有这份的信心!廖二自己若是乱了——别人谁还肯替他卖命!”简先生又恢复了自己的风度,说话冷冰冰的,带着一种让人不敢怀疑的自信。
“好——!”梁栋沉默了一会忽然大声说:“你不用借了,我自己同你武库就是了!”
“大人——这——”这回轮到这位简先生吃惊了,“你这是——”他大概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大明朝的钦差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吃惊的话都说不利落了。
冲虚倒是大喜过望,他本来就是无事生非的人,这样的大热闹他是一点也不想错过去,于是大声的叫道:“好,梁栋,好样的,我冲虚第一个支持你!”
此时小六同屯里的老人们都已经看的楞了——事情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梁栋抬头看了看五尺多高的长墙,总算自己放下点心。刚刚一时冲动答应了简先生,他其实现在已经有点后悔了,打仗毕竟不是玩的,百十来号子人对付几千人实在也是让人觉得玄乎。虽然简先生说的头头是道,可毕竟只是说的,万一要不是事实呢?
简先生看他神色不定,于是安慰说:“大人不用担心,我已经叫小六同他的兄弟小七一起盯着廖二一伙人了——若有消息,他们肯定会先过来报信的。大人,若我的判断不错,他们要晚上才会过来,我们还有两个时辰的时间呢!”
梁栋却不想让简先生看出他害怕来,赶紧改了话题:“简先生,这武库修的确实坚固,只这旁边为什么有这么多的空房子?”
“大人不用这么称呼犯官,我叫守用,字持中,大人叫我名字就好。”简守用先客气了一句才回答说:“武库本应和千户所在一处,只是真定卫所在嘉定爷朝里改过制,由原来十三千户改成了十千户,这里的千户所才废掉,但武库却没撤!大人见空房颇多,那还是当年千岁户的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