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单身的日子就像是一个人在走夜路,那么钟悍梁就是我在黑暗的天边看到的第一抹鱼肚白……”
许多年后,这本谢琅写于少年时的札记成为了后世许多的历史学者们孜孜不倦研究的对象——对于这些名为“学者”的变态而言,诸如《魏高宗实录》等所谓的官方文献只能算作是入门教材,而类似《高宗手札》这样的真实性都有待考证的稗官野史才是真正值得他们皓首穷经的对象。
譬如,终钟悍梁一生,对谢琅的忠诚致死不渝,对此,《高宗实录》的解释自然是老掉了牙同时也永远无比正确的君明臣贤,如鱼得水的老套路。但那些嗅觉敏锐的学者们却从谢琅在札记中信手写下的这句话中察觉到了另一种暧mei的可能……
传说中艳若桃李的君王,以及史书中记载的伟岸男子的名将,在如鱼得水的氛围之外,似乎还有些其它与鱼和水有关的关系存在……
虽然这种说法听起来有些诡异,有些暧mei,甚至有些难以置信,但这却并不妨碍后世那些习惯了自得其乐的,有着严重同人女情节的所谓学者们为此废寝忘食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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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谢琅本人在他来到这个时空的第一本日记上写下上述文字时,他显然并不清楚自己这段随意的记述将会给后世那些靠翻故纸堆谋生的学者们留下怎样的一段公案。
他当时的感觉仅仅是有些乏、有些饿,有点冷外加有点无奈——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每天都要小心翼翼做贼般的记日记,而世界上最最痛苦的事,一定是记日记的目的竟然是要提醒自己,自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
肚子很不争气的又叫了一声,谢朗忍不住低低的咒骂了一声——为了竟可能的安钟悍梁的心,他只挑了四盘看上去绝不可能作手脚的新鲜瓜果来做下酒之用,同时为了保证昨晚会面的隐秘,除了李昭等护卫外,包括新近入住这座小四合院的独臂青年在内的所有人都被下了迷药,至今仍沉睡为醒,这样连把厨子叫醒搞一碗面充作夜宵也成为了奢望。
“师父有何吩咐?”,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生生的把他下了一跳。
“你……”,谢琅强压下嘴边的咒骂,立时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波澜不惊的面孔——大概是刚才写日记时精神太过集中了,竟没察觉到李沫是何时来到自己身后的。
“刚刚听到师父叫了句什么,徒弟就立刻过来了。”,李沫一连谄媚的说道。
“哦,没什么”,谢琅很平静的说道:“为师有些饿了,叫李昭把厨子弄醒,也是用早饭的时候了。”
“是”,李沫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继续开口道:“不知道师父您刚才叫得那个‘******’究竟是何事物?莫不是师父想吃的一种鱿鱼,如果是的话,徒弟便马上叫人去买。”
谢琅在一瞬间几乎有了一种一头撞死在地上的冲动!
