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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惊魂

太阳出来,新的一天开始。

被胶水糊过的张驰身上沾了东一块、西一片的细沙,便发现这是种做衣甲的好东西,细瞅那棵折磨了他一夜的树:树高十余米,碗口粗的树身上长着像癞蛤蟆样的棘皮疙瘩,疙瘩包里还往外流着粘乎乎脓水,模样很丑,于是张驰给了这种结胶水果子的树起名为“蛤蟆树”。果子就像放大版的毛粟子带着刺,熟果有排球大小,不是长在枝头而是直接结在树身、树杆上。

“真是鬼迷了眼,怎么选了这么丑‘蛤蟆树’来搭帐蓬。”

张驰想弄几个果子下来,尽管胶水果在离地不过五、六米就有结,但那粘乎乎的疙瘩脓水让张驰直泛恶心不想爬,那疙瘩里流出来的脓水也有粘力,效果没有果子里的强,而且手触到后会有种被毛虫蜇了的痒,与果子中的不同,想是这脓水是蛤蟆树的防卫武器,而胶水果里的则是用来传播种子用的,属于两种不同的物质。

张驰从竹丛里砸了杆枯死的竹子,小心的捅下几个,可能是因为没有熟透的缘因,果子没有炸开,用石头砸开后果子也有乳白色的胶质液浆却是一样可以用的,用树叶裹着涂满全身,在沙地里打滚压实,擦去多余的沙粒就得到一件紧身沙铠。

这种胶水沙铠穿起来很不舒服,不过经实践检验很有用,不仅可以防止被齿形树叶割伤,而且可以防范蚂蝗、蚊虫,对防蛇也有相当不错的效果。张驰又在沙铠上沾满树叶,隐藏效果极佳,而且经实践,穿着沙铠同样可以瞬移。

海滩虽然很迷人,但他不能在这里过一辈子。

有了这件沙铠,张驰信心大增,决定深入雨林去探险,目标是找到干净的淡水源和更多可以吃的食物。张驰用皮绳刺穿过椰子青皮把椰子串起来绑在腰间,再捡了根赶蛇棍就准备齐了家当,粘有满身树叶的张驰活像个会动的灌丛。

穿过茂密的雨林边缘,高大乔木越来越多,阳光透过重重树冠层到达底层,已经只剩下斑斑光点,显得有些昏暗,阳光的不足压制了灌丛的生长,相对茂密难行的灌丛,雨林的内部要容易行走的多,虽然高低交错、粗细不同的树杆还是会挡住视线,但较之先前却可以用开朗来形容。

迷幻的光线、清新的空气、宜人的花香、流连于花间的生灵,仿若置身于童话的世界;参天的大树、缠绕的藤萝、多样的花草、满布的苔藓地衣,又仿佛身处在一座绿色迷宫之中。

雨林里的动植物种类繁多,但张驰认得的却少的可怜,树上的果实累累,却不知道哪种可以吃,而且随随便便都长有几十米高,和这些高大植株相比,张驰游荡在其中就像只渺小的昆虫。

背着一幅沙铠在密不透风的雨林走了一个上午,张驰早已经汗流浃背。

一株有至少十五层楼那么高的植物挡住张驰的视线,昂着头也看不到顶,它隆出地面的板根就有近两米高,像几道山梁从树身上延伸出来。这种树叫什么张驰也不知道,但板根现象他倒在植物园里有看到过,印象比较深刻。

板根是热带雨林中一种独特的现象。

雨林中的土壤贫瘠的像沙地,拨开地面表层薄薄的一层腐殖质,甚至能看到底下的沙粒,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雨林中的落叶,在温暖潮湿的环境中很快被分解,然后被饥饿的植物瓜分,营养物质都在植物身上循环而不存于土壤中,水份也会被植物抽干通过呼吸扩散到空气中。

正因为土地中没有足够的水份和营养,雨林中植物的根系不会生的很深,而是会沿着地面逶迤横向延伸以获得浅层腐殖层的营养,同时也加大基座面积以支撑庞大的树身,解决头重脚轻的问题,也就形成了侧翼状的板根。

围着这株大树转了一圈,粗大的腰身估计要十个人手拉手才能围得过来,高大的树身、倾斜的板根,也没有大型动物的脚印,这地方是搭建临时窝棚的理想场所。

“哇靠,香蕉!今晚就这儿啦。”

不远处一株挂着果的野香蕉,从绿叶丛里露出半面脸对着张驰笑,转上半天都没遇到认识的物事,忽然发现熟悉的香蕉,却给张驰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动,虽然只有一株,但张驰还是决定今晚就在这儿过夜。

