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讀的遺體就被放置在武器房外頭的空地上,身體蓋上了一塊白布。三人好奇地端詳了一會,便事不關己地說道:
“上曲兄你是使劍的,你怎麼看?”
“看不出對方使的劍招路數,不,應該說這位師弟的武功太過低微!任何一位江湖好手都能藉由速度輕取他的性命,劍招什麼的根本就無用武之地,只需要極快的一劍從他身上刺下,此人可能還不知道他是怎麼死去的。”
“我也認同上曲兄的看法,你要有基本的反擊功夫,對方才可能在你身上留下他的武功痕跡。但這位師弟說實在的修為太差,任何一位好手隨隨便便揮出去的一劍,不費吹灰之力的就能將他殺死。”
“達風兄分析的有道理,想不到此人還會被師尊破例提拔為傳承弟子,這一下也算是還了他清白。墨門真的痛失了一位英才啊……可嘆可嘆!”
“是啊,英才……可惜可惜!”
“唉……英才,可不是嗎……嘿!”
三人的語氣讓趙忽與汪大強少數幾人感到不快,但礙於位階也只能隱忍下去。
“三位師兄似乎挺高興的!”
“誰在這裡說話?”墨藏雪轉頭過去,只見一名個頭不高的黑髮弟子,正大辣辣地盯著自己。
“我叫焉復兮,程子讀師弟是我倆的好朋友,請師兄們一定要找出兇手!”
“放心吧,尚武堂弟子之仇也就是我們墨門之仇,我等赴師傅之命前來協助查案,請師弟切勿擔心,嘿嘿!”
“既然是仇,為何師兄還能笑得出來?”
“……笑?”
“你們三人在討論案情的時候,你總止不住的嘿嘿出聲,似乎子讀的死讓你很是爽快。”
哇啊!焉復兮的臉上多了一記烏青,翟快見到焉復兮平白無故地受傷,氣得對墨藏雪大吼:
“你幹什麼打人呢?”
“目無尊長的傢伙,胡亂說什麼話!”
“你剛明明就是在笑,那種像是憋住讓自己不發出半丁點笑聲的模樣,我翟快可是清清楚楚的瞧見了!”
嗚嗚!翟快的臉上也多了記烏青。
“各位師兄大家評個理好不好,為什麼師兄總愛欺壓凌虐師弟,用這種資歷至上的管教方法呢?”翟快不解地提出他自進墨門以來的疑問,在場眾人冷眼瞧著翟快與焉復兮,幾乎倒向墨藏雪那方,大聲指責他們兩人的不是。
“去你媽的!是不是怕程子讀一當上傳承弟子,日後他的武功會高出你們三人不成?”不甘示弱的翟快,心裡頭的聲音當下立即脫口而出。他這一說,當當真真是嚇壞了尚武堂的所有師兄師弟。
“什麼!”墨藏雪一臉膛目結舌,五官神情抽蓄的猶如是被人亂刀分屍的模樣。
“你到底在胡說什麼東西?”一旁的墨達風也火了,一個箭步向前把翟快高高舉起。
“據聞銀銅雙劍流師叔帶回的兩名少年,粗俗無理的讓人笑掉大牙,原來就是你們!”墨上曲看著他們兩人的表情,像是在看著地上一坨發臭的牛屎。
“放開翟快兄弟,武學這種東西本來憑的就是資質與機運!就算日後真的師弟功夫高過師兄,那又如何?放眼天下高人不知有凡幾,怎麼可能永遠立於不敗!所以我們更要秉持著包容與豁達大度的心胸,這才是墨門的精神,不是嗎?”
“你……倒是挺油嘴滑舌的!”墨上曲遮住鼻子,深怕沾到了兩人的鄉巴佬氣味。
“以下犯上就是該打!”墨達風呼的兩人鼻樑嘴角噴出一團鮮血,將胸前的衣裳染成一片紅。
見他們倆被教訓的嚴重,在場弟子無人敢出聲替他們求情。不過心裡卻是默默認同焉復兮他們所說的理論,其實真的有幾分道理。
“這位小師弟死去時,現場還留有什麼異狀沒有?”墨達風見自己出手似乎有點過重,心虛的對著案情再度問了一次。
“石頭……地上有用鮮血寫了幾個大字,說不交出石頭的話會在死一人。”
“石頭?恩……”
“藏雪兄可有眉目嗎?”
“什麼石頭值得惹上墨門殺死一名弟子,若是為了稀世寶物兵器之類的東西還情有可原,石頭……我倒是想不出來。”
“現在依你們兩位看來,誰有那嫌疑?”
“達風兄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沒頭沒尾的你是要將嫌疑犯的帽子扣在誰的身上。大會上的武林賓客?還是墨門的弟子?師兄?要是錯怪了,人情義理的拿捏該怎麼辦是好?”
“還是上曲兄精明,目前我們就先以不變應萬變,才是上上之策。就看此人會如何出招?”
墨達風臉色稍露不悅,隨即沒事般的表明自己心中也是這樣的想法,一會後三人便大步離開尚武堂。由於此事折騰了大夥一晚,趙忽立即命令眾人快快盥洗完畢上床就寢。想起自己十月份就要分發到嚴武堂去,看著師弟們的背影心中多少有些不捨,如今待了三年的尚武堂竟發生這樣的憾事,眼下趙忽看著熟悉的周遭環境,只能朝著月色獨自一人的默默嘆氣。
隔天是大會賓客拜別墨門之日,金銀銅鐵錫五大劍流站立於大門前,客氣迎送數百名的江湖豪傑與武林前輩。五墨院三武堂旗下數千名弟子,則是浩浩蕩蕩地在前方空地成兩列縱隊,組織成聲勢不凡的氣勢。離去眾人皆感自己深受天下九流之一的重視,在鉅山墨門刻意營造的氛圍之下,虛榮心沖昏頭的一票江湖人士,還真得當自己是武功蓋世的高手大俠。
“兩位鄉巴佬弟弟,本姑娘要回島上去了。”
“魚姊姊……你千萬要記得會來看我們倆啊。”
“我會的……”魚鯉兒看著這兩名神情憔悴的少年,跟平時活潑多話的模樣大不相同,內心感到些許不忍。一改以往的潑辣脾性,溫柔的摸了又摸焉復兮與翟快的頭,囑咐他們要好好尊敬師長別再無理頂撞,翟快兩人慨然允諾。聊了一陣後三人相互揮手告別,看著遠去的魚鯉兒背影,焉復兮二人頓時覺得在這墨門之內,似乎沒有真正發自內心關懷他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