******?鱿鱼?马上去买……
淡定!谢琅在心中反复的默念道,他默默地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近可能的用一种古井无波的语气对李沫说:“不是吃的,赶紧去叫厨子,少爷我有些饿了。”
“是,小的马上去办。”,李沫察言观色,知道自家这位素来喜怒无常的十三少已经有些不悦,便马上改了口中的称呼,就坡下驴,一溜烟的跑了。
“好奇心会杀死猫啊……”,谢琅看着李沫的背影,眼中悄然闪过一道利芒。
“不过这孙子的轻功倒的确不错……******,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察觉到了自己的思绪又有些混乱,谢琅不由得又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咒骂。
“在前任谢琅遗存的记忆和自己的性格之间,似乎还是存在某种排斥反应!”,十三岁的少年郎很有些悲哀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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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眠,再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谢琅在床上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一骨碌爬起来穿衣洗漱,然后信步走到了院子最里面的那间厢房前。
李昭、李沫、吕秀才,再加上一个刚刚把前途和自己绑在一起的钟悍梁,如今自己可以倚靠的外援已经增至四人,这多少让谢琅有些小小的志得意满。
虽然秀才目前对自己还是感恩多过忠诚,而钟悍梁的投效更多的则是出于维护个人原则的无奈之举,但既然这二人已经加入了自己的团队,那自然是来日方长。
而如果今日能在收服如今在这厢房里养伤的这一位的话,那么自己在未来可以调遣的心腹就将增至五人,不过,和“家”里那五六位姨娘,七八个兄弟的阵容比起来,自己手中的这点本钱说出去都有些贻笑大方。
“算了,聊胜于无吧”,谢琅习惯性的做了番阿Q式的自我安慰,上前轻叩房门。
“请”,室内那人很快做出了回应,声音有些中气不足,想来应该是重伤初愈的缘故。
谢琅推门而入,很自然的拣了一个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正好对着室内那名独臂青年的正脸。
“是你?”,那青年放下手中的书卷,看上去有些愣仲。
谢琅的脸上扯出了一抹微笑,并没有答话。
室内立时陷入了沉默……
“我很快就要走了。”,终于还是谢琅先开了口,感觉有些尴尬。
“嗯”,那青年仍是一副连一个字都懒得多说的淡然模样。
谢琅心中的挫败感更浓了——在前世看到的那些穿越小说里,那些现代人来到古代或者异时空后,都会很快便像黑暗中的萤火虫那样吸引起许多怀才不遇的人才的注意,接下来便会像磁铁吸引铁屑一样凭借自己多出的以千年为时间单位的历史知识和剽窃来的前任才华把这些人才的忠诚系于一身……
可怎么到自己这边就不灵了?
穿越过来已经三个月了,作为一份工作来说也该过了试用期了,可目前自己除了继承了这个名叫“谢琅”的少年留下的皮囊、身份,微薄的实力已经重重危机外,唯一的收获也就是吕秀才钟悍梁两个可能的部下以及面前这位自被俘以来就一直不哼不哈的独臂年轻人了。
“我来是想问问阁下,对我那日的提议,可有考虑?”,想来想自己在回到谢家后可能的处境,谢琅最终还是收敛心神,努力做起面前这名年轻人的思想工作来。
“我是尊驾的阶下囚,是杀是剐全凭尊驾一言而决,至于投效……”,青年丝毫不打算隐瞒自己的讥讽:“在下一个落魄书生,实在担不起阁下如此厚待!”
“阁下莫要忘了,阁下可是输了赌约的。”,谢琅的语气中已经多出了几分火yao味——昨夜在钟悍梁面前端了一夜的架子,让他实在感觉有些不堪重负。
“尊驾自己也说过,若我输了,也不过是要‘考虑’一下尊驾的招揽”,独臂青年回答的极为干脆,“今日我不妨再告诉尊驾一次,我一点也不考虑!”
“阁下可是欠着谢某一条命!”,谢琅幽幽道。
“可我那三名弟兄,可全都是死在尊驾的护卫手中!”,那青年毫不示弱的回敬道。
“阁下和您那三位兄弟是来杀谢某的,有护卫而不用,难道还要谢某坐以待毙不成?”,谢琅冷着脸反驳道。
“杀手有杀手的规矩!生意做不成,最多不过是赔银子!但兄弟的命如果丢了,那也只能让阁下用命来陪!”,那青年冷然道。
“兄弟的命?”,谢琅冷冷一笑,源自之前占据这个躯体的十三岁少年的阴翳在一瞬间又在他脑海中占据了上风:“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应当是这个小小的杀手组织的首脑吧?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接不接这单生意的决定权完全在你!”
谢琅傲然起身:“摸不清对手的底细就贸然接下这单生意,最后搭上了自己一条胳膊不算,还送了三名兄弟的性命!”
“钱之江”,无视对方被自己突然点破身份所带来的巨大震撼,谢琅冰冷的声音继续在室内想起:“害死你三位兄弟的就是你自己!你竞还有脸将其归罪于在下,当真是无耻之尤!”
“你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小杀手,我可是天下最有钱的谢家的小少爷,不管你如何有能力,这场竞争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称的。认栽吧,兄弟!”,看着那张因巨大震惊而在一瞬间变得惨白的面孔,谢琅放在背后的右手悄然打出了一个“V”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