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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兰花螳螂

清晨的阳光穿过树冠照在轻纱般晨雾上,一切都清新恬静的像是被用水洗过,张驰站起来撑塌了羽叶搭的帐蓬,对着清晨的阳光伸了伸懒腰,能沐浴到早晨的阳光真是件令人快意的事。

张驰拍了拍身上草茎,昨天粘在身上的叶子已经枯萎,让他有些吃惊的是,仅仅一夜的工夫,被压在身下的叶子上已经生出些菌丝来。雨林里枯枝败叶很快就会被真菌分解,营养物质会被饥饿的植物瓜分,很难积蓄到土壤中,所以这里的土地贫瘠堪比沙漠。

“看来要找个地方晒晒太阳。”

张驰把椰子绑在腰间,还有昨晚烤好的木薯,换片新叶子包好,也系在腰上,再拣根赶蛇用的藤条,就算收拾好了行囊。张驰希望找到水源,反正四处为家,倒不用担心迷失方向,只需往地势低的方向走即可。

张驰搜寻近一个上午,找到几处水洼,但都是雨水积起来的死水潭,深不过脚踝,还尽是沉枝腐叶和淹死的昆虫,不适合饮用,倒是里面生有鱼虾,有空的时候倒可以捉些来吃。

雨林中藤类植物随处可见,有圆圆的,笔直地从树冠垂下来;有扁扁的,缠mian地环绕在树上;有的光滑,仿佛历经能工巧匠的精心雕琢;有的粗糙,好象是天工弃下来的旧锯齿;有的又粗又长,弯弯曲曲,既寻不见根源,也找不到尽头;有的则缠成一团,从此树攀悬到彼树,把树冠紧紧地联系在一起;还有的缠着无数色彩斑斓的寄生花,宛如丛林巨蟒悬游在一棵棵巨树之间,令人毛骨悚然。

这些攀附的藤不仅有地上生的,也有从天而降的,绞杀现象则展现出植物界斗争的残酷性,这些绞杀藤的种子由鸟儿类带到乔木的上层,落在乔木的枝杈上,就地生根发芽,踩踏在巨人的肩膀上享受充足的阳光,生出的根一路向下,这些根在努力向下的同时,又扎入乔木的身体里汲取所需的养份,直至它的根须触到地面后,上得阳光、下抢营养,同时从乔木的躯干里榨取现成的养料,从而迅速生成出更多的藤株攀附、缠绕着乔木,而供养它们长大的乔木则被因水、阳光、养份不足而逐渐被绞杀枯死。

当你面对臭名昭著绞杀藤时,或许你也会生出许多感慨,也许会笑骂绞杀藤的无耻与忘义,或者佩服它以柔克刚的战斗技巧,也许还会感叹植物界的战争虽然没有硝烟,却也一样的惨烈和尔虞我诈,但无论如何,相信你会和张驰一样,禁不住赞叹大自然的造化神奇。

张驰面前就是一株直径近二米的绞杀榕,高约百米,它们密如蛛网的根系隆出地面,像一根根暴起的青筋,网状根膨大愈合相互粘形成多孔的网状茎,这些孔洞大的可由自由钻入钻出,已经看不到它们原本附生的乔木,想来原也是一株大树。

身穿沙铠在雨林里流荡了一个上午,张驰此时又累又饿满身是汗,好在氧气充足,虽觉得累倒不会浑身酸疼。望着树上多孔的绞杀藤,张驰有信心爬得到树顶去,从绞杀藤中空的树中间会更容易。谨慎的探头往里望去,惊喜的发现里有个一人多高的土堆,那是个白蚁的巢穴,这么高的土堆是它们用唾液与分泌物一点点的盖起来的,工程浩大的令人乍舌。

白蚁可是富含蛋白质的好东西,自打进入异界以来,张驰还没开过荤,看来今天口福不浅。生吃这些小东西,张驰还是心有忌惮,反正有的是时间,收集了些柴薪,经过几天的练习,钻木取火对张驰而言只能算是件体力活而已。

火点起来后,张驰用木棍在蚁巢捅破几个洞口,再分别插进细枝条,稍过一会儿,轮流取枝条,上面就会爬满白蚁,抖落到架在火堆的石板上,口感像油炸花生米,再配上烤木薯、椰汁,又是顿美味。

尽管熟能生巧,但每次都用钻木取火的方式还是件麻烦事,张驰经过试验琢磨出一种保存火种的方法:有一种蒲扇那么大的叶子很特别,它的叶子就像被人施了大力金刚掌似的,有手掌形的孔洞,用这种叶子把干草层层包起来,用绳捆扎好,就可以让带有火星的干草既不灭也不会燃的太快,把它们放到椰子皮里就可以随身携带,用的时候把包裹解开,取出干草迎风吹着即可。而且还有一种用途,把叶包适当松开,摇动火把,让风透入少许,就会冒出浓烟,驱赶蚊虫效果很好。

