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岭云烟城城门紧闭,门前站了四个青年,一色的白衣白衫,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一般,其中两个见有人上来默契的提足而至,动作既迅速又飘逸;孟黎将钟伯放下,脚还未站稳就被这两个云岭的弟子用刀架住了脖子,“你怎么还不走,若是还想硬闯可别怪我们不客气!”其中一人语气凌厉的说道,另一个也是眉头微皱,无奈尽显于脸上。
“我可是好心送人上来的!”孟黎摊开手,笑得人畜无害,源于他只是想见穆晚彦,但云烟城门规甚严,被阻挠之后便使了些小伎俩,谁料又被识破,无奈大打出手,还被他们逼下了山,这才遇见了管清一行人。
“两位小兄弟,这位孟兄弟确是没有恶意,他见我们不会武功便来帮忙,我们是来拜见云海大师的,还请劳烦二位将这封信转交给云海大师,若是云海大师问起,就说是管家老爷有事相托。”钟伯从怀中拿出信,交至一人手中,松了口气。
本以为孟黎就是去皇宫偷东西的黑衣人,谁想到孟黎只说了一句替别人保管便扯清了关系,可若不是他所偷,他又怎会痛快的就将这宝剑赠予管清,应是有什么隐秘之事不好当面说出,秋榕知他意,就没有再追问,看了管清胡言乱语,轻步的走近。
“将剑拿好,若是连这也嫌累赘,你还学什么武!被人欺负了,你拿什么还回去!”叮嘱了管清一句,秋榕却自行帮他把剑放好,管清穿的太多,行动起来也是费劲。
卓立也不满的埋怨管清,既然已经知道了这回夕剑是武林至宝,管清却说什么东西太沉,最好是埋在某处,“少爷,这么好的宝贝给你真是可惜了,你都只当是寻常之物!”
“我又不是习武之人,要它也没用,若说只是用来取暖的话,还不如去抱火炉来得轻松,说它是宝物我却是不信,古人有言,怀璧有罪,此物在身还不知会招致什么杀身之祸,该是邪物才对。”管清语气严肃人却嘻嘻而笑,他却不管什么至宝,他知道,只要有秋榕在,即使是在这里,他照样能过得快活,照样还是那个随心所欲的逍遥公子,若带了这么一把人人都欲抢夺的宝剑,他还岂有太平日子!
管清和秋榕两人贴在一起,管清叽叽咕咕的抱怨着,说是以后出了山也不要再回去了,他不想每日对着那个凶神恶煞说几句就开打的地狱阎罗,秋榕任他抱着身子在耳边轻语却一句也没听进去,他原是为了追随管清,却没考虑到追到后要怎么办,如果云海大师不让他进城,那管清又要孤单一人了,他得想个法子留在这里,即使死缠烂打也要留下。
卓立也等得不耐烦,边搓手边跳着脚,孟黎带着钟伯上去却不见有什么动静,眼看着日已西落,这从深山之中吹来的风更是寒意纵生,再不进城恐怕就要被冻死在这里了。
这云岭连绵百里,最高的山都是高耸入云,见不着峰顶,断壁所对的就是其中一座,虽然被积雪盖住了全貌却还是能看出狰狞的本体,耐不住好奇,卓立仰着头想看穿那云雾,一个带毛的活物竟生生的从雾里钻了出来,啪的一声落到了卓立的头上。
