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Cathy提供的地址，云夕利用导航仪找到那家医院。
病房里，林一凡坐在病床上，在削一只苹果。医生的手，尤其是这位名家的手，做起这种小事来也很高雅，手极稳，果皮连成长长的一串。
小男孩接过苹果，小口小口的吃着，猫儿一般的吃相。女人端着一杯热腾腾的饮品放到床头柜上，回转身继续忙碌着。
换一个男人，这就是其乐融融的一家。
云夕敲门之后推开，站在门边。
小男孩睁着无辜的双眼，眨呀眨地看着云夕，最终露出贝齿礼貌地一笑。
云夕想还他一个笑脸，眼泪却差点溢出眼眶。
林一凡急匆匆走出来，轻轻带上门，引着云夕到转角处说话，“云夕，你怎么来了？”
云夕到这时已经明白林一凡回国的目的，说：“来看看他，什么时候做手术？”
林一凡沉声说：“下个月。现在他的心理和身体的状态都不是太好，抵触情绪很强烈。”
“你和他们母子关系很近吧？”那份体贴，不是医生和病人之间那么简单。
“左灵是我们从小混在一起的玩伴，”林一凡说，“她如今的处境很差。”
左灵，云夕记住了这个名字。
“云夕，孩子需要一个健康的身体，一个温暖的家。”
果真是好医生必备的菩萨心肠，云夕笑得其实有些讽刺，“没人会抢他的，你想太多了。”
林一凡许久才闷出一句话，“他们是在肖洋见到你之前出现的。”
“成全别人，我做得来。”她总不能和母亲一样，把孩子弄到身边，她不能允许自己的悲哀在一个孩子身上重演。况且，她自问，自己不能像母亲一样去爱这个孩子。
“也许……”
“什么？”
“也许，他们会在手术之前举行一个结婚仪式。”林一凡不敢看云夕的眼睛，目光停留在走廊里，“总得有人要告诉你，就由我来做这个恶人吧。”
云夕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笑：“也算是一种心理治疗，对吧？”
——*——
肖洋木雕泥塑一般站在会客室里，不知已经站了多久。
没缘由的，叶薇觉得气氛低沉。
不，是寒冷。
肖洋瞥一眼茶几上的照片，对叶薇说：“云夕送过来的。”
叶薇心头一沉，脸上现出端倪也不自知。
肖洋到叶薇面前，用食指托起她的下巴，唇边漾出一朵醉人的笑，“游戏结束，嗯？”
叶薇为自己辩驳：“其实你可以不玩的，早一点告诉她万事大吉。”
肖洋说：“我只是不知道，你口中的我的致命伤是指这件事。”
“看来你的秘密还不少呢。”
“与你无关。”肖洋的手下滑到她肩头，轻轻点了一下，“请你离开。”
叶薇向后退了几步，看到面前的男人眼中光芒散尽，寂灭成灰。她怯怯地问：“肖洋，你会好好的吧？”
肖洋没回答，散步一般走出去。
他忽然回首，那一转身的霸气威慑人心，看她那一眼，似是俯视一介草木。
叶薇身体猛地一颤。
在这场游戏开始前，她的目的很单纯，明白这一日的到来是迟早之事。然而真的面对的时候，心头感受就又不同。
过程中，得到了，也失去了。
其实是得不偿失，她失去了自己的朋友圈，而韩陌年和肖洋的朋友圈也将把她排除在外。只为图一时之快，失去的却将影响一生。
叶薇开车回到家中——她和韩陌年的家，她迟早要失去的家。直等到夜色深沉，韩陌年才回到家中。他进门时还在和人通话，眼角眉梢都是喜悦。叶薇隐约听到电话那端是一把柔柔的女声。
不会是云夕，云夕此时绝不会有这份好兴致和他闲扯。
叶薇的脸色苍白起来。
韩陌年挂掉电话，也将温柔收了起来，瞬间冷淡至极，他问：“回来干嘛？”
叶薇反问：“告诉我，是不是我搞错了一些事？”
韩陌年默认。
“她是谁，到底是谁？”叶薇双眼冒火。
“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错了。”
“我回来是想和你谈谈离婚的事，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韩陌年摆摆手，“不，很有必要，而且你必须和我离婚。”
“我倒要看看怎么个必须离婚。”
韩陌年挽着叶薇的手走进书房，开了电脑，打开一个文件夹，把她按在座椅上，“你自己好好欣赏，慢慢考虑，看是离婚好还是身败名裂好。”
叶薇看着屏幕上一张张自己的**，手指发抖，连鼠标都不能抓牢。“韩陌年！”她凄厉地叫喊着，“你这个混蛋，魔鬼！”
韩陌年却说起了别的事情：“不是你，肖洋和云夕不会这么快就走到这一步，他们会分开，但不该是这样的方式。你一个人闹，却伤了我们三个人，不，还有云夕做掉的孩子。”说到孩子，他忍不住翻起了旧账，“你口口声声的爱，却连招呼都不打就做掉了我的孩子，你也配说爱？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云夕是怎么对你的？可你只因为恨我就这么伤害她。但是抱歉，我爱了多年的人并不是她，你这个自私的蠢货！”
叶薇面无人色地站起来，一字一字说道：“明天，带上证件，离婚。”
她输了全部，而且不值得谁同情。
在她引见云夕和韩陌年相识的那天，后者的态度一直令她耿耿于怀。婚后，每当韩陌年提起云夕，毫不吝啬赞美之词，也一直令她觉得不安。在纽约，她在韩陌年的电脑里发现了太多关于云夕的信息，过于详尽，因此便认定了他深爱云夕多年。那时被韩陌年百般为难，她连弃妇都不如，就只想让他让他爱的人难过，把所有的恨转移到了云夕身上。失去理智的人，怎么会有心情回忆友情的温暖和美好。
本是攻于心计的复仇，忽然之间就成了一幕闹剧，自己比小丑还要来得可悲可笑。叶薇想，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一定是被羞愧自责耗尽了生命。
开车游走在这城市，叶薇发现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容身。
输了，输在她做人的方式。同样是想挽回感情，同样是与前夫对抗，云夕选择了温柔，肖露选择了等待，而她选择了恶毒。云夕善良，肖露理智，而她自私。肖洋永远不能忘记云夕，时涛会一直和肖露和平相处，而韩陌年会很快忘掉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