确认这株树不会往下掉果子,利用板根为作墙,搭出个顶就能成为相当不错的避难所,雨林中不缺大叶子,枯落的棕榈叶,蕨类的羽状叶也长在伸手够得着的地方,用它们可以搭出防雨的屋顶。

在开工做屋顶前,先捆一把草茎当扫把,清理一下板根间的空地,落叶、枯草、青苔,还有蘑菇,但是不能确定是不是有毒,强忍住煮一碗蘑菇汤的念头,视而不见的把它们和枯草一起扫出去。

随着积土被翻开,几只肥嘟嘟的蛴螬陆续被扫了出来,足有成人中指那么长、比大拇指还要粗的腰围,白白嫩嫩拧动着诱人的身躯,据说这是土著部落很喜欢的美食,但是要把它们放进嘴里,对张驰来说,还需要不小的勇气。

不过,张驰决定尝试一下这道新菜肴,它们臃肿肥胖的身体,把它们收拢在叶子里备用,倒不用担心它们会逃跑。在附近还发现了几株野生的姜,哈哈,连佐料都配送好啦。

收集了些干草铺在地上,再捡或摘些大叶子斜搭在板根上,先铺一层枯落的棕榈叶、再铺一层新鲜光滑的蕨类植物叶。窝棚才做好,“哗啦啦”的大雨丝毫没有征兆的泼了下来,身上的沙铠倒不怕被淋湿冲散,事实上想要把它们弄掉才是件麻烦的事。

干枯的棕榈叶柄就像小小的独木舟,再配合大叶子可以方便的收集雨水,雨水清凉甘冽略带甜味,是极佳的淡水来源,痛快的喝了过瘾,喝饱后又收集了些在临时容器里,就跑去摘了几根香蕉,钻回到临时的板根窝棚里。

躲在雨棚里,吃着香蕉听雨,这让张驰觉得是件很惬意的事。

“噗呸”,刚吃到嘴里的野蕉就被本能的吐了出来,野蕉又苦又涩,还密密麻麻长着一肚子米粒大的黑籽,吃香蕉整得跟嚼谷子似的,“靠,香蕉还有长籽的,这他娘的也太欺负人了吧。”

雨来的快,去的也急,不过个把钟头的时间,已是雨过天晴,地面上汇出一条条小溪,气温回升的也很快。

蚊子,该死的蚊子,雨才快没多久,随着气温回升,亿万只蚊子像潮水一样从雨林中涌出来,有如一团落到雨林里的乌云,好在身上有件沙铠,但是头和手却没有防护,被这群黑压压的蚊子包围,恐怖的“嗡嗡”让人抓狂,这群小玩意下嘴又凶又狠,像扎针一样,巴掌拍在它们身上,跟拍在骨头渣子上似的能硌的手疼,不光叮咬,还直往鼻子、耳朵、嘴巴里钻,眼睛都没办法睁开。

这群蚊子比暴雨来的急,让张驰措手不及,必须要想个办法,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不是身上有沙铠,这群小东西一准儿能把张驰吸成肉干,更可怕的是这些蚊子还会传染疟疾,以张驰目前的情形,一旦被感染,就意味着挂掉。

张驰冲出窝棚,扑到雨水汇成的溪水里,把污泥涂在手和脸上,这一招效果还不错,但耳朵、鼻孔就更惨了,几乎让被拥塞的让张驰喘上来气。

蚊子怕辛辣的气味,张驰脑中灵光一闪,刚才不是有见到野生姜吗,急急跑到长有野姜的地方,连根拔起,用石头把姜块砸碎,把姜汁碎块塞入耳朵,抹在鼻子上,多余的部分和着身的污泥混在一起抹在脸上,虽然抹在鼻子上很难受,但也终于迫使那群该死的蚊子放弃。

和蚊子比起来,每年死于狮子、老虎、毒蛇之口的人类都可以忽略不计,蚊子很可怕,而雨林里的蚊子,有如潮水一般来,也像潮水一样去,更是恐怖,也难怪蚊子能高居人类杀手榜榜首之位。

在海边沙滩上过夜,海风会把蚊子吹散,但在雨林中过夜就不得不防备这些吸血鬼,现在已经如此,到夜幕降临更是它们的主场,那情形不用想也知道会更可怕,而且这里也比海岸边更危险,要趁早把火升起来,烟可以撵走一部分蚊子,也可以驱赶走误闯的野兽。

被蚊子一番折腾,张驰累的气喘如牛,喝了点水就又匆匆出发,他得和时间比赛,雨林里夜要比海边来的更早。窝棚里还有淡水,椰壳可以做烧杯,在天黑之前收集足够的柴薪,晚上不仅能有热水喝,如果幸运的话,再找些吃的,没准儿可以煮碗汤喝。

