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剑山的一席话,使杜月涛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他就那么愣愣地站在原地,任由一种奇异的思绪在脑海中飘荡,恍惚中,他似乎抓住了些什么,然而仔细一想,脑海中却依旧是空白一片。就这样,游曳在帕拉图式的奇妙感觉之中,反反复复,直到身边的叶冉轻轻呼唤,沉浸在一种奇妙顿悟状态的杜家少年这才回过神来。
长长的叹了口气,杜月涛怅然若失地摇了摇头。
“月涛,你没事吧?虽然这次会议我们的计划搁浅了,但是最起码我们获得了十个人的支持啊。嘻嘻,这证明我们的计划还是很有可行性的,投票结果是十对十,我们还有机会呢!千万别灰心啊!”叶冉一脸担忧地抬起小脑袋望着杜月涛,可爱的小妮子明显误会了杜月涛刚才的状态,在心里,她以为杜月涛是在为裁员计划的暂时搁浅而懊恼。
“没事。”杜月涛扭过头,淡淡地道。其实裁员计划的搁浅,还算在杜家少年的可承受范围内,自幼饱读天下经略的杜家少年内心坚如磐石,哪里会在意这样一次小小的挫折。
“到了春天,谁还会关心去年冬天下的雪。我要的,是最后的胜利。”
眼中充满玩味地扫了一眼空荡荡的会议室,杜月涛舒展着笔直的身躯,桀骜地邪笑起来。
“区区一个叶氏地产,我还真没放在眼里。”
从会议室回来,杜月涛又针对自己的裁员计划进行了进一步的补充,使整个计划看起来更加合理。期间叶冉关切地送来一杯咖啡,又让杜月涛小小的感动了一下。短短的一天时间很快过去。下班后,杜月涛随意买了些小吃,回到宿舍里已经使傍晚时分。
坐在宿舍里,杜月涛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打开窗户,一股带着秋意的潮湿空气立即扑面而来,他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聆听着窗外小贩们遥远的叫卖声,极为享受地长吐了口气。
“华夏的空气永远都是这样的清新,这是充满血腥味的四海还有略带着腥咸的海洋远不能媲美的。”
杜月涛缓缓地睁开眼睛,他拿出手机,拨通史春北的电话号码。
“杜少。”
“史春北,你就不能换个接电话的口气吗?呵呵,自打我认识你以来,你似乎一直就是这样。”
杜月涛心情不错,笑着调侃道。
电话那头明显沉默了下,紧接着又冰冷地道:“这样说话,比较省力。”
“绷紧的弦迟早会断,你这样冷漠,是在被生活统治人生。”
“哦。不懂。”
杜月涛彻底被史春北这头战虎给打败了,他拍拍自己脑袋,道:“我有个事情要你办一下。”
“说。”
“你在河北这边有没有门路?我想从监狱里弄一个人出来。”
“叫什么名字?怎么进去的?判了几年?”
“故意伤害罪,对方是一个比较有势力的人,被判了三年。叫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在桥西监狱里有一个外号,叫做瞎子。”
“好,我去办。”
杜月涛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便已经挂断。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忙音,杜月涛有些哭笑不得。战虎史春北这个人,还真是冷漠的很。
“圣人说,淡漠看人间冷暖,平凡心不再更改。史春北这家伙,却是打着圣人的旗号,做着邪魔的勾当。还真有点妖孽人生的味道。”
杜月涛眉宇间带着一抹调侃。想起远在四海的老爷子和那帮家伙,心中更是感到好笑:细数起来,自己认识的,的的确确还真是没有一个正常的家伙。
※
就在杜月涛忙于叶氏改革的日子里。石家庄的高新技术开发区内忽然涌现出一股极为彪悍的小型势力,这股势力对外号称永兴帮,内部成员仅由二十余名不明来临的人员组成,但不管是从战斗力还是从神秘的资金支持都是极其恐怖的存在。在短短不足三天时间内,以刘村为辐射点,迅速荡平了石家庄高开区附近的部分小势力,并且以滚雪球般惊人的速度高速发展,敛集社会闲散人员近百人,隐约成了高开区地下规则世界的一匹黑马。
是夜,就在杜月涛和史春北通话的时候。石家庄高新技术开发区与市中心交接的裕华路保定会馆大厅内,一群看上去个个带着匪气的粗狂汉子正你来我往的喝着烈酒,气氛极为热烈,各种形状的酒瓶倒了一地,觥筹交错间,处于正席的座位上,赵狂飞正举着酒杯满脸佩服的望着莫麒岳。
“麒岳,虽然俺对你和月涛的来历和背景都不是很熟悉,但是俺早就猜到,能被月涛看重的人,绝对没有一个孬种!嘿嘿,这才几天功夫,咱们就有一百多个弟兄了。开发区那些小混混们那个不对俺们永兴帮为首是瞻?哈哈,痛快!自打从澜沧山来到石家庄以后,俺大炮还是第一次这样痛快!”
莫麒岳笑起来,但气质里依然带着一股淡定,他笑道:“赵大哥,莫麒岳从不恭维,但是今天你的话的的确确错了,其实,杜少他真正看重的人,是你。”
咽下一口烈酒,莫麒岳收敛起笑意,淡淡地道:“赵大哥,我们有资金,有战力的支持,在这种刚刚处于开发状态的开发区,获得这样高速的发展是绝对正常的。偶尔放松一下是可以的,但是我们绝对不能高兴的太早。据我所知,开发区里面有两大势力,一个是雷老虎的河南帮,一个是唐雨的唐门。这个河南帮还好说一些,只是一群经常搞物流的男人组建起的老牌势力,背景简单,只要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绝对可以吃掉它!但是这个唐门,坦白的说,我派兄弟去查,根本查不到任何相关资料,只知道它们也是最近才在开发区冒头的强劲势力!来历背景不明,做事极为高调,战力不逊于我们永兴帮!”
