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夜,注定了是不能平静的。
睡到半夜,我忽然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很努力地睁开眼,只感觉有人影从我门外晃过。其实,我很不乐意起来,一个晚上又是表演,又是刺客,纶隐桑又借着久别好多话聊的借口硬是缠了我一个时辰,弄到最后,我都是撑着眼皮,小脑袋点地跟小鸡啄米样,根本没听明白纶隐桑嘟哝着在讲什么。
所以,可想而知,在这样的恶劣状态下,我是多么贪恋烟柳阁软软的被褥了,再诡异的情况,我都是只是看了看又很安心地闭起了眼。
刚想继续睡,忽然又想起,刚才那人影似乎很眼熟,飘逸的长发,宽大的衣袖。菔缨!对就是那个神秘的左侍从大人,他不是中了暗器,又被纶隐桑很无辜地放了差不多一海碗血了么,不好好躺着养肉,半夜三更晃来晃去的,别跟我说三急啊。
想到这里,我的瞌睡全跑了,骨碌一下翻下床,手脚麻利地套上衣服,轻轻拉开门,跟了上去。
虽然起床穿衣服花了我不少时间,但菔缨真的很好跟踪,因为他很臭美很爱现,经常穿了一身华贵的白色长袍,绣上大朵招摇的金边牡丹花,恩,是很高贵美丽的样子,同时在这样月色昏暗的夜晚就像是个会活动的指路标,眼睛随便瞅瞅就能瞄见他。
而且,菔缨走的很慢,还不时摇摇他的小扇子,抬头看看天,摆出一幅欣赏月色的悠闲模样。不过今天才初三,天黑的跟灭了灯样,别说月亮星星的,连苍天老爷在不在都见不着,所以,菔缨的样子,绝对的可疑。
渐渐的,我跟着菔缨很熟门熟路地绕出了烟柳阁,穿过小巷子,爬过围墙,感觉像是翻越了千山万水之远,来到一处荒芜的没几根草的花园中。停住了。
有一刹那,我似乎是觉得我被发现了,因为菔缨忽然向我这边望来,目光还停了停,但是还没等我激动的心跳完,他就又很若无其事地转过了头去。然后,空气中似乎飘起一丝隐约的香味,一条身姿袅袅的影子出现在了菔缨身边。
“你……”菔缨迟疑了一会,招牌地一笑,忽然吟起诗来,“北方有佳人兮,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姑娘之美果然倾城倾国。”
趁着那两人不注意,我悄悄地靠近了又靠近,找了一个视野极佳的角落,用心看起好戏来。听到菔缨这话,不禁想起了一句很经典的形容词,色胆包天,要是换了个我站那一个人突然飞一样出现在我身边,我不当她是鬼怪精灵一类已经算好了,打死也不会想到吟什么诗,追求什么女子了。不过好在知道是人了,我也敢好奇地望去,果然后出来的那影子身材窈窕,面容姣洁,是个美丽的女子,顿时让我遐想联翩。呵呵,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可遇不可求的偷情,居然被我撞见了,这编成书,谱上曲,四处讲故事收费该多少听客看官呢,发达了!
然后,那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夫人盈盈向菔缨一拜,再抬头,凄婉地叫了一声:“大人果然还记得小玉。只是小玉福薄,大人这份错爱,小玉就只有来生来还!”
啊,啊……难道不是偷情,是分手?我还在疑惑,忽然发现那名叫小玉的女子行动颇有些僵硬,像是身有顽疾,痛苦不堪。不敢相信,再仔细看了,因为那女子是背对着我,我正好可以看清楚,她那一袭洁白脱俗像要飞起来的白衣背后,渐渐有道深色的痕迹晕了开,突然开出的花样。
背后受了徐离一剑……原来刺客是个女人,还是个明显跟菔缨有暧mei的女人!
始乱终弃,因爱生恨,还是第三者插足,横刀夺爱?我在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这两人的复杂关系,然后小小抱怨了一下,菔缨那个变态的色狼没事把房间弄那么香,害我早都没闻到这女子身上那么特别的香味,还杞人忧天地为纶隐桑列了一份长达二十几页的仇人名单,试图找出刺客真身,浪费啊。
事实证明,我放松的还实在太早,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很可能被抛弃的女人,其思想行为已经不可能用理智来衡量了。
菔缨还在张着嘴疑虑,那眼神很像是看陌生人的样子。我在这边张着嘴打着哈欠,心里盘算着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我现在回去能睡多久的回笼觉。
那女子忽然从袖里掏出什么东西,往脖子上一抹,血飞的老高。
女子转身倒下,天那么黑,但我竟然就那么清楚地看到了,她嘴角竟噙了迷离的笑容,无声地张合着嘴,菔缨大人,她似乎这么说,然而最后一声叫唤始终还是没能让她思念的人听到。
啊!
“别叫了,很吵呢。”在我还没发觉前,原来我就发出了一声很响彻云霄的惨叫,然后,不管之前菔缨究竟有没有发现我,现在估计他想装没看见也是不可能的了。所以菔缨拿着他那把很值钱的破扇子很熟络地敲敲我脑门,一幅很受不了的样子。
我不服气地按着被敲的脑门瞪着他,“喂,那刺客死了诶,现在要怎么办?”
“是自杀。”菔缨眯着眼睛纠正我,“知道是刺客,那还不算是很笨了。等下记得别忘了要说她是自杀的。”
再次啊……
然后,我就听到黑暗中劈劈啪啪脚步声,也不知从哪个角角落落里,呼啦啦冲出一大票,好几十号人,团团将我们围住。终于,其中一个看上去很像头的人,很好心地解释给我听。“左侍从菔缨,现怀疑你跟息壤国使节被袭一案有关,请跟我们去廷尉府走一趟吧。”
菔缨那看上去很碍眼的笑容一点都没变,然后他跟我说:“晚歌姑娘,我也算是没有违背诺言,这里便是皇子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