各种鸟儿叽喳、啁啾的声音不住的往耳里灌,但它们像梭子似的在树冠里蹦来跳去,偶尔露出树隙,也是一闪即没,很难看清它们的身影。不过,总会有一两只就在不远处的枝头上窜下跳,撑起炫丽色彩的翅膀和尾羽,一刻不停的对着我厉叫,很不友好,估计是在警告张驰闯入了它的地盘。

“等哥们儿弄出弓箭再找你们麻烦。”

食物是主要任务,张驰很想把这些嚣张的鸟儿变成盘中餐,但现在他还做不到。

雨林里很多的蛙,同样也不敢轻易打它们的主意。实际上,那些容易被发现的蛙,通常身上的颜色会很扎眼,黄的、红的、蓝的,或没有规则的条纹交织,或者是对比鲜明的斑斑点点,就像一个不会打扮的女人,虽然满身的鲜亮颜色却显得很诡异,看着都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这些鲜亮的扎眼的蛙,大多都是有毒的,所以才不惧暴露身形。容易见到的蛙往往有毒,而没毒的蛙不是在树上,就伪装的惟妙惟肖,如果连张驰这种菜鸟级的探险者都能随便发现的话,那估计它也就别想在雨林混日子了。

蛇也是美食,不过让张驰打它们主意还有些心虚。

蜥蜴的种类很多,树上、底层都有活跃,体型差异也大,小的不过巴掌那么大,它们是雨林底层的短跑健将,奔跑时直立身体,只用两只后腿飞奔,有着武侠小说水上飘的神功,能以高速在水面上奔跑!也有大个的能长到两米,如果张驰碰到它们,谁吃谁还说不准呢。

至于小型哺乳动物通常都可以吃,一路上张驰也有遇到,但几次他甚至没能看清那是兔子还是老鼠就已经窜的不见了身影,想捉它们还需要多动一番脑筋才行。

想在雨林里改善生活,张驰还有太多事情要做、要学。一阵隐约的吵闹声让张驰觉得耳熟,凝耳细听不由大喜:“猴子,这里也有猴子,哈哈,这回俺可有师傅啦。”

循着猴群吵闹的声音找去,行不过二百米,林间的光线豁然明朗了许多,那是一片平均高不过三、五米的灌木丛,灌丛中一串串各色各样的浆果显得格外诱人,而且就长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引来不少的鸟儿和猴子在这里摘食,透过在灌丛还能辨识得出一株高大乔木的残骸,正是这株倒掉的乔木腾出一片阳光,催生了这片灌丛。

张驰大喜,小心翼翼的靠近,以免惊跑了争食的猴群,他身上的伪装有效的起了作用,伏在灌丛的底层缓缓靠近而没有被发现,他不仅能看清猴群采食,甚至闻得到被猴子扔掉的浆果鲜甜的味道,强忍着爬起来美餐一顿的yu望,望了眼不远处一果鲜亮的红果咽了咽口水,便凝神仔细观察猴群选食哪些种类的浆果。

真是一群顽皮的老师,它们在进餐时还要不停的打闹。甚至有只猴子打闹时掉到了他的身上,那只猴子显然把他当成了长在土包上的草丛,不仅没离开,反而把他当成一个土丘,站在他身上伸爪去摘枝头上的一枚有孩子拳头大的红色果子。

“靠,这颗红果是我看上的。”

张驰从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一只猴子,而且它不是动物园里的被关着的那种,而是野生的、没有任何束缚的猴子,张驰心跳的利害,如果此时突然出手,甚至有可能把这只猴子活捉。

“捉还是不捉?”

养只猴子给自己做伴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尤其是想到如果能驯服的话,还可以让它去为自己摘椰子,但是如果此时出手,猴群肯定会受惊逃走,下一次未必找得到这么好的学习机会。

“笨,把猴子捉到手,还怕不知道这些果子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吗?”

