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吃一惊,脑中一片空白,但身体却自有决定,双臂使劲,想要先推开他。但他的力气远比我大,抓住我的手按在地上,却比方才还要更为贴近我。
他的喘息声就在我的头顶,他的身体几乎是贴着我的,我控制不住地叫了一声,尖利而惊慌。我听见他轻笑,带着我从未想过会出自天子之口的轻佻:“多少美女等着朕临幸,朕今天却虎落平阳,便宜了你,朕都不喊,你喊什么?你比朕还吃亏不成?”
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趁着他腾出了手撕扯我的衣衫,奋力伸出被松开手来胡乱向着他所在的方位扑打。
我的指甲似是抓到了他的脸,我用力抓下时听到他闷哼了一声,我拼了全身的力量狠命抓进他的肉里,他放过了我的衣衫,腾出手抽了我一巴掌。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里这一声抽得清脆响亮,将我打得倒在一边,不得不松开了手。
我的脸着火似痛,嘴里泛起一股血腥味。我大叫,恐惧和愤怒夹杂在一起,挤压着我的胸腔,逼出我的凄厉,我已无法控制,拼命叫喊,一声又一声,一声比一声绝望。
我的衣衫被扯了下来,他的双手在我****肌肤上的游走,令我恶心欲吐。
睁眼所见,只有无边黑暗,这黑暗更将我的无助绝望推向顶峰。我战栗着,在他的手掌下拼命挣扎着,却只换来他啧啧的叹息:“脸难看,但是身材还不错。”
我用牙齿咬他,被他抽打耳光。
用脚踢他,被他抽打耳光。
我拼命扭动身体想挣脱他,被他抽打耳光。
我的反抗只换来更多的伤害,但我仍在反抗,喘着气,用意志所能聚拢的所有勇气和气力,反抗。
眼泪漫过我的心田,一片苦涩。身受的伤害已经刺进脆弱的心房,搅得我痛不可当。
被丢进黑暗中囚禁已是我所以为的苦痛终点,但显然,我对人心的了解,远未到达人心本身的黑暗境地。
皇帝在我心中再坏,仍是一个至少能将音律演绎成仙乐的男人。我们在这样的无边的黑暗中等待命运的裁决,我以为他会同我一样,将对方看成在此境地中的唯一的伙伴。
我却不曾想到,我的信任是如此可笑天真,而他的龌龊,是如此令人难料,无法相信。甚至此时此刻,我依旧沉浸在完全的茫然中,不懂得为何这样的伤害,会加在我的身上?一个人是如何能在转眼间变成了一头兽?欲望?愤怒?还是仅仅为了宣泄对命运的不满?
我好像变成了皇帝的出气筒,他的所有的委屈好像成为了他痛打我的理由。我无辜又不幸,我无助又无力,在他的狂暴面前,我绝望是如此明显,在这种地方,我的弱小对抗他的强悍,毫无胜算。
但我还是不甘心,不耗尽我最后一丝力气,我不想屈服。
于是我的身上捱受了太多拳脚,痛得我挤出一声又一声尖利的无法抑制的惨叫。
我想我如果就这样死了,下去黄泉再见到孟眉,她也会认不出我来,我本就丑陋的脸上此刻大约更是青紫纷呈,无法辨认。
我的嘴里全是血腥味道,我在皇帝又一次试图分开我的双腿时将满口的血喷了他一脸。他怔了怔,停了下来。
血腥味在黑暗中激发出的欲望远比我想象的更为强烈。
皇帝忽然狰狞地笑,站了起来,我想他是尝到了虐打的甜头,他放弃了占有我的身体,而是改成用我的痛和血来替他的无出路的恐惧找到出口。
他踢我,每一次都让我觉的肋间痛到浑身抽搐,我弓起身子,缩成一团。一次又一次,我几乎痛到不能呼吸,事实上,我的每一次呼吸,都蔓延着血腥滋味。
我凄厉地叫喊着,我想我已经坠入了地狱。我只有叫着我此刻最想见到的人的名字,我多么希望他能出现,抱住我,告诉我一切都是噩梦。
我要醒来,我一定是在最可怕的梦境里。我要醒来,若我能醒来,睁开眼,我便能看到明媚阳光,还有他温暖的笑容。
我大叫,我号哭。
我挣扎。
我的呼喊声里夹杂着皇帝的狞笑和粗重的喘息。
我一直在喊“先生——”
而皇帝一直在笑,那般如地狱中恶魔发出的声音:“到了此时,你居然还在想着他?”
我不断地喊“先生——”
那样喊叫他,我才能抗拒剧痛,侮辱,欺凌。可是我的声音渐渐嘶哑,语不成声。
皇帝的脚踩在我的身上,痛已经不是痛,而是火,烧在我的每一寸肌肤上。他问:“怎么不喊了?喊不动了么?”
我精疲力竭,再也无法动弹,再也无力呐喊。
皇帝又踢了我一脚,我再无反应,他沙哑着嗓子说:“朕希望你还清醒着,因为真正的好戏还没有开场。”
我连哭泣都是无声的,象出水的鱼,绝望地张着嘴,默默等待最后的痛苦降临。
但头顶忽然有了光,很小的一点,远不是我盼望着的艳阳。但已经足够让我奋起勇气,无力的手臂又有了些许的力气,推开正要压在我身上的皇帝。
其实已经不需要我再费劲,随着灯光显现,便有人跳了下来,他大约是落地之前便已经看清了方位,所以一跳下来便一把抓住了皇帝,将他拎了起来。
我听见拳头打在肢体上的声音,闷闷的,让人忍不住想起舂米的时候发出的声音。我听见皇帝轻声的呻吟,还听到可怕的声音,若谁的头被重重撞在砖墙上,便是这样的声音。
我想我已经得救,松了口气,四肢百骸再也没有一丝力气。
那人转过头俯下身子看我,迅速脱下身上的衣衫包裹我。借着头顶那道微光,我认出了他的样子,忍不住一头扎进他怀里,哭得一如婴儿。
那是先生,他终于来了,救了我,把我自噩梦中拉回。
我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仿佛死后重生,再世为人。我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但此时此刻,我竟可以被他的双臂环抱,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我哭,我也笑。
我悲喜交集,无法用言语诉说,只有哽咽呜咽。
先生轻轻抚摸我的头发,柔声安慰:“烟儿不哭,没事了,我这就带你出去。”
我心中涌起许多的疑问,想知道的事情太多,反而一句话都问不出来。我除了紧紧抱着他,生怕只是一松手,这一切便都会碎掉,化掉,我又会回到那个可怕的噩梦中去。
他的手轻轻的,怜惜地替我替我擦脸上的血与泪,恨声说:“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竟然下这样的狠手。”
我浑身的痛仿佛都不值一提,我想对他微笑,说一句“不要紧,有你在什么都不要紧”。但我已经无力做到,只能虚弱地试着喘匀气息。
先生打了一个呼哨,于是上面垂下了一根绳索。
先生将我背在身上,正要去拉绳索,却不料被已撞昏的皇帝忽然飞身扑了过来,撞向我的后背。
先生不容他撞到我,转身去挡,他背上背着我,不能有太大动作,而皇帝显然用尽了全力,电光火石间,我只觉先生的身体忽然僵硬,已被皇帝制住。
皇帝一招得手,掐住先生的脖子,冷笑一声,凑在我的耳边轻轻对我耳语:“朕说过,真正的好戏现在才算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