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宁顺着山道走,今晚的月色好得诡异。他心里总觉得七上八下的,似乎笨猫就在他不远,可自己又不一定能带走她。
月上树梢,他也走到了地方。脚下不再是山道,而是平坦的地面,山像是到了这里就被横向切了一刀,挖走一块,离了好远才又接上了山脉。
熟悉的嬉笑声若有似无地响着,比刚才的双胞胎似乎更热闹一些。又不像还在迷魂阵里,难道,他们引自己来见山主人?
徐怀宁正想着,平地突生雾气,弥漫他的四周,月光也变得朦胧。
“在下金水都徐府怀宁,寻妻路径宝地,多有打扰,望山主人见谅。”也不畏那平白来的迷雾,徐怀宁对空道了一声。
“徐公子免礼,老身教徒无方,耽误公子行程,特地引上山来,万分抱歉。”虽自称老身,可这从雾中传来的声音并不显老,温润且端庄,最多只是个少妇。
“敢问山主人,近日可曾遇过别的生人?”若笨猫从这儿过,肯定这山主人知道。
“生人倒是有两位,只是他们是一对夫妻,并非孤身女子,徐公子若实在心切,老身可指给公子一位画匠,让公子说出长相,帮你画出来,再散到附近山林,帮着一起找找。”雾仍旧未散,但声音却清晰并着诚恳。
徐怀宁不容多想,忙道谢。从雾中走来一只松鼠,抱着笔和纸,在他面前停下。滴溜溜的大眼睛朝徐怀宁身上转悠,心里估摸这难得的美人似曾相识。
“公子,请说吧。”松鼠,开口了。有模有样地拿尾巴垫着屁股坐好了,一爪子托纸,一爪子抓笔。
徐怀宁挑了挑眉毛,现在不是吃惊的时候,他照着百花的模样描述了一番,还不太放心地看看那松鼠能画出什么样子来。
松鼠很专心,竖着耳朵,拿笔忙活着。徐怀宁说罢,它也放下了笔。纸上正是百花的模样,活脱脱像真的似的。
“有劳画师了。”徐怀宁作揖,在这作揖的功夫,松鼠捧着画纸,走进雾中不见了。
“嗯?这女子,是公子之妻?”山主人声音又传来,带着些疑惑。
“不瞒山主人,此女子即将成为在下之妻,寻她心切,故一直称是在下之妻。”看来有线索,徐怀宁也不兜圈子,老实的说。
“那她现在可为他人之妻?”这画像可是跟锦儿一模一样啊。
“跟她相貌相同之人,正是当今百花娘娘。而她,尚未婚配,不知山主人知道哪些详情?”
“这……公子,还请进来说话。”话音刚落,雾便散了,月正明亮,照着一间小屋子。小屋门开着,里面有亮光。徐怀宁抬步进去了。
这里面,哪儿是小屋子,简直就是一座宫殿。刚才路上碰见的小仙小童小丫头们都在,还有那只会说话画画的松鼠,和许许多多娃娃们动物们。他们此刻表情庄严,排成两排站着,列队的尽头有一座水晶制成的椅,上头坐着一位妇人,徐怀宁站得太远,看不清妇人的容貌。
妇人一身银白的华服长裙,如月光般闪耀,她轻轻一抬手,徐怀宁的面前便出现两张水晶长桌,桌上各躺着一个人。
“小糕!”正是失踪的徐善亲跟高小糕,徐怀宁冲到笨猫躺着的桌边,伸手碰她,却被一层看不到的东西阻隔了。
“这便是近日来的生人,老身收留了他们,男的身受重伤,女的倒什么事都没有,只是等余毒散了便好。你说,这女子是你妻子?”妇人解释,虽然在远处的高台之上,徐怀宁却能听得清清楚楚,两旁站着的这些,也鸦雀无声,像是根本不会呼吸。
“山主人神通,想必有些事也有耳闻。四王爷在金水都叛乱一事可曾知晓?这男子便是。至于这女子,是他逃离那日顺手掳走的。山主人,在下恳请将她返还于我。”徐怀宁顾不得别的,当着那么些娃娃动物的面,跪了下来。
“公子快快请起,老身并未要扣留谁。这其中有些误会,反正人也找到了,公子稍安勿躁。待天明,他俩苏醒,再仔细定夺不迟。今晚公子能出现,实属与我山众人的缘分,留下一起共度圣宴吧。”妇人玉臂一挥,徐怀宁不想站也站直了。他有些懊恼,刚想推辞,又闻声音。
“公子可别逆了主人的好意,你心中最坏的打算已经消除,该放下心来了吧。”那小仙开口了。能得到主人的挽留,那得几辈子修来的福,臭冰山还敢推辞!哼,不爽。
“夏初,我平时太惯着你了还是怎么的?宾客面前无礼插嘴,还敢窥探公子的心思?小心等会儿罚你站岗。”妇人像是在批评那叫夏初的小仙,可语气依旧柔和得很,小仙乖乖闭嘴。
“恭敬不如从命,打扰了。”徐怀宁看着静静躺在水晶桌上的高小糕,心想也是,起码见着人了,起码笨猫没死。
“那么,趁着月色正浓,大家开始吧。”妇人站了起来,抬高双手,银白色的长袖泄下高台,犹如两道银泉。场内一下热闹开了,不知从哪儿推出了许多小餐桌,大家有说有笑的吃喝,一改刚才庄重严肃的模样。
夏初小仙拎着一只烤鸭腿,提着一只葫芦,晃晃悠悠来到徐怀宁身边,把手里的葫芦塞到冰山手里。
“喝喝看,本小仙我珍藏的。”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看着却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儿。
“多谢。”压根没有打开喝的心思,徐怀宁守在高小糕身边,寸步不离。
“她没事儿,躺在水晶桌上对她的身体好,帮她加快散毒。不用担心,她不到天亮醒不过来的。”夏初小仙见徐怀宁目不转睛看着桌上人,也能体会他的心思,虽然心里不爽透了,也不敢再在主人面前待客不周。
要说这高小糕,也许因为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有些规矩她就是不守。小仙刚说她醒不过来,她就醒了。被那只烤鸭腿馋醒了。
水晶桌似乎有什么机关,桌上的人醒了,那隔着的阻碍也就消失了。徐怀宁忙上前扶着高小糕。
“小糕!没事了。”
“师父……师父?我是在做梦吧?这几天腌咸菜吃多了,我刚还梦到烤鸭腿呢。师父……你终于来梦里见我了。”高小糕看看周围,再看看师父,确定自己是在做梦。虽然被扶着的感觉很真实,她也很满足。真是个美梦。
“我来了,这不是梦。笨蛋。”徐怀宁揉了揉笨猫的脑袋,见她眉头紧锁。水晶桌大概太硬,坐着不好受。他一把抱起高小糕,手上却沾到了血。
“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