张驰想通这个问题后,就决定动手,身上的那只猴子伸长了手臂还差一点儿才能够到那颗果子,张驰正要下手的瞬间,那猴子为了摘得到那只果,忽的在他身上轻蹦了下,就在猴子要触到那果子的刹那,突然灌木中显出一张鳄鱼样的嘴,把那猴儿整颗头都咬在嘴里。

那猴儿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听见“咔嚓”的声音,清脆就像有人在啃萝卜,那猴子的脖子被生生咬断,身首分为两处,猴血从没了头的脖颈处喷涌而出,洒了张驰一身,顿时张驰只觉血腥味扑鼻,猴群发生惊恐的尖叫,四散叫跳着逃开,食果的鸟儿也都惊叫着飞走。

那只被猴身子跌落在地上,抽搐着还用四肢在地上摸索,似是在找它的头颅,张驰听着耳边传来“嘎嘣、嘎嘣”头骨被嚼碎的声音,禁不住浑身颤抖,被吓得伏在地上连气都不敢出,直到那张大嘴把猴子尸体拖走,张驰才敢抬眼看那只就潜伏在身旁咫尺的杀手。

那是一只身长两米有余的绿肤红眼巨蜥,那只猴子摘的不是果子,而是巨蜥的鲜红的眼睛!巨蜥轻摆着尾巴拖动着显得笨拙的身躯,扯着猴尸钻入灌丛中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道猴血抹出的血迹。

张驰四肢身体仍自发抖,想爬起来离开此地,胳膊却发软的竟然没能一下子起来,张驰站起来,转身就逃,无意中使出的瞬移,结果被条悬空藤蔓拦腰绊倒,一头栽在地上跌了个狗啃屎,甚至顾不上吐掉嘴里的泥沙,狼狈的跑回窝棚。

张驰蜷坐在窝棚里,满脑子都是刚才血腥的一幕,巨蜥红艳欲滴的眼睛、咀嚼猴头的咔嚓声、没有头的身体在地上抽搐着摸索想找回自己的头,而它的脖颈血如泉涌。张驰浑身微颤着,牙齿咯咯作响,手抖着往嘴里填野蕉,连皮带籽咀嚼,嘴被塞的满满,仍不停的一个接一个往嘴里按。

塞满蕉的嘴巴还哆嗦着一句话:“那果子是我看上的。”

自打进入异界,紧张与不安就一直尾随在张驰左右,却都没有这次这样猛烈。实际上,真正让张驰害怕的倒不是那血淋淋的凶杀场景,而是安全感的彻底崩溃,他突然意识到性命不再由自己把握,在这里生存绝非多加小心就能应付得了的,即使万般谨慎紧绷着神经讨生活,他也可能在下一秒身首异处。

生与死的距离,不再是百年,而是一瞬间。

野蕉被一顿狼吞虎咽,糊的满嘴、满手都香蕉的皮屑,突然脚上传来异动,张驰心惊的跳起来,发现是他先前捉的几只蛴螬在蠕动,狂暴的抓起一根柴棍,狠命的连砸了数十下,把几只蛴螬砸成肉泥,直累的筋疲力尽才住手,窝棚也被殃及毁塌。

张驰紧紧搂抱着几片叶子蜷靠树根下,惊恐的望着已经被他砸成泥土的蛴螬碎尸,像个受了惊吓的孩子瑟瑟发抖,大张着嘴急促而费劲的喘息。过了会儿,紊乱的情绪缓和了些,双手抱头埋膝,哭泣着道:“爸、妈,来救我啊,我怕,我想回家。”

想家的感觉,催人泪下。

不知哭了多久,张驰抬起了脸,两眼红肿,泪水把脸上的泥污冲出两道溪痕,露出细嫩的像婴儿般的肌肤。抬眼望了望透过层层树隙斜进来了光影,日已西斜,天快要黑了,抹了把泪,脸上泪痕又被泥污抹花。张驰默默的收拾被打散了架的窝棚。

身上的绑着的椰子还在,但柴薪还不够,环顾四望,昏暗的雨林像一口怪兽的嘴,到处都可能有埋伏着陷阱,张驰犹豫了下,还是走出窝棚去找升火的柴薪,每踏一步都让他心惊肉跳,但他知道:活下去才能回家。

张驰又来到那片生有浆果的灌丛,采摘一种红艳欲滴的果实,他准备用它们做餐后甜点。

采摘红色浆果的过程中,他认出一株植物裸出地面的粗大的块状根——木薯。木薯生命力强,一株产数十公斤的块根,在这片灌丛中散生着不少,可以说是个取之不尽的面包房,而且它整株都有毒,尤其块根部含量最多,以它为食的动物不多,但毒素都集中在皮层,去皮后清洗可煮或烤食。

温暖的火堆、香甜的烤木薯、鲜美多汁的浆果,这是个值得纪念的夜晚,品着美味的浆果,百感交集的张驰有种浴火重生的感觉,特地开了个椰子以示庆祝。雨林的夜依旧浓黑,张驰却坦然从容了许多,按他的话说:“该吃吃、该睡睡,活着是运气,死了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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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书友【草本植物1】指出全身涂胶会导致排汗不畅,严重可能导致死亡,老冰汗一个,特此声明:此法不通,切勿模仿!切勿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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