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镜上的六个立方体形态各不相同,每一面上刻着玄妙的图案,乍一看非常平凡,时间久了,自己的信心前所未有的变小,手中的宝镜也有千万斤重。
桃玉仙子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将手中的宝镜塞到李轾手中,道:“给你。”
李轾接过,嘀咕道:“一面镜子而已,有什么好照的,长得够好看了。”
这个狗犊子!
李轾和李轩走在前面,陆川从后面扯了申屠一把,眉头耸了耸。
申屠眼睛一转,笑道:“李轾,我问你一件事情。”
李轾:“什么事情?”
申屠:“你们村里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对对对,就是很离奇的。”陆川连忙开口问道。
李轾:“很离奇的···离奇的事情。好像有吧,老头子说他见过龙。”
申屠道:“然后呢?”
李轾:“据说被一个人给杀了。”
申屠被这一句话嗝住了,谁能将龙杀了?简直胡扯。不过现在他也不敢不相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谁杀的?”
“一个非常厉害的人。”李轾道。
申屠道:“具体一点。”
李轾疑惑道:“你问这么多干嘛?我又没见过,估计是老头子吹牛。”
申屠讪讪道:“我只是好奇而已,龙可是上古神兽。就算是浮屠宫主恐怕都不是一条龙的对手······不会是谣传吧?”
李轾:“估计是谣传吧。听老头子说雾山的鬼怪很多,不过我没有见过。”
陆川等人一脸失望,说了几句没营养的话,李轩在前面开路,他的肩头有一只虎王,那一双尚未闭起的虎目炯炯有神,就算经过花瓣豺狼的领地都畅通无阻。獐子、狐狸在远处见了早就吓破了胆子,纷纷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加上李轾存心想要赚他们的钱,稍微走了点弯路,收获甚丰。
烟雾缭绕,从远处看龟山,浑如一只匍匐的老龟,背上腾蛇盘绕。
“娘,我们回来了。”李轾奔上龟山,大声喊道。
“轾儿和轩儿回来啦。”话音刚落一个女人从雾气中钻了出来,相隔不到三个呼吸。
女人在围裙上面擦了擦手,头发有些凌乱,看见李轾,道:“怎么出去两天?这都快天黑了,我还没做饭呢。”
李轾不顾女人的怪罪,打了个哈哈:“不妨事,做一些家常菜就好了,我又不挑食。”
“轩儿,哎哟,这次收获不少啊。你们有没有让各位客人高兴啊。”女人看着两位儿子笑起来眼角皱起细密的鱼尾纹,高兴全部流溢了出来。
“你们快里面坐吧···啊,家里太脏,那个···算了,我叫轩儿去给你们劈几块木桩子去,那个干净。”
走到门口,女人刚想把众人迎进屋,一下子看到屋里斑驳的长凳,平常自己坐得那一条更是有些高低不平,她又不愿让李轩修。据说这是那个男人留下的。对于家里的狼藉样子,女人显得有些尴尬,忙叫李轩去选一根粗壮的柴火,劈成圆桩当凳子。她来到雾山这个地方,家里除了四个人之外就从没人进来过,看着眼前一众衣服鲜亮,进山两天犹自穿着有度的王仁等人,充满沧桑的脸上硬是憋红了。
“你们等一会,轩儿很快就来了。那些东西就先放在外面吧,没东西敢抢去。”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指挥李轾进去收拾东西。
李轾却把门帘一掀,坦然道:“进来坐吧,我娘从来没离开过这里,没有世面,你们别见怪。家里就这样,过会剥几只獐子给娘烧些家常菜。”
女人一把拉过李轾,低喝道:“轾儿,你看这成什么样子。家里这么乱,人家身份尊贵,不好弄脏了人家的衣服,你先陪人家聊天,切莫怠慢了。你······”
李轾一把抓住娘的手,传递过去一点温暖,和颜悦色地道:“好啦,我知道了。我还没问你呢,门口那些粗布是不是你搬过去的。昨天晚上没睡吧,眼睛都肿了。”
女人神色有些慌乱,底气不足道:“瞎说。”
李轾脸色一摆,道:“我还不知道你,幸好已经入夏,不是太冷。不然冻伤了咋办,衣服以后······娘,别这么苦了,儿子心疼。”不忍心再数落她的不是,李轾一声呼唤,差点把娘的眼泪都被招下来。
说完,李轾转过身去,眼睛微红,道:“你们快坐吧。”
陆青岚看着破了两个洞的方桌,还有臀下高低不平的长凳,露出一丝不快,嘴角动了动刚想发作就被桃玉仙子拉住,在她手背上拍了拍。陆青岚一脸不情愿,抽出被桃玉仙子抓住的手,桃玉仙子摇了摇头,陆青岚鼓气作罢。
陆川看见妹妹的表现眉头一皱,王仁则有些心疼,申屠因为和李轾有过命之交,反而对他笑了笑。李轾将众人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冷笑,嘴角牵动了一下,道:“明天你们就要走吗?”
