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在男人的怀里,随着他稳定的步伐,身体轻轻摇晃着,漂浮的感觉。
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云夕挣扎着想醒过来,双眼却像是被胶水粘住了,怎么也睁不开。
云夕抬起手,摸了一下男人的头发,心头一急,一下子就惊醒过来。
睁开眼的同时,她手脚并用,大力挣扎着。
男人因她这突然地举动而措手不及,来不及抱紧或是放下她。
云夕重重地摔到了地面上,颇为狼狈。
风很冷,身体很疼。
云夕的眉毛拧成了结,酒却是完全醒了。
时涛伸手扶起云夕,忍不住责备:“这会儿反应倒挺快,早干嘛去了?喝那么多酒。”
云夕推开他,微微弯着腰,忍着疼问道:“怎么回事?你从包房里把我弄出来的?”
“我给颜颜打电话,她说你在这儿,来的时候一帮人早走了,八成是喝多了把你忘了。”时涛拍去云夕身上的尘土,声音中有笑意,“摔得不轻吧?”
“死不了,”话难听,但云夕语气并无起伏,“你去忙吧,我可以自己回去。”
“大半夜我有什么可忙的?”时涛看看周围,指着一家餐厅说:“我带你去吃点东西,你喝了酒总是容易饿。”
时涛去搂云夕,手刚伸出,云夕就向后退了一步,她说:“我习惯早就变了,现在只想睡觉。”
时涛被这种无形的拒绝伤到了,也不收回手,身体就那么僵着。他的脸一侧被霓虹照亮,一侧处于黑暗之中。
云夕活动一下腿脚,到路边拦下了一辆计程车。
时涛追上来,给了司机一张钞票,挥挥手,司机道着谢把车开走了。
云夕坐到路边,把脸埋进臂弯,她很难受,害怕下一秒就会把喝掉的酒精全部吐出来。
时涛扯下颈间的玉佩,又摘掉腕表,扔在云夕脚下,他说:“以前,想起你的时候,我只能看这些东西。现在我不要了,还给你,因为,乔云夕你听好了,以后我每一天都会看到你,春暖花开,就是我们举行婚礼的时候。”
云夕用力吞咽下口中的酸水,低声问:“为什么?”
“全市的人都知道你为什么酗酒,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但是云夕,不管怎么阴错阳差,肖洋只是你的过客,我相信他会尽快让你死心的——他要离开你,会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时涛说得极为自然,语调也无波澜,正是这一点,勾起了云夕的恐惧。
“如果你能娶,我也不能不嫁。”云夕说,“谢谢你给我这份殊荣,但在成真之前,请你走吧,我想安静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时涛的脚步声才渐渐远去。
云夕在半昏迷状态下打车回到家里,一整夜,吐得翻江倒海,到最后连水也不能喝,喝多少就会吐出多少。
天明时分,云夕觉得自己已经虚脱了,但是接到Cathy的电话后,还是挣扎着起来去赴约。
所有的病痛,不论身体还是心理,都是源于肖洋,日后收到的每一份处方也许都带着剧毒,但她只能无条件收下,任自己的心中毒而亡。
下车前,云夕拿出银壶,闭着眼,屏住呼吸,喝了几口酒——想尽快脱离宿醉的煎熬,以毒攻毒有时候还是颇具疗效。
到了事务所,Cathy请云夕落座后,把手里一叠照片一张张摊开来,“搞不懂你,还有好兴致和他腻在一起。”
“不然怎么办?想打架我又打不过他。”云夕把照片收进手袋,“我拿走没问题吧?”
“您这算得上是花痴吧?”
几日不见,Cathy的普通话又顺畅许多,云夕啧啧称奇,“你很有语言天分暧。”
Cathy脸上现出恋爱中女子的甜蜜,“男朋友找得好,又总在聊天,这一个感觉对路了。”
“那我就不懂了,你之前干嘛去搞乱韩陌年的生活啊?”话说出口,云夕连忙道歉,“对不起,不是故意打探你隐私的。”
Cathy不在意地一笑,“告诉你也没关系。在我心里,只有一个女孩是我不能争的,韩陌年娶她,我说不定会去观礼,但是他娶了别人我就不能忍受。”
云夕旁敲侧击:“那个女孩成你的心结了吧?”
“女人看同类,总是带着偏见,我看不出什么好,韩陌年就是——那句话怎么说?情人眼里——”
云夕笑着接口:“情人眼里出西施。”
“对,就是这句。”Cathy转动一下座椅,把自己调整到职业状态,“有一份资料,我其实非常不想交给你,但我不想失去你这个客户,只好遵循职业道德。”
“我带回去看吧,”云夕捂着胃部,“现在胃疼。”
Cathy说,“一切其实并没有证据,解开任何一个谜团都需要时间。”
“只是,我还有多少时间呢?他能给我多少时间?”
那一刻,云夕觉得特别委屈,特别无助。
何时起,乔云夕再不能清高自持,再不能被人娇宠,做着自己向来不屑的事,只是要一个答案,要一个被抛弃的答案——独自生活,原是这般心酸。
她轻易地原谅了很多人,却无人可以体谅她原谅她,一直不能被善待。
——*——
云夕坐在肖洋公司的会客室,紧紧捏着手里的几张照片,几乎要捏出水来。
“怎么不去办公室说话?”肖洋站在门口问道。
“我是个外人,没有权利闯你办公室了。”云夕摇了摇手里的照片。
肖洋狐疑地走到她近前,拿过照片看了一眼,眼色一沉,“监视我?”
“可以重来的话,我不会再做这种事情,太无聊。”云夕微笑,“你说的其实很对,知道结局其实就够了。”
肖洋坐在茶几上,看着她的眼神居然有些轻松,“本来想过一段时间再告诉你的。”
云夕拉出胸前的红色丝线,上面的吊坠是熠熠生辉的婚戒,“看来我只能一生戴着它了,留到你无牵无挂的时候再和你相认。”
肖洋低下头,浓密的睫毛垂下去,他说:“试着去接受别人,想对你好的人比比皆是。”
“你认为我有多勇敢?经过你,我还能接受谁,我从哪儿去找安全感?”云夕扯断丝线,把戒指套入无名指,“我不能再求着你娶我,但我能戴着它过一生。”
“你一定要这么折磨我折磨你么?”肖洋站起身背对着云夕,“我一生没求过人,这一次我求你,让我安心,好么?”
“等哪一天我失忆了,忘了我们这一段岁月,我会重新开始。”云夕把照片抚平,工工整整摆放好,“这是你的,你慢慢欣赏。但是别忘了,这上面有我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