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辰时,是她正发着低烧睡到酣畅淋漓的时刻。
终于没有任何敲门声响起来——不过有的,是一只毫不客气的魔掌。
那魔掌生生把她从床上扯起来,往她身上丢了一堆淡蓝色的东西,冷冷道,“穿上。”
她懒得去理,正准备倒下去继续睡,却被那魔掌扯住领口掀翻到了冰凉的地上去。
“喂,你干嘛这么野蛮!”
她懒懒从地上爬起来,忽然想起什么来,邪邪笑道,“漠离师叔大清早的跑到我房里来,就不怕别人闲言碎语么?干脆我去对他们说,你在房间里待我是如何如何的温柔,好不好?”
白衣男子淡漠的立在一旁,并不回答她。
看他没有一点生气的迹象,她反倒气了——这个死男人,油盐不进啊!看来要调教他,还得做很多前期工作。
她乖乖穿了那淡蓝色的衣衫,这一次,竟然没有再大很多。
她满意的束了头发,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笑吟吟道,“师叔,好看么?”
白衣男子也不曾看她一眼,就顾自出了门去。
她闷闷跟着他出去,心想,是他不让她下山的,还竟然那么威胁她!——这是他自讨没趣,这回他死定了,她一定会把他收拾的服服帖帖。
小样,看他还造次!
跟着他绕山绕水的过了西阙,穿过那条风雨回廊,她的眼前一亮。
她从来不知道,这昆仑山上除了白色红色的樱花,淡蓝的天,和灰色的建筑物,才确乎存在着这样一种完全让人耳目一新的娇艳色彩。
——那是一潭湖水,顾自清澈凛冽的幽碧着,既不愿扰了这两旁苍劲的冷杉,也不愿阻了西去几股涓涓西流的欢吟,竟就那么与世无争的青翠,却于这无争无扰中咄咄逼人的清冽。
这水,可比那又黑又脏的巨大木桶里温臭的洗澡水好的太多太多。
哈哈,逮到机会,她一定要下去凉快凉快。
“这里,便是你的修炼之所。”
“哦。”她懒洋洋答道,“那,以后谁教我,我要学些什么?”
白衣男子静默皱眉——这个问题着实也困扰了他一夜,清风一再推辞,清觉又下山应清桓的求援了,清雨最适合,可是闹出了那样一出戏,再让他教,怕是也不合适。
其他人再来,也只有受气的份,这个古灵精怪的人,还指不定把这山上搅扰成什么模样。
所以——“由我来教你,要学的,是御剑之术。”
这个答案倒是出乎她的意料,本来她还盘算着多气走几个清X的,不过这样倒也省了力气,她可以集中精神搞定这个死男人。
“论辈分,我地位比你高,你有资格教我?就是漠坤老头儿也不见得有资格。别忘了,师父可是拜托他的掌门师弟教我的。”
嘿嘿,先来个下马威,挫挫他的锐气。
“你终试不过,如今只是我的剑侍。”
他淡漠的答,没有故意要针对她的意思,却一针见血,犀利尖锐的直指问题的关键。
她气愤的眯起眼睛恶狠狠的“刮”了他一眼。
“好好好,漠!离!师!叔!”
“师叔不必,漠离既可。”
他说话,似乎从来都不多一个字,而且总是在两句之内,她怀疑多说一句话他就会累到马上死翘翘。
“谁爱叫你师叔,漠离漠离漠离。这个名字真是太适合你了。”一样的俗,又俗又冷又惹人讨厌!
“今日便罢了吧,明日辰时再到这里来。”
“呃?”他莫名其妙的把她拉到这里来,又莫名其妙的让她回去?莫不是疯了?
“明日再不退热,我亦不会让你休息了。”他扔下一句,顾自走了。
哦,原来是发现她的烧没退,大概怕她死在这里他要担责任?
切,这点小热算得了什么,还是——嘻嘻。
她脱了衣服,解下围在胸前已经很久的那块布,即便是在木桶里面洗澡时,尽管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也是不会脱掉这个的,总觉得不安全。
可是这会她懒得管了,就那么任性的将衣服都扔在一旁,跳进了那潭碧泽中。
水好凉啊,落到口中还带着微微的甜意。
她在水里倒是欢畅淋漓的笑了闹了,却忘了左肩上的伤还未痊愈,再加上这个身子不比她现代那个练截拳道的强悍体质,水又着实凉了些,所以等她爬上岸来穿好衣服之后,喉咙里只觉得一阵一阵的燥热。
她伸手摸了摸额头——好烫。
左肩的伤口也受了凉水的浸泡而浮肿起来。
完了完了,怎么就这么管不住自己呢!这是个多么需要自律的年代,她又偏偏格格不入的自由惯了,吃亏也不是第一次了。
下次,一定要改掉这个毛病,一定要遏制住不良的yu望。
“咳咳……”她猛咳几声,倒在那潭湖水边,用手挡着刺眼的阳光,听着流水潺潺而过的声响,忽然有种恍惚的怅然若失。
脑海中,又猛然浮现出那两个字来。
她逐渐习惯了,心只是一阵刺痛,不会再影响到呼吸。
可是,那两个字,究竟是什么?
想不起来。
她突然觉得一阵烦乱,从地上起来,头晕目眩的循着风雨回廊出了清溪涧。
她是感觉向着南阙去的,可是好像走了好久好久,都没看到那个熟悉的大门。
“孟祁?你……可还好?”
这个声音,好熟悉啊。
“清雨师兄?!”她一把抓住面前的清雨,嘿嘿的笑了起来。
还好这山上有这么一个师兄,让她总会有温暖的感动。
她一栽倒在他怀里,他就感觉到她的身子好烫。
顾不得多想,他抱起她就飞身往南阙去,将她送回了房间,再到药林里采了退热消炎的草药来,细细碾碎了给她重新包扎了左肩。又熬了些暖身驱寒的药,端到她的床头。
“孟祁?饮了药再歇下吧。”
她皱着的眉头,在睁眼看见他的一瞬间,便平展开来。
清雨扶她起来喝了那碗热腾腾的药水,又扶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
“清雨师兄,还是你最疼我。”她冲他笑,笑靥如花。
清雨清秀的脸庞悄然爬上一丝微红,他吞吞吐吐道,“这……这是,该做的。”
“哈哈,师兄脸红了。”
清雨侧过脸来,细细软软的看着她,眼神柔和清澈,“我都听说了,那****在门墙上所言的字句。……你,你……当真……喜欢我?”
“咳咳,咳咳咳咳……”她一听这话,由不得咳嗽起来,这又是拜她的任性所赐,好了吧,招惹了这么个直脑筋又较真的师兄。
“清雨师兄,你不必在意那些胡话,我不过乱语而已。”
“孟祁,我虽不能爱慕你,却也懂得珍惜你的感情。或许……或许有一日,我会接受你也未可知。”他一边说,一边又红了脸颊。
看他说的那么认真,她也不大好打击他,只得笑道,“师兄不要勉强,我愿意一辈子跟师兄做好兄弟,嘿嘿。”
清雨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个动作带着暧mei的色彩,让她又忍不住干咳了几声。
一定一定不能再轻举妄动,冲动是魔鬼啊。
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