石板烧白蚁味道虽美,却无法大块朵颐,绿叶间几只觅食林鹿的身影,打断了原本想爬上树晒太阳的念头。张驰身怀瞬移的绝技还没派上过用场,正好试试,没准儿能弄到一顿烤鹿肉也说不定,心念至此食指大动,借自己身上枯叶的掩护,从下风方向悄悄摸近。

启动瞬移的方法很简单,预先设定好落脚点,然后全力冲刺,张驰就会出现在目标位置上,原地则留下一个音障形成的人形虚影。把瞬移用在捕猎上,最关键是目测的精准度,尽管张驰现在瞬移的极限距离是五十米,但他目测的水平还不够,五十米的目测误差会在二、三米左右,弄不好还会撞到鹿角上,那样的结果极可能惨不忍睹。

好在身上的沙铠和枯叶是很不错的掩护,张驰手拖着根木棒,移近离鹿群约二十米的距离,一只半大的鹿被张驰锁定为目标,这么近的距离,张驰有把握把目测误差控制在二尺之内。头鹿似科觉察到危险,警觉的向这边望过来,那只半大的鹿觉察到头鹿异样,也向这边望来。

“就是现在!”

一道光影乍现,张驰出现在预定的位置,但他的眼睛和大脑适应环境却用了近一秒钟的时间,人的奔跑速度最高可达每秒十米,而当张驰眼睛看清目标的时候,鹿群已经离他有近十五米的距离,快钻进树丛不见影了。

“哇靠,不是吧?!”张驰高举着木棍,望着鹿群逃远,傻愣了会儿,一跺脚,道:“你娘的,不信今天还打不着你们啦。”

没来由的感觉林里有双眼睛惊讶的盯着自己,张驰顿时心惊的打了冷战,猛的回头望向林里的一个方向,除了扑愣愣飞出只雀来以外,什么也没有看见,更觉得像见了鬼般背后冷飕飕的。转念又想:可能是自己太过敏感,再说自己这副模样,在林子里绝对是另类,即使有惊奇的眼睛也不足为怪。

念及此节,心下释然。

张驰拎着木棒远远跟去,这群鹿逃了阵又停下来吃草,只是刚才受惊,现在更加警觉,不管有没有看到什么,只要一有风吹草动撒腿就逃。张驰几次想靠近都没能成功,却锲而不舍的追随,一直到傍晚,都没找到下手机会。意外惊喜的是,这群鹿口渴无意中给张驰带了路,昏暗的雨林明亮了许多,一条狭长茂密的灌木丛带像栅栏一样出现在眼前,灌木丛传来哗哗的水流声,这是条河流。

大树倒塌后的空地会得到一段时间的光照,不同种类的植物生长特性不同,因此在争夺这段美好时光的不同阶段,都会有一些优势物种的交替出现,在某一时段,植物的种类相对会比较单一,但最后终究会被高大乔木夺回失地。

河流、湖泊旁的灌丛则不同,河流硬生生撕开阴暗的雨林,河岸两边总能得到充足的光照,所以这里的植被种类要丰富的多,而且种类数量也比林里的要稳定均衡。灌木、茅草、藤条、芦苇密生交织在一起,不知名的鸟儿,像织布机上的梭子般在灌丛里灵巧的穿梭,各式悦耳的鸟鸣此起彼伏,多种多样的野果间杂其中,张驰认得的就有竹子、木薯、野甘蔗、香蕉、黑莓,可以称得上是免费的自助餐厅。

穿越灌木丛即使对健行老手来说也是件麻烦事,好在这里常有动物饮水,掩隐在茂草中有兽踩出来的通道可达岸边,只是要格外隐在草丛里蛇虫。

张驰目光所及,几块大石仿佛从地下突生出来,劈开草丛铺出一条石道,其中一块约六、七平米见方的卵形大石,一直探伸进河水中约二米,水流至此略微受阻,在石块的右手侧打个旋才再流去,也在水底冲出一个略深的水潭,石边的阔叶植物又在石上投下片片阴影,提供了取水、垂钓的绝佳场所。

借着灌丛打埋伏要比林里容易的多,张驰守在一个隐蔽的通道出口几米处,一头半大小鹿饮饱了水从这条通道走出来,才刚露头,张驰突然出现,早已计算精准,这次不等眼睛缓过劲,全凭感觉使出浑身力气挥动木棒,等他眼睛适应时,那头半大的小鹿已经脑浆迸裂倒地踢弹着四肢。

“哈哈,我得手喽。”张驰得意的笑惊飞成群的水鸟,饮水的鹿群也都惊叫着逃窜。

张驰背起那头已经没了生气的林鹿,走到那块石头上,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十余米宽的河流硬生生的撕开丛林蜿蜒前行,阳光直射下来,西斜的阳光依照强烈,照在河面上再反射起来,直晃人眼,河水清澈见底,水深约一米左右,水底沙石清晰可见、河面又宽、水流舒缓,看得见水里的游鱼。