“啊,少爷救命,有怪物!”卓立乱叫,管清和秋榕闻声也看了过去,只见一只黑色的小猫死死的抓住卓立的头发,卓立却是不敢动弹半分,还未等喘息,又一活物从天而降,白色的影子一闪,黑猫已经到了他的手中,喵的一声叫唤,拉回了几人的心神。
“你这个淘气包,都不等我,下次不带你玩了。”原是一人,只见他白衣白衫,虽是单薄却像是丝毫不觉冷,伸出长指逗弄着手中的黑猫,卓立却是吓得不轻,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出了一身的薄汗,急里慌张的跑到了管清的身后。
有人!?白衣少年自语着,抬眼扫了三人一眼,而只这一眼就让三人呆若木鸡。
“是你!”管清惊叹,秋榕吸气,他总是浮上心头的那人就站在眼前,还是那般俊美,可衬着这满山的白雪虽不是谪仙却像是要化羽而去,一双明亮出尘的眸子轻轻一瞟就已经将人的魂魄勾走,他竟是呆呆的愣住,不知呼吸,而卓立更是张开了嘴却只是啊啊的没了言语。
白衣少年轻轻的一笑,却是没有说话,抓了黑猫一个起身就翻上了壁顶,再不回城定是又要被罚面壁,他独自上了峰云洞已经是违抗师令,要师兄弟替他隐瞒更是罪上加罪,师傅虽然不是狠心之人,可这云岭的门规和家法却是不容私情。
孟黎双臂叠抱在胸前,一把长剑背在身后,看着几人被带进了城,阖了一双眼,虽然见不成穆晚彦心中感伤,但还有一事却叫他足足的郁闷了好几天,要是不做他决计咽不下这口气。
几日前,是夜,他和展翼潜进了皇宫,因先前就已经摸探过,所以两人轻车熟路的就避过了巡逻的卫士找到了静疏园,“东西就在里面!”展翼略带兴奋的说道,一身黑色的夜行衣紧紧的裹住了他修长的身型,猛看之下,孟黎却以为他是个年纪尚轻的少年。
两排侍卫轮番走过,个个腰别长刀,身型硬朗,一双眼睛机警的观测着周遭的动静,想来这个静妃独霸专政结党营私,已是招惹了不少群臣义士,想除掉她的人绝对不在少数,可这般防卫,连他也自认没有把握能够攻破,况且这里是皇宫,一点动静都会招致死地,眯眼看向展翼,他像是没有在意,只死死的盯着那间灯火明通明的屋子。
“什么时候下手?”孟黎奈不住的催促,想来偷剑的是展翼,他却比他还要心急,“等他们都见了周公!”展翼笑得开心,因为是蒙面,所以只看到一双眼睛在夜里明亮如光。
静疏园,东邻御花园,风吹草动或是蝉鸣蛙叫都能听得清楚,既是夏意绵绵,又让人心清意懒,“等我一下!”展翼拍了下孟黎的肩膀便隐去了暗处,看着方向应是御花园。
展翼做事没有章法,聪明不说还总喜欢拿他开涮,稍不注意就会让他得逞,不知怎的,相处这些时日,却让孟黎有一种他不会抛下自己的念头,即使知道一旦东西得手就要被他追击,展翼还是欢颜笑语,兴许他是已经想好了对策吧,就像十七年前一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就从他手下跑了个不见踪影!孟黎心想。
呱呱的惨叫声由远而近,巡逻的卫士心生警觉,停住步伐看向了声音的来处,孟黎听到这呱噪的声音忽然来了精神,他不知展翼是搞的什么鬼,要故意的暴露自己的行踪,可心里却是莫名的平静,替他担心,有这个必要?
