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永生的洪流,其实已经失去了他大半的灵识,他维持到今日也是不易。
银华之中,年轻公子在天界的大殿处显现身形。天帝击退一股急流,便看到滔天泉流又是涌上。年轻公子用水流挡住了天帝的法术,他回身只能听到水声微弱的喘息,唯有他才能与洪流进行真正的沟通,洪流嘶哑的道:“荒,莫要再动用你的灵识维护我。”年轻公子有些狼狈的朝面前的泉流叫道:“老头,你别走啊。”
泉流水帘倾泻,属于洪流的声音轻轻的叹息着:“荒啊荒,我知道你是孩子心性,可是,荒,其实你懂得东西很多。荒,我在乎无叶或者子烨,是因为我其实给不了他们什么,可是荒,我的所有都会交托给你。”
荒摇摇头,坚定的道:“老头,我知错了,你不要走,说好了,你不准死啊。”
洪流的流动声音越发低不可闻,他道:“荒,孩子,我耗损了太多灵识,世上是非难辨,我既然有了灵识,就难免有亲疏远近之偏袒,如今我灵识消失,也是必然,再见…”说着,荒发现身前不远处老头白雾般的身子越发飘渺不定。
“老头!”他急急的叫喊,却是没有用。
当洪流消散的时候,年轻公子站了起来,身上如同大海在咆哮般的力量在涌动。他从来没有想过老头有一天会是真正的离开他,他很任性,总是喜欢和老头唱反调,他以为老头仗着修为比自己高,老是压制着自己。
他凭自己的喜恶做事,他不管老头究竟是想什么。他看不惯老头对无叶那么好,现在,老头却是走了,永远的消失了。老头走了,却是在那一刻,他的力量成为生生不息的力量,就像太阳拥有着燃烧一切的热量一样。他终于明白,老头对他说的把一切都留给他是什么意思。
老头让自己继承了他的力量,老头的灵识消失了,但是老头的力量还是生生不息。当洪流的意识耗尽,力量归于荒。
自己本身对于无叶,只是嫉妒。他知道自己心里是喜欢小雨的,但是却不是那种喜欢。
老头走了,年轻公子的眼中竟然有一丝湿意,他发现自己是想要哭泣的。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就算是那样纵容着他的老头。强大即使是老头,也终究是走了。年轻公子懂很多东西,是的,许多爱恨纠葛,他都是懂的,但是他选择任性。
他总是说这些东西没兴趣懂,就连老头怜惜无叶的时候,他也觉得老头实在是太过多事了。
天后与无叶和魂魄的对峙还在继续。
对于凭空出现的年轻公子,他们都并不明白,这人是谁?
小雨站在年轻公子的结界后边,看到了无叶与魂魄在和天后对阵,她的心异样纠紧。无叶没有死,她还是见到了他,但是她还是担心他会受伤,眼前所到的环境,她也来不及打量,目光只追随着天后和无叶的身影。小雨的身形显现,无叶停顿了一下与天后的对战,抬眼看去,不敢相信的道:“小雨,你怎么也是上了天来,你…”小雨面带微笑,轻轻的摇了摇头:“先不要说这个,你小心。”却在话刚说完时,天后冷冷的对无叶道:“六合塔中的朋友,你是不要了吗?”
无叶迟疑了一下,魂魄却在一瞬间夺下塔,往小雨方向扔:“接住!”
小雨不明所以的接在怀里。她还来不及反应,天后的身形便是来到她眼前,不由的感觉身上剧烈一痛,神识似乎在慢慢消散。闭上眼的那一瞬间,恍惚中看到无叶的身子也是挡住她身侧,朝她惨然一笑,却也渐渐在消散。真正的无叶看着那具消散的自己的身体,来不及对魂魄说些什么,飞快掠过空中,抱起了小雨单薄的身子。
年轻公子回过神来,没想到她会被波及到。挥手间,定住了天兵的身体,冷冷的瞥着天帝和天后。小雨感觉到自己在黑暗中,似乎飘了起来,但是又是手上一阵紧紧的束缚,她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缠绕住了,无法挣脱。
那条若隐若现的绳索,她无法明白那是什么东西。
小雨忽然觉得周遭被一团温和的水流包围,无叶靠在她身边,着急的唤着她。她眼睛一片模糊,后来才渐渐清晰,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明明似乎看到无叶因为自己受到了什么攻击。伸手间却握不住什么东西,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听到年轻公子,他对无叶和自己说,既然你们是老头要守护的,那么剩下的便交给我来。
小雨看着那位年轻公子,有些疑惑着不敢相信,年轻公子咬牙道:我想要的很简单,呵呵,不论如何,我总是不会去服从的,当初,对待老头子是如此,对待这天帝的行为也更是如此。
年轻公子淡淡的道:“小雨,我真的很喜欢你呢。”
小雨诧异的看着荒,无叶的眼眸幽深如海。
年轻公子笑着大声道:“就像我喜欢晴朗的蓝天,绿色的草地般,只是那样的喜欢….我的名字叫荒,洪荒的荒。”
他居然告诉了她,他的名字?又是听到年轻公子喃喃道:“我希望老头不至于失望。”
小雨心里很温暖,他没有骗她的必要,她忽然觉得荒就像她生命中的阳光一般,总是能够照进她的心里。
无叶如果是她心中的爱,对于荒,淡淡的感激,就像她对这天空中温暖的太阳的感激。
只是,她没有想到,太阳有一天也是会喜欢她的。
那种喜欢,真的是简简单单的爱恶,就像有些人喜欢雨,有些人喜欢晴天一样。
带给人们温暖的阳光,总是人们所渴求的,人们可以喜欢阳光,但是这种喜欢,与人与人之间的爱,还是有着不一样的。荒喜欢自己,看到他笑着的表情,她感觉他似乎有时就像孩子喜欢玩具是一样的。但是她也不能说明这种喜欢就没有意义,孩子的心,总是简单,总是真实的。
荒是一道水,与太阳的本质其实是一样的,荒是属于自然的。从另一方面来说,荒代表的大自然的守护,这片无情的天地,真的有为他们守候的一天吗?