“不知道水里会不会有食人鱼。”但身穿沙铠的身体粘乎乎的实在难受,抵挡不了洗个痛快的凉水澡的诱惑,远处不时又能看到在芦苇里时隐时现的水鸟,张驰胆子不由壮了些,先将林鹿放到水里半截,观察了十多分钟,又把裹着椰皮沾着细沙的脚泡进去,也不见有异样动静,这才放心的跳进水里。

虽然身上有沙铠,但清凉的感觉还是立时浸遍全身,丝丝凉意顺着那三万六千根毛孔透进体内,浑体内外无不爽舒,太阳照射下的水温又不会很凉,能寻这么个天然澡场冲凉,当真惬意。张驰对这里十分满意,决定在附近寻址建屋。

那胶水果也着实了得,已经过了两天,此时泡在水里仍没散落的迹象。

水里虽是舒服,但这毕竟是在野外,总不似泡在自家的浴盆里那般无所顾忌,不敢太过贪耍,在河岸边寻了两块扁平硬石,把边缘磨锋利,就在河边把林鹿开膛破肚,掏空内脏,冲洗干净,石刀不好剥皮,留着倒也不碍事。

在林底清理出一片空地,用枝条柴棍搭出窝棚,披挂上叶子,收集好柴薪,不等天完全黑下来,张驰就迫不急待的烤起肉来,又用椰壳装了河水烧开,还煮了些肉汤来喝。

烤肉的香味为张驰惹了个大麻烦,吸引来一朵兰花,一朵直径超过一米,还会动的巨大兰花。

待那朵“兰花”小心翼翼的往张驰移近,才分辨出来,那不是兰花,而是一只身长一米有余的巨型螳螂!腿爪肚腹都与花瓣极像,泛着白玉般晶莹的光泽,身上还散出淡淡的兰花香味,正是世界上堪称进化的最完美的兰花螳螂。如此惟妙惟肖的拟态任谁看都不由赞叹,完美的拟态让它潜伏在兰花上时,即使靠的很近也让人难以分辩,如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大自然竟创作出如此精美的艺术作品。

如果它只巴掌那么大的话,张驰一定会心疼的把它放在手心把玩,但对眼前的这只拥有着可怕镰刀前足的惊艳精灵,他却被骇的两腿发软,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往后退。张驰后退一步,兰花螳螂就进一步,始终保持着五、六米的距离。张驰很想逃却不敢轻易示弱,他害怕自己在转身使用瞬移的那一刹那,身首异处。

气氛压抑的让人窒息,整个世界死寂的只剩下张驰砰砰的心跳,连呼吸都屏住了。

张驰猛的抓起一截着火的粗柴棍,“呼”的在夜幕中挥出一道火焰,柴屑四溅,兰花螳螂受惊乍开翅膀飞退十余米,张驰紧接着一个瞬移到它三米左右,再挥舞一下柴棍,兰花螳螂惊退到夜幕里没敢再出来。但张驰却知道它并没有真正的离开,而是躲在黑暗中静守,因为它感觉得到被双眼睛盯着。

这让他联想到下午时被什么盯梢的毛骨悚然。

张驰匆匆用完餐,把火加旺就躲到那个临时的窝棚里,却不敢睡,直到困得实在睁不开眼,迷糊中听到动静又被惊醒,透过窝棚的叶缝,看见火旁的那只美艳惊人的螳螂,竟然从林鹿身上撕下了块肉,用镰刀状的前足夹着在火堆上摆弄,不时被火烧疼了爪,却强忍着两爪轮换着愣是把块肉烤的半面焦糊半面生。

张驰不觉“哈哈”笑出声来,兰花螳螂显然吓了一跳,扔下辛苦烤糊的肉逃走。想不到这只螳螂不只是个头大,生得惊艳,而且脑子也相当聪明,竟然只在旁观就学了个三、四成模样。知道了它的意图,张驰也便不再那么害怕,反而赞叹不已。

知道它没有离开,张驰索性把些肉烤好了远远的放在地上,果然那螳螂耐不住诱惑,现出形抢了块烤肉又躲进黑暗里,听得见它砸巴嘴的声音,吃完一块后又来取食另一块,一人一虫很默契的烧烤啃食,但那螳螂始终保持着警惕。

兰花螳螂吃掉了整只鹿腿后离开,让张驰既觉得有趣、欣慰,又有些失落。

天亮前会有一段时间最黑暗,张驰被一阵撕咬、争抢的低呜声惊醒,一群分不清是狼还是野狗的动物,抢食着剩下的鹿肉,在黑夜里只看得见一对对发绿的眼睛,张驰惊惧的大气不敢出,唯恐这帮抢红了眼的家伙会冲进帐蓬里来,这群强盗般的家伙很快瓜分干净,各自钻到不知什么地方。也有没能抢食到的对着帐蓬低呜,然后发出一阵急促的嗷叫消失在夜幕里。

张驰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他应该把剩下的鹿肉烧掉或者用其它不留痕迹的方法处理掉,绝不该留着过夜,那简直是让野兽来吃自己的诱饵!

没敢再睡坐着捱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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