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亲眼所见,还只当是书中仅有,云烟城并非是城,只是在山下不得窥视全貌,故而让人误以为它只是一座城池;放眼望去,苍松绿树成林,绵延至远,白雪落成又间有绿叶锦花,青砖庭院间隔而建,分出的山头绿意绵绵,隐约可见顶上的房屋;一群身着白衣的少年在林中飞跃,似蜻蜓点水又似蝴蝶翩舞,不时还有几人从旁侧的湖中冒出,手抓蓝荷纵声欢笑,竟是丝毫不觉寒冷。
“云烟城,竟是如此之大!”管清拉住秋榕的袖子,惊叹连连,钟伯和卓立虽也好奇,顾自的东看细看。
偶尔有弟子从身边经过,皆是点头示意笑不多言,可以称得上是帮派的,在京城可见最多的就是丐帮,亦或是镖局和武馆;单从穿着上来讲,丐帮是破衣烂衫,弟子披头散发或是用衣绳系住,而镖局之类,都是一水的布衣劲装,颜色或深,或浅;眼前所见,云岭弟子个个气宇轩昂,仪表不凡,衣着纯白,堪胜白雪,这就是江湖中的名门正派?秋榕惊奇,他自幼在京城长大,见得多,也不多。
“喂,谁在丢我!”卓立捂着脑袋转身大叫,几人应声回头,只见几个露着屁股的小童乱叫着逃散开来,只一个跑的不快,坐在地上恩恩的哭了起来。
“西西!又在调皮!!”一个白衣少年快步而至,拉起了小童,小童见了来人一把抱住了他的腿,破涕而笑,稚嫩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清脆:“哥哥好,哥哥没有不理阿清。
“顽皮鬼,又在捣蛋,看我下次还管不管你。”少年嘟着嘴教训起了小童。
“小师弟!”领头的少年叫他,见他抬首笑开了一张脸,凑向前去继续道:“小师弟你去哪里了?师傅已经找你半响了,你随我一同回去吧。”
“是你!”“是你!”秋榕和管清又是一愣,异口同声,一连三次都会碰到这人,难不成真是机缘巧合?两人诧异。
那少年见又是两人诡异的眨了一下眼睛,正色道:“想必两位公子是认错人了,我并不认识你们!”管清闻言刚要开口却被秋榕一把捂住了嘴。
“对,是我们认错了!”秋榕讪讪而笑。
走上半刻,方才见了“落云观”,它靠山而建,高有两层,两边有侧房,不时有人进出,院中大树粗若井口,虽是几棵却已接连成荫,白白青青的花瓣落在地上,好看之极,管清边走拾起了一瓣放在手里细看,又凑近闻了闻,“这花好香!”管清止不住惊叹。
“少爷,这是槐树花,家里也有的。”卓立在身后也捡了几个在手,神色悠然的说道,出来京城几天,想必府中的槐树也是这般吧,这个时节正是槐树花绚烂的时候。
“输了自是输了,岂可悔棋!”青衣老者声音浑厚,握着对过人的手腕笑笑说道,他手指细长,苍劲有力。
“师傅故意下套,敏儿当然不服,重来,重来!”那人音似银铃,脸如桃花,皓齿微露,白衣胜雪,竟是撒起了娇。
闻声而去,只见一老一小对坐在树下的石桌前,一个仙风道骨,一个娇小可爱,只顾着争辩这棋盘之事,有趣之极。
“师傅!”少年对着老者拱手。
两人应声回头,老者收回了手,站起身来,未语先笑,晶亮的眼睛打量着几人,而那个名为敏儿的女子则凝眉盯向管清,见他裹得像是棉团身上却还背着剑,忍不住哧哧的笑起来。
“想必这位就是云海大师,我是管府的管家钟伯,受我家老爷所托将少爷送至于此,老爷在信中应当已经说明。”钟伯对着老者欠身,身后的管清和秋榕也屈身拱手,尽到礼仪。
老者抚须看着管清呵呵而笑:“你爹还是将你送来了!当初听了我要收你为徒儿,可是跟要杀了他一般……”老者刚走近几分却又突然顿住。
“你背上那把可是回夕剑!”他看着管清惊呼,霎时白了一张脸。
“云海大师也认得此剑?”秋榕看了一眼说道,看着老者的脸色颇为不喜,他心中一惊,想起了管清的话,回夕剑不是宝物,是邪物。
“果真是它!你们偷了此剑?”老者动容,一脸的不可置信。
管清见状急忙解释:“大师误会了,这剑是别人所赠,不是我们偷的!”对于此剑,他们知道的也只是传闻中的那些,至于此剑原是在何处,为何被带进京城一概不知,仅知的就是孟黎就是偷剑的人,但同时也是赠剑之人,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声张。
“别人所赠?他为何要将此剑馈赠予你?”老者询问,一张脸阴晴不定,旁边女子也板正了脸,严肃而立。
“因为回夕剑认了我做主人!”管清此话一出,惊得老者倒吸了一口凉气。
管清虽是贪玩,却并非是一个不谙世事的人,见老者这般反应就知道兹事体大,所以他便如实回答。
“它居然认了你做主人!”老者不敢置信的说着,深深的叹了口气,“难不成这是天意……”他意味深长的看着管清,喃喃自语,他当初看中管清是因为管清根骨奇佳,若是肯决心苦练再加上他的调教日后定是一个绝顶高手,要不是管应山阻扰,他早就将人收入门下了,可如今,管清得了回夕剑,一个只认天子为主人的上古宝物,得天独厚的资质都被管清一人所有,而穆震鸿守了一辈子的宝剑,却还是又让它流落人间,还辗转到了管清手上,这种种种种若不是天意,又怎会如此演变!