是该算账的时候了!
王仁道:“是啊,这次我们出来历练半年,也该回山了。”
申屠:“这次进山,是我收获最大的一次,今晚一过,明早朝霞初升就走。”
女人问道:“这么急,还没好好招待你们呢。”
“这次进山差点连命都丢了。”陆青岚在旁边冒出来一句,桃玉仙子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抽动了一下。
“啊···这么危险,轾儿你没事吧。”女人一听进山有危险,赶紧来扒李轾的身体,好像掉了一块肉儿心疼。那不愿舒展的紧蹙眉心,鱼尾纹遍布的眼角,由于没熬夜等儿子回来而没有梳理的雪白鬓发,在这一刻都爬上了这个操劳一生的女人脸上。
好沧桑,好母亲,好情景。
桃玉仙子突然好生心疼这个山中的民妇,这是怎样一个疼爱自己儿子的女人?在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的眉心蹙得那般紧,鱼尾纹那样密,鬓角那样白?
“青岚······”桃玉仙子不忍责怪这个快嘴活泼的妹妹,责怪了一声。
确定儿子没事之后,女人才放下心来。突然发现众人看过来的眼睛,以及陆青岚一脸委屈。女人知道自己失态了,局促的退了一步,手条件反射的摆了摆手,又发现很不妥很不尊重。正在手足无措的时候碰到了围裙,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攥住。
“那个···那个,是我们家轾儿不对,害你们差点出事,我带他向你们道歉了。银子我们也可以不要,我还再让轩儿帮你们把猎物送下山。至于···至于那二十两银子,给他爷爷买了烟酒,又添了几套衣服,全···全花完了······”女人反应过来是自己两个儿子把这些个公子小姐带进险境,说话语无伦次。她甚至后悔把这些外面世界来的尊贵人儿请进来,可是···可是天都快黑了,他们怎么下山呢?
这个朴素的女人,这个传统的母亲,居然还在担心别人天黑下山,却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心头提桑眼上了。要是他们为难轾儿和轩儿怎么办?要是他们要赔钱怎么办?
“娘。”
一声洪亮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女人一把抓住来人的手,道:“轩儿,你也没事吧。”
李轩一眼就捕捉到了李轾眼底的寒意,虽然他隐藏的很好,却怎么能逃过自己这个哥哥的眼睛。扫视了屋子里的人一眼,和声道:“没事,你看我一点事情都没有。”
“砰。”
将手中用来当凳子的木桩扔在地上,溅起一地灰尘,李轩道:“坐吧。”
王仁眉头一皱,申屠也讪讪地笑了笑。相对众人的尴尬和愤懑,桃玉仙子落落大方,道:“大娘你误会啦,我们怎么会怪李轾呢?他还带我们打了一只虎王呢,那看那个纯白的颜色,给他们做一身花围裙多好。这一次,我们学到很多东西呢。你叫李轩把这些拿出去吧,多碍着地方,这些东西坐着舒服。”
女人顿时笑了出来,眼里却带着一丝不安,李轾一把拉过娘,道:“当然是真的,你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儿子?”
陆青岚不可思议地看了桃玉仙子一眼,刚想说话,正好迎上李轾凌厉的目光,这个狗犊子的眼神好像···狼,对,就是花斑豺狼。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下意识地坐。
看见那个挺泼辣的女子居然坐了下来,女人这才放下心来,道:“轩儿,那你把这些东西拿出去吧,顺便把爷爷叫过来。”
陆青岚被女人的声音惊到,屁股上好似生了刺一样,就想起身。陆川不动声色地瞪了她一眼,陆青岚方才知道自己一个小任性差点让一个山里的女人崩溃。
李轾像护着小犊子一般的母鸡,把女人弱小的身体护在后面,说了声:“你去做饭吧,叫李轩帮你。”
“嗯,你陪着客人,别怠慢了。”女人带着点笑意说道。
李轾道:“知道啦!”
看着女人掀了门帘出去,李轾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已经全部消失,没有一丝表情,就像一个谈判的商人,道:“我们算账吧。”
“算账?”这个词听着好怪,咦···已经入夏的天气怎么有点冷?众人心底同时生出一种凉凉的感觉。
这时,外面传来女人挑选獐子的声音。“还是我们家轾儿厉害,打了这么多獐子,居然还有大虫和花斑豺狼。啧啧,挑两只肥一点的獐子,不能饿着人家。”
黑幕降临,月光透着雾气只有朦胧一点,照着女人的身影···那么单薄。一声声自语却又那么清晰,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