孟黎离的不是很远,却也能听清他们说话,其中一个皮肤微黑的卫士吩咐剩下的八人不要轻举妄动,他则带着一个名为影四的卫士走向东边去探个究竟。
没有动静,过了半响一点动静也没有,不止孟黎,连那几个卫士也是紧紧皱了眉头,面面相觑;源于地理关系,除非皇帝或是他人在此玩乐,否则,御花园是没有卫士的,有的只是守在门处的守卫,应是静妃太过安逸,就不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真要是几人不敌,即使有人听到动静赶来相助,也要穿过御花园才行。
“影二,影六跟我去,你们在此待命!”又是一个卫士出列,领了两人就走向了东边的走廊,刀拿在手,剩下的五人围在屋前,一派剑拔弩张的气势。
一把被人拉住,孟黎反手就是一劈,“是我!”,那人急闪出声,没再多说,拉着人就走出了假山石。
“他们被我迷晕了,换上衣服,我们要行动了!”展翼得意的挑着眼睛,惹得孟黎轻笑,还以为他是有什么杀手锏,原是用的迷药,不过确实有效。
“快去阻止!影四要刺杀娘娘!他将我们都打伤了!”展翼学着后来那人的声音从走廊里窜进了院子,满脸的乌乱血迹,“怎么会……”虽是惊奇,几人却斯毫不犹豫,提着刀就冲了过去,还有一个卫士没有离开,一脸焦急的看着展翼,转身就要进屋去向静妃通传。
“老七,你!”话未说完,人已经被展翼弄晕拖进了假山后面,“我可不是影七!”展翼得意的翘起嘴;在屋前等了半响,终于见孟黎处理完毕,默契的对看了一眼,展翼低着头冲进了屋内。
“你们,你们怎么闯了进来!”一人细声的拦住了两人,原是个端盘子的小丫鬟。
“快带我们去见娘娘,有,有急事需当面禀告!”展翼捂着脸,心急如焚。
“娘娘,快,快跟我们走,有一群刺客闯入,已经进了御花园!”孟黎扶着展翼,展翼不撑,两人萎顿在地,心里却笑开了花,这个静妃真是好骗,居然连人都不细看就敢过来,可能是太过信任,所以才会给他们下手的机会。
“娘娘!”看着静妃倒地,几个服侍的丫鬟抬腿就跑,腿快,药也快,一把洒出,三步不到就都没了动静。
“都说你有多阴毒,也不过如此,轻信于人!”展翼拍拍手,顺便还用脚将静妃翻了过来,“若不是有事在身,定把你捉出皇宫,让你也常常劳作却无所得的苦头,看你还敢这么嚣张!”展翼恨恨的说道,孟黎看他这样子,不由得蹦了可爱两字。
没有东翻西翻,只见展翼走向了床边,掀起被褥,打开暗阁,伸手拿剑,动作熟练的就像在自家一样,孟黎知他本事,却还是心中佩服,想着这老天对展翼真是眷顾,竟然给了他这样的天赋。
“虽然这件不是宝贝,静妃藏起它应也是个重要的东西,还是我来保管吧!”展翼碎碎的念着,把那个手指般大小的长条小盒装进了自己怀里。
两人来不及将衣服换下,急急的出了屋门,打算顺着原路返回,却不料一个影子从走廊跳出,左看右看,钻进了屋内,“这宝贝真是抢手的很呢,不过东西在我们手上,他来晚了……”展翼回望了一眼,拿剑笑道,孟黎却不理会,他俩本就没走多远,那人看来时他看见了双眼睛,和自己一样的丹凤眼……
如果说还有什么让人抓狂的事情,不是展翼偷偷跑掉,也不是他大笑着戏弄自己,而是他把剑放到自己手里然后明目张胆的迷晕他!等到孟黎醒来之时,屋子只他一人,那些被他没收的宝贝也都被一扫而空,只五两银子静静的压在一张字条上,“偷剑贼,看你怎么逃出京城!”,“可恶的展翼!”孟黎咬牙切齿。
隔日,日出东方,鸡鸣起伏,街上渐渐的热闹起来,孟黎洗漱完毕出了屋,大掌柜随手递给了他一碗黑乎乎的东西,看着丑陋,闻起来却是香气扑鼻,“孟兄弟,尝尝这个!”大掌柜堆着满脸的笑意不知是有什么好事。
孟黎本想问这是什么东西,但见大掌柜一脸的期待就端着碗喝了一口,这东西不稠也不稀,味道香醇,入口甘甜,却不知是用什么做成,“恩,这是什么东西,怎会如此美味!”孟黎爽朗而言,大掌柜闻言更是笑得合不上嘴,对着孟黎就一个劲的念叨。“真是捡到宝了,捡到宝了!”
“我就说你肯定会喜欢!”一人从后房出来,袖子被挽起,露出了两条白白的胳膊,额上汗迹未干,还有一滴从脸侧滑落,眉眼高挑,一袭浅色劲装包住身型。
“展翼!”孟黎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