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潮扶着云初走到她的居所,云初怒道:“你到底要做什么!玄璃还不知道怎么样了!你拉我做什么!”
伏潮一脸痛惜,道:“龙尊息怒!属下无意冒犯!只是刚才龙尊亲眼所见,与神君靠近,只能让他功力加剧涣散而已!何况龙尊你自己,真元也在流失啊!”
云初道:“到底是为什么会这样?你一定知道!你说啊!到现在了你还是不肯说么?到底是什么事情要让你和玄璃非瞒着我不可?!”
伏潮神色颓然,道:“一切都是命……”
那夜伏潮口中的珠兰,确实是伏潮之妹。伏潮和珠兰,本是十方深水之中一个蚌壳之中的两粒珍珠,一白一紫,沉寂千年。一日偶然