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句话,她立刻傻了眼。
没想到他也不信她。
“是你求我留下的,如今你不信我也罢,我走就是。”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眸,冷冷道。
清雨急忙磕头道,“师叔师伯,错在清雨,与孟祁无关,清雨甘愿受罚。”
“师兄你别求他们,我还不稀罕留在这破山头呢!”她抽出那支短笛砰然砸在地面,笛身旋即断成了两半。
白衣男子的眉心,猛然缩紧了一下,他的身子也随着那笛子的断裂而抑制不住的抖动起来,下一瞬,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向儒雅的他竟然扬起手来重重扇了眼前倔强的弱小男子一个耳光。
然而接下去的一幕更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那个弱小的男子,竟然在挨了耳光的下一瞬,就干干脆脆的还了白衣男子一个更为响亮的巴掌。
“师兄,我们走,省得他们在这里嚣张的欺负我们。”
她本来就很窝火了,清雨竟然又呆若木鸡的跪在原地,不起来,也不说话。
“好,好,你们都好,我不奉陪了。”
她一步跨出铸剑阁的门去,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这个让人无比厌恶的地方来了。
就让那疯剑把这些剑人们都弄死好了,昆仑山的死活,关她屁事!
连包袱都懒得回去拿,她直接冲着南门大张旗鼓的去了,她简直一刻都不想再在这鬼地方呆下去,一刻都不想!
跨出门去的那一刻,她忽然停住了脚步。
凭什么让她受了委屈愤愤离开?
错的人明明不是她!为什么走的人却是她?
即便是要走,也得让他们付出代价,哪里有白白吃亏的道理?!
她飞身立到那白玉石的大门之上,看着来来往往表情木讷的男人们,扯开嗓子喊了起来,“各位请替我评评理吧!”
那些向来墨守陈规,没见过新奇事物的男人们,果然停下了脚步望向大门上的她。
“各位,这山上的日子有多艰难我想大家都是知道的,难得遇见一个惺惺相惜的好人,我爱了他又怎样?”
几个男子仿佛是看见了怪物,撒腿就找地方躲,其余的仍然立在原地——因为他们知道这山上过的日子是多么清苦,他们也明白那种惺惺相惜是多么的可贵,他们中也不乏有一些人是爱上了对方的,只是迫于“规矩体统”之类的东西,不得相守。
而更多的人,早就乏了偶然的身体接触所带来的责罚和冷眼,他们才是这些“规矩体统”真正的受害者。
“天地之间,万类霜天竞自由,爱慕之本,本该就是无所拘束的。剑之为剑,也不论及性别不是么?也没听谁说男人只能佩戴女剑的。”
乍一听,她说的也不无道理,尤其在这些被性别问题迫害深重的男人们看来。
“再者,我们清清白白相敬如宾,又不曾辱了谁的门楣,这昆仑,为何就容不得我们?难道真要人人矜持自危,冷漠相待,才是正道吗?”
最后一句,确实道出了太多人的心声。
他们虽然一时间大能接受男子之间的爱慕之情,但这种“正道”确实也让他们无比厌恶。
“所言甚是,难道真要冷漠相待,才是正道吗?”
“对极,如此的正道已近于魔。”
“正是正是……”
几个新来的剑奴,因为不懂“规矩”,刚受过这类莫名其妙的责罚,应声而起。
有一些守旧的,就同他们吵了起来。
有一些反叛的,就同这些守旧的吵了起来。
另一些看热闹的,就隔岸观火。
很快,南门外就开始热闹起来,她站在门上,满意的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正得意的笑得开心,手腕上却忽然一重。
再下一瞬,她已经被手腕山那道力度带了起来,往南厥去了。
她挣扎过,反抗过,但是那道力度是在太重太快,容不得她有半点违背。
直到进了她的房间,那力道才从她的手上松开。
她抬手就向面前停歇下来的白色身影打去,那只手却被死死抓在了半空。
“你闹得太过分了些。”他狠狠扼住她的手腕,将那里捏得红肿起来。
“那你放手,我走就是。”她扯了扯手腕,好痛。
他却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他一个转身将她抵上背后紧闭的门,一双墨色的眸子毫不避讳的落入她的双眼,肆意将那里变成它们的领地。
那种眼神,好冰好冷,如暴风雪的夜中一潭逐渐冰封的湖水,将她的一颗心,连同全身的血液都毫不留情的冻结起来。
不容反抗的。
“再提‘走’这个字,我就扼断你的喉。”
他言罢,在右手上再加了一些力度,她只觉得骨头都要在他的指尖碎成粉末了。
那种钻心的疼,和他森寒的眼神都在向她证明一件事——他是真的会杀了她。
死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死在这种人手里,那是一种死的耻辱。
“不提便不提,你放手。”
听她软下来,他才松开了手,提着她的后领将她扔到了床上去。
“明日辰时开始修炼。”
他言罢,正要出门去,又转过头来补充道,“若是你踏出南门一步,我的剑就会穿过你的心脏,言出必行。”
撂下这一句威胁,他扬长而去。
她从床上弹起来,气得牙痒痒,在狭小的房间里转了无数圈,又用头撞了墙,由于太过气愤,那一撞竟然真的把她撞懵了。
她昏昏沉沉的倒在床上,眼睛里直冒星星,迷迷糊糊的便失去了知觉。
……
白衣男子一直站在门外,直到房内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才淡然离开。
刚出南阙,清风就迎了上来。
“南门的混乱可平息了?”他问。
“回师叔,已经平息了。”
他冷冷看了面前的清风一眼,问道,“你是当真看见他们做了苟且之事?”
“我入到阁内,便看见两个人衣衫不整的拥在一起,还,还……还在亲热。”
“够了,这事至此便罢了,日后休要再对他人提起。”
“师叔难道真如此庇护那淫/乱之贼?”清风的目的,本来是要将那人赶下山去的——他凭什么总是得到前辈们的厚爱,连鹣鲽这般的好剑,也要落到他手上去么?
“漠坤师伯竟然也许了这般贼人留在山上辱我昆仑名声?”
白衣男子只是淡漠的道,“此事罢了,休要再提。”
“是。”清风既不情愿的应声,目送白衣男子远去。
片刻之后,他的嘴角挂起一丝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