荒的身上漫出万千道水柱,冲天而起,把小雨和无叶包围在里面,直至落下云端,冲入山谷之中。
又是向上卷起一阵惊天骇浪,浪涛在半空中翻跃,缓缓的凝固了,成为固体的冰。
从此再也没有谁能够走入这道冰,打扰小雨和无叶的安宁。
许多年后,一个白衣的年轻男子和银发男子还有青衫男子走到这一处的冰前,望着冰柱,唤道:“父亲,母亲,你们听得见孩儿的呼唤吗?”
一道空渺的声音传来:“什么事?”这是荒的声音。
又是一道女声道:“冰儿,你长大了。”
冰儿眼角里泛着泪:“母亲,你和父亲还好吗?”
一个清朗平和的男声道:“冰儿,我和你娘过得很好,孩子,要你肩负起蛇族的重任,真是难为你了。”
冰儿笑着道:“不会,我只要知道你们还活着,便是很开心。”
临着冰柱的地方,盖着三三两两的茅草屋,那是三叔秦冉居住的地方,后来,又是来了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便是蛇仙,他也在这里住下。
那一日天上的事情,她有一次问起来,无叶说,是那个魂魄家伙,他选择了救她,在救了她的同时,却是忽然间融入了无叶的身体里,从此再也不是两份意识了。
小雨开玩笑说她很介意,但是其实心里也只是轻轻的摇头叹息,对于魂魄,她说不出是什么感情。
村长还是在村子里,年纪越发老迈,小雨希望荒能够去帮助村长,让村长喝下水,也是延年益寿,但是荒给了她白眼,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天帝还是当他的天帝,最后关头,还是他阻止了天后对蛇界的军队,也许有些日子中,他还是会因为以前的事情叹息后悔,年轻公子笑着说,天帝还好是寡情的,否则,天帝活该有得受了。
他们三个人打趣的时候,小雨不解道:“为什么洪流或者是荒,要帮无叶和我?”
还没等他们两个人回答,小雨笑着道:“我知道了,仔细想想,洪流与蛇姬交好,而荒是与我交好,那应该是正如一个人所说的,女儿是水做的缘故。”
无叶摇头轻轻的笑着,把她揽在怀里,荒狠狠的瞪着她:“你未免也太自恋了。”
日子还在继续,所谓的结局只有到死的那一刻方知道是好是坏,但是如果结局都是死,那么便都是没有区别的了。
生活还在继续,被守护着人永远是幸福的,但是这个世界也许并没有真正的守护。荒的灵识也有一天会消失,甚至他们都会死去。
谁也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执念是什么。再坚强的人也始终有着他的心灵深处的柔软,因为有着意识,所有的生灵都经历过成长,成长中必然会有伤痛,这些伤痛教会他们如何生活,也教会他们如何去爱别人。
冰柱的后边的一处背光山崖,上面一时长满了许多的草,那些草触手坚韧,有着紫色的经脉。
它们在背光处迎风而立,再也没有谁能够明白焕然草的来历,它永远开在不可知的地方,躲避着许多热闹的场景,就连年纪老迈的村长也并不清楚焕然草,并不是能够入药的草,人们都需要知道它的来历的。
沿着崖壁而下的涓涓细流,才在诉说着焕然草的过往,那是蛇族的法力的禁忌也有着其他的用处,但不可否认它也是洪流一生的守望和维护,焕然草借着洪流的滋润,才可以药效神奇。年轻公子当初和小雨开玩笑,说是随着机率会现出原形,但是事实也是未必如此。
蛇族的族人们,经历这场几乎灭族的祸事,却是越来越倾向于现在在六部长老辅佐之下的年轻蛇王。
(本来想要交代小雨心里的感受,可是她的感受过于软弱,而且任何一个人物的感受未必都不是软弱,为了最后的安定,只能交代事情,不能交代心理了。龙祈的事情,神秘还是好的。我稍稍补充了下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