老者心中骇然,又忆起了那人,那人曾手持回夕剑掀起了惊天骇浪,惹得群雄纷争,马蹄四起,天下大乱,而如今莫不是还要旧事重演!罢了,该来的躲也躲不掉。
落云山脉,回绝门,风龙堂后堂,木琴阁。
回弦双目紧闭,一只手放在胸口,随着身体起伏,有些粗重的呼吸让回箭连连掉泪,声音哽咽而难过:“师叔,师哥他怎么样了,为什么还不醒来,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
“你先不要难过,我已经给他服了凝露丹,因他伤势太重,又拼劲了气力,一时半刻也不会苏醒,在此期间,你要在此照顾他,知道么!”李肖长冷了一张脸,将换下的血衣放进盛着血水的盆子里,回迁行被人谋害,回夕剑被盗,回弦重伤危急,当务之急,是要先平定内乱才行,树倒猢狲散,死一个回迁行还不至于如此,但若是有人居心叵测……
李肖长抿着嘴在屋内走来走去,思绪如潮,回迁行曾经嘱托过他一些事,现在看来,也该是行动了。
“师傅,不好了!”几个弟子蜂拥而至,对着正走进前堂的李肖长和一脸愁眉的朱道,习浪大叫出声。
“出什么事了!”三人脸色灰白惊声而道,难道是又杀了回来!
“李生师兄打伤了我们五人私自出山了!”一人回答,脸上惊惧不已,他怎么也想不到,朝夕相处的人,竟然有如此了得的功夫,他们五人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出了山?!”习浪一个不稳碰倒了茶杯,水溢三分。
“他去了也好。”朱道寻思着说道,“他心性已改,想来是因为怕我们不肯放他下山寻仇,所以才打伤他们,以他的武功修为,恐怕连我们都不及,随他,随他......”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肖长叹气,转而摆摆袖子下了山,李生就是回生,这事仅他们几人知道。
“师哥,师哥!”习兰疾步跑进了木琴阁,朱思跟在身后,一脸愁容;自打习兰听了回弦重伤的消息后就一直哭哭啼啼,习浪无奈只好把她放了进来,并嘱咐她不要吵闹,可她这性子,哪里记得住这些,只想着回弦受伤就心痛不已,现在见了人更是泪流如河。
“习师姐,朱师姐。”回箭见是两人,声音微小,不敢抬头,没了往日的活泼和调皮,一副愿挨愿骂的表情,“都是我不好,习师姐你打我骂我都成,要不是我总是贪玩下山,要不是回弦师哥为了保护我,他也不会被打成这样,都是我不好……”回箭还是没忍住,哇哇的哭了出来。
“师傅!”一行人站在大堂上,听了习浪的话一时语塞。
林全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个跨步上前,“师傅,你是要我们下山?”他调高了语调。
“对,你们要去到京城找一个人,他是回绝门的下一任门主也是门主的亲生外孙,京城乾秋药铺秋文元的儿子,秋榕!”习浪一字一句狠狠的说道;关于回烟雨的去处,除了他和李肖长外,连回迁行都不知道,如今是到了非常时期,也顾不得他们到底会不会放人,他只能先行将人找到,带回来,剩下的再从长计议。
而李肖长,这个人一直都觊觎门主之位,即使是他这个副门主上位,他也不会认可,同是师兄弟,偏偏朱道站在李肖长的一边,习浪越想越恨,转念间又生一计......
“师傅是副门主应当师傅继位,为何要拉一个不知名的小子,既然回烟雨已经脱离了回绝门,就不是我回绝门的人,于情于理都不和,就算她是门主的女儿又如何,即使来了,我们也不会认他!”林全义愤填膺,却不料被习浪一巴掌打翻在地。
“混账,门主刚死就想着继位的事,我要这么做了就是大逆不道!找来秋榕是为了保护他,以防有人加害,你以为只有我一人能当门主么,你以为就没人窥探这门主之位?”习浪气恼,这帮徒弟迟早坏了他的大事!
“他是怎么死的!”穆震鸿没有语气的问,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棒子,从里到外的难受;记得当年,他和回迁行一起并肩作战,在那人的带领下杀得敌国的兵队四散而退,溃不成军,战后,回迁行和他拜了把子,说是好兄弟不求同年生,但愿死能共一时,虽然都已年过半百,事情却越发的记得清楚。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被打的少年一脸怒色难掩。
“信不信我杀了你!”穆震鸿厉色而言。
“阁下到底是谁?为何阻碍我们做事,我回绝门虽然从不主动与人结怨,但若是故意为难,那就怪不得我们动手!”那个看似稳重的师兄用剑指向穆震鸿,毫不畏惧。
“我再问一次,他是怎么死的!”穆震鸿一掌击倒了身旁的一棵大树,大吼出声,吓得三人急急向后退了几步,即使穆震鸿是内伤不治,但对付三人还是绰绰有余,况且他并不想多事,他只想知道穆震鸿是怎么死的,是不是静妃那个妖女所为。
“你,你是穆师伯!”一直没有发话的少年一脸吃惊,其他两人则看着他不明所以。
“你认得我?”穆震鸿定眼问道,却想不起这少年是谁。
“你真的是穆师伯!师伯,我是小叶,曾经差点掉下山去,是你和门主救得我!”穆震鸿闻言一顿,想起了这个少年是谁。
“你是小叶!没想到都长得这么大了!”穆震鸿松了口气,却见少年红了一双眼,“师伯,门主他,他是被前来偷剑的黑衣人杀害,当我们发现有人进谷时,门主已经被贼人所害,而回夕剑也被人偷走!”
“真的是她!这个贱人!”穆震鸿冷言,恨不得抓了那人亲手剥皮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