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争艳
虽然深秋的天气着实有些冷了,可是在承风殿的嫔妃们却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这刺骨的寒意一样。她们无不穿着轻薄的衣衫,将美好的线条勾勒得淋漓尽致。脸上那精致的妆容,头发上那争奇斗艳的首饰,身上熏得别具一格的香味,无论怎么看都是美不尽收。
在这样一群尤物里邓绥得到来实在是有些毫不起眼了。她的身上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月白色袍子,身上还加了实在的薄袄子,头发上随便簪了几只不起眼的首饰,放在人堆里很容易就被盖了过去。
阴孝和对于邓绥是格外注意的,所以,今日她的装扮也是特别的隆重的,不但衣服华丽,首饰繁复,就连指尖的蔻丹都是精雕细琢后的产物,而邓绥的打扮实在是让她有些大吃一惊,随后她满意的笑了笑。
这女人倒是也识抬举。
尽欢是到的最早的,他坐在一架琴的后面,好像这满殿的花团锦簇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低头敛眉,看着面前的琴。他玉雕一样的手指流水一般在琴弦上划过,勾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很是动听。
承风殿里的位置并不是按着品级排的,当然最高的位置是留给皇后的,其他的嫔妃可以随意席地而坐。邓绥来的时候,靠前的位置基本都被占完了,倒是下座靠着尽欢的位置还宽敞,于是她冲着阴孝和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就朝着那里走去了。
尽欢只是看见一幅月白色的裙摆朝着他的边上走了过来,然后坐在了自己的边上,便静默不语,似乎跟这一屋子的热闹很是不合。他抬头看了一眼,只见邓绥静静的坐在那里,只是低着头看着面前的琴,不说话。
“难道,那琴上因为夫人这么看,就能自己弹出好听的曲子吗?”他忍不住微笑打趣着这个过于漂亮的女子。
邓绥歪着头,凝视着尽欢那微微带着点促狭的目光,淡淡的说:“我弹是弹不好的,可是,想象自己似乎弹得很好难道也不可以吗?”
尽欢收回了目光,风轻云淡:“想要装作弹得不好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可是要装着弹得不好却要不露痕迹的话,却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这话,很是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邓绥想了一阵子,终于释然,原来是清河王也说过的。她不禁哑然失笑,原来那日,她瞒过了堂上所有的人,却偏生没有瞒过身边的两个人。
“夫人倒是穿得实在。”尽欢忽然又开口说着,他的眼睛眯了眯,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今天本来就冷,我穿得厚些难道有错吗?”邓绥却假装没有听懂尽欢话里面的意思,只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倒是真的没有错。”这样的回答似乎一点都没有让尽欢觉得奇怪,他只是很深很深的看了邓绥一眼,然后说:“聪明人从来不会做让自己不舒坦的事情。”
这话还真是有意思。那么按照他的意思,她是聪明人还是愚蠢人?邓绥只是挑了挑眉毛,还没有回答,就听见一阵爽朗而欢快的笑声从外面传了过来:“皇后娘娘,可真是见外了,今天妾身实在是来迟了,还请娘娘恕罪。”
这来人穿着一件明亮的金红色衣裳,乌黑的头发高高的盘了起来,带着一只张牙舞爪的金丝凤凰,那凤凰嘴里还衔着一颗指甲般大小的珠子。她面色红润,仿若桃花,肤色洁白,润若白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慑人的魅力。
这不是王美人又是谁?
邓绥看着王美人那长长的拖在地上的裙摆忍不住冷笑,这宫里的女人还真是奇怪,被刘肇临幸一番就会这样神采奕奕吗?难不成那个男人还是让人青春焕发的灵丹妙药不成?这宫里的女人啊,无论穿着再好看,模样多骄傲,到底也不过是依附着帝王生活的傀儡罢了。
只是,今天这王美人张狂的有些过了,她平日里也是聪明人,从来不会刻意与阴孝和作对的,难道不知道今日这样做是让阴孝和生恨的吗?
很快的,她就知道了答案。
因为,那个带给王美人这样骄傲和明媚的男人出现了,他从外面也走进了这承风殿。顿时所有的人跪了下来,口里称呼着万岁。刘肇才一喊平身,这些女人无不上前献媚起来。
只是,这些女人中却偏生少了两个,一个是阴孝和,另一个,便是邓绥。
她悄悄的打量着阴孝和,她那张美艳的面孔上虽然还带着笑意,可是,却有着压都压不住的阴沉,而一双漂亮的杏仁眼,此时此刻正冷冷的瞪着所有的簇拥在刘肇身边的嫔妃。
这里是承风殿,并不是刘肇藏娇的后宫,他自然不会跟这些莺莺燕燕纠缠很久。他笑着打发了这些女人就朝着尽欢走过来,然后毫不介意的坐在了尽欢的边上笑:“你怎么从来只见太后,却不来见我呢?”
尽欢只是挑起了眉眼,笑着说:“陛下日理万机,微臣如何敢打扰。”
刘肇却沉了沉脸色,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连邓绥听着都觉得莫名其妙的话:“你这人,真是越大越没有意思,竟然如此生分了。”
而尽欢却只当没有听见,依旧静静的弹着琴,仿佛一个入定的高僧一般,这周遭的一切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刘肇又坐了一阵子,和尽欢似乎也没有那么热乎。只是跟阴孝和和众嫔妃说说不咸不淡的话,然后就有些兴致阑珊的离开了承风殿。
这嫔妃们无论是打扮也好,研习音律也罢,本来就是为了博刘肇的欢心,现在他一走,便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大家也没有了一开始的热乎劲,跟着尽欢胡乱的弹了弹曲子,就都各自回各自的宫殿去了。
“邓贵人,请略等等。”邓绥才出承风殿就听见有人叫她,她站住了脚步,回头去看,这人居然是刚才那风光无限的王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