“唐门?”赵狂飞有些憨厚地挠挠后脑勺,咧开嘴,眉宇间却是闪过一道霸气,道:“麒岳,管他什么唐不唐的!一脚踏过去就够了,来,喝酒!”
“赵大哥,你刚刚进入圈子,或许有些信息你不知道。”莫麒岳缓缓道:“我以前在内蒙跟随北爷时曾经听过说。苍茫华夏,分为五大势力。西南窖鼠“鼠王”葛中磊,杨柳湖畔江浙“妖商”扶苏东雷,上海浦东“镇皇刀”皇甫烈,细雨绵绵京城“太岁”黄阔飞,北极之地辽黑“天剑”唐叱天。”
“这个唐叱天?”赵狂飞惊讶地道。
“唐叱天,使剑,战力非凡。辽黑霸主唐家现任家主。据北爷说,此人桀骜一生,以剑傲视天下,一人可敌千军,是悍将中的悍将,枭雄中的枭雄,切莫与之为敌。万不得已,只可智取,不可力敌。北爷那种存在,放眼内蒙,冷兵器之下,无人能敌。能让北爷给予这种评价的人,放眼天下,不超十人。”莫麒岳深吸口气:“唐叱天的背后势力是唐家,而唐家对外还有另一个称号,唐门。”
“唐门?”赵狂飞略带着酒意的眼神渐渐清醒起来,他眉头皱起,看着莫麒岳,道:“麒岳,你的意思是。”
“我打听过,开发区唐门的核心成员口音大多东北口音。这个唐门有极大的可能就是来自辽黑!我的意思是,暂时不要去招惹他们。在局势并不明朗的前提下,我们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可是月涛只给了俺半年时间。”赵狂飞眼中闪烁着一股坚定,沉声道:“麒岳,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这个唐门是石家庄本土势力也好,跟辽黑那个大家伙有联系也好,俺都要吃掉它!”
“赵大哥,迄今为止,得罪唐家的人没人能活过当天晚上。”莫麒岳盯着赵狂飞,缓缓地道。
“你不怕死?”
“死?”赵狂飞憨厚的面孔上闪过一抹黯然,但很快,便被冲天的坚定代替,他缓缓道:“麒岳,你知道吗?俺大炮生在澜沧山,自幼命贱,原本就是想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安安稳稳过一生,妹妹能够幸福,就足够了。可是这社会就是这样现实,你越是无所求,它却越加的逼迫你于角落。我大炮没有野心,生活可以逼迫我,我认,这是命!但是,任何人都不能逼迫我妹妹!因为我是她哥!哪怕对手是神,是鬼,是魔,俺赵狂飞就是咬,也要咬下他块肉来。”
“在月涛帮我救下妹妹的那一天起,俺赵狂飞就再也没把自己当人看。这个人吃人的社会跟山里又有什么区别?山中兽类,要么吃兽,要么被吃!横竖都是一条命,不疯魔不成活。死,嘿嘿,真算不了什么。”
灯光下,赵狂飞凛冽冷酷地笑着,一双眼睛宛如下山的野兽般,闪烁着慑人的光芒。
“大家都是人,谁也没有三头六臂,自己吃几斤几两,俺还是清楚的。月涛说过,想在这个社会混下去,如果不能展现处理事情的手段,那就表现不惜一死的勇气。俺大炮一没文化,二没背景,三没心机,只能以这条命做筹码,跟这天争,跟这人斗!”
莫麒岳意外地看着赵狂飞,一双眼睛中夹杂着耐人寻味地味道,良久没有说话。其实对于杜月涛让自己等人跟着赵狂飞,莫麒岳心中还是颇有些怀疑的。尽管莫麒岳相信杜月涛的眼光,也感觉出赵狂飞有一抹别样的气质,但莫麒岳还是对赵狂飞的能力充满怀疑。毕竟,一个大山的汉子,刚刚挣脱普通人世界观枷锁的老实男人,在这个钢铁森林中,还是太过稚嫩。直到刚刚赵狂飞说出心里话时,莫麒岳才在心中豁然惊醒,眼前这个看上去憨厚的大山男人,正发生着一种怎样的变化。
愣愣地看着赵狂飞,莫麒岳终于明白了杜月涛的用意。
“山藏璞玉,外裹沙砾。入世打磨,终放光华!”
※
傍晚八点左右,杜月涛从宿舍里出来。虽然已是秋深冬临的天气,但归来的四海刽子手身上却依然只穿着单薄的浅色衣服,甚至冷风吹过时,杜家公子还写意般地迎风舒服的低吟了一声,看上去似乎极为受用。
从四中路来到东大街,杜月涛走进北国超市。短暂的半个小时时间过去,当杜月涛再从北国出来时,手里已经拎着两包茶叶。站在灯红酒绿的靡红之中,他眯着眼睛嗅了嗅茶叶,摇了摇头。
“不管是从茶香还是从色泽品质上来说,这号称极品的铁观音茶叶都是差了许多。不过,在这种受众人群普遍的超市里,或许也只能买到这样的茶叶吧。”
杜月涛拎着茶叶拦了一辆出租车。
“桥西翡翠山庄。”
车缓缓开动,闪烁的灯光频繁从杜家少年的脸上掠过,映出杜月涛淡然的面孔。——尽管距离会议结束已经大半天时间,但叶剑山的一席话依旧在杜家少年的心中回荡,不管是为了叶氏的改革计划还是出于私心,杜月涛早就谋定了要去拜访叶老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