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又是一颗石子,正砸在了丁凡的胳膊肘上,打得他登时整只手臂几乎彻底麻痹了。
丁凡这才确信,是有位高人在戏弄自己。
“晚辈是青玄真人门下,本门俗家弟子丁凡,因犯门规,被罚来药圃劳作反思一月,不知哪位前辈在此,还望原宥小子莽撞无知!”丁凡恭恭敬敬的对着空气揖礼说道。
啪!
还是同样的石子,同样的力道,这次却是敲在了丁凡的屁股上,也就不像前一次那么痛苦了。只是在前辈面前,他也不敢运起法术护身,硬挨一下,也还是有些疼的。
空气中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我丹霞宗内门何来俗家弟子?你再胡说,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
丁凡苦笑不得,但也只能继续毕恭毕敬的姿势,说道:“小子承蒙恩师器重,由他老人家亲自向掌宗天师求请,才求得掌宗天师破例,实非小子胡说,还望前辈明鉴!”
那声音一时没有回应,丁凡也只好继续保持着他弯腰躬身撅屁股的姿态,甚至做好了屁股上随时再挨几下石子的准备。
“唉……”耳后突然传来一声叹息,“想当初老夫若是能有这等机缘,何致于落魄至此?你小子命倒好……”
丁凡稍稍转了转头,就见身后立着一个黑袍老道。
丹霞宗的服色规矩:一代黑,二代青,三代蓝,四代灰。黑袍在身,也就是说,此人竟然是比掌宗青黎他们这些青字辈的二代还长一辈的,本门硕果仅存的那些位一代人物之一了,就算是青黎真人在此,也得喊他一声师叔或者师伯。
不消多想,丁凡索性转过身来一拜到地:“小子不知是师叔祖在此,礼数不周,还望见谅!”
黑袍老道随意的摆了摆手:“起来吧起来吧!又是原宥又是明鉴又是见谅的,你当老夫是什么人了?难道我还会把你这个徒子徒孙吊起来打一通?”
丁凡讪讪一笑,赶紧起身。
“师叔祖说笑了……不瞒师叔祖说,晚辈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本门的一代人物,所以一时有些诚惶诚恐了。”
丁凡口头说得恳切,其实在心里,也差不多真是这般心态,虽然并不像嘴上说的那么夸张,但心里的激动还是有一点的。再冷静的心态,真的遇到一些不寻常的人和事,总还是会有些难以自抑的,只是丁凡这样的人更善于尽快调节自己,平复心境。
“什么一代不一代的,这有什么好激动的?”黑袍老道却是一副不屑的神色,“等那帮老道士们修炼不成,都老死在他们的山洞里,老夫也寿终正寝了,那你师傅他们就是一代弟子,你自己就成了二代了……什么几代几代的,有甚稀罕!”
丁凡听得暗暗奇怪。这老道肯定是一代的某位师叔祖无疑,可是言行举止又多古怪,而且一直自称“老夫”,而不是“老道”、“贫道”之类的,口口声声的总像是要把自己和丹霞宗上下几千个出家的道门弟子撇清关系似的。
“师叔祖的话,让晚辈很是受教!”虽然心里不以为然,但丁凡明面上还是要拿出一副恭敬的态度来,“不过今日时候不早,弟子还得赶在正午前赶往药圃,去药师长老那里报到,恕晚辈不能久陪了!”
说罢,他致歉行礼过后,便转身就走。
身后老道却扬着手喊道:“且慢!”
丁凡立足,转身笑道:“师叔祖放心,晚辈来时问过这后山禁地里的情形,知道药圃就在前边不远,晚辈不会乱跑的!”
老道却从鼻子里吹了吹气道:“你这蠢人!莫非你瞧不出,老夫便是药师长老?”
“啊?”丁凡这下是真的没有想到,吃惊不小。
堂堂丹霞宗的后山禁地药圃掌事人,居然就是眼前这个拼死了也不想承认自己道士身份,还对自己这个晚辈开口就骂“蠢人”的老头?
丁凡心里不得不开始揣测:莫非修道的人上了年纪,就会变得很古怪?自己那位师傅青玄就不说了,薛敏义的正牌师傅,幂罗老祖似乎脾气更怪,当自己门中的晚辈们是仇人似的,眼前这位药师长老,也是浑身透着股怪味。
相比之下,青黎、青虚他们这些长辈人物,在丁凡心目中的形象也就顿时变得伟岸起来,在他看来,也只有这样的人物,才配得上“得道高人”这样的字眼了!
“好了,跟我来吧。”
不知什么时候,药师长老竟然已经赶到了丁凡前边,大步流星的朝前边走了。
丁凡擦了擦汗,赶紧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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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师长老带着丁凡来到药圃库房所在的院子里,随便给他指派了一份打扫庭院的工作,人就没影了。
丁凡也只好拿着扫把,老老实实的在院子里打扫起来。
虽然以他现在的一点法力,多多少少也可以用些手段,不需使用扫把,就能把地上的灰尘给摄到一起来,不过想到来这里是接受惩罚的,反正用法力也是要扫,用扫把也是要扫,他索性就拿着扫把仔仔细细的扫了起来。
刚刚才扫清了院子的一角,忽然觉得身后有人,丁凡警觉的转过身,却见一间库房门口,薛敏义居然搬了张凳子,大摇大摆地的坐了下来看着他。
“你没事做?居然还有闲工夫看我扫地?”丁凡大是诧异。那个药师长老看起来可不太好打交道,怎么这小妮子才比自己早来一两个时辰,却能有这般优待?
“我当然有事做了,不过现在没什么可做的。”薛敏义笑着道。
“你真无事可做,那就来和我一起扫地好了……师兄弟,不是该一起同甘共苦,啊……那个,还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好像是相什么以什么的……”丁凡斜着脑袋看天,一副发愁的样子。
“是相濡以沫!”薛敏义看不下去了,大声的接口道。
“啊对,是相濡以沫!”
薛敏义忽然意识到不妥,又黑着脸道:“读书少就别卖弄了!相濡以沫是不能用在我们师兄弟之间的,那是夫妇、亲人之间才能用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丁凡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恭恭敬敬的揖了一礼,“师弟受教了!”
待他再抬头时,哪里还有薛敏义的影子?
丁凡心中暗暗好笑,哼着小调,接着扫自己的地。
就在丁凡身后不远的地方,一道隔墙后边,薛敏义却是满面狐疑之色,手按胸口,呼吸都略显紊乱,实在是他这种修为层次的人极其罕见的状况。
“他该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不会的,应该不会……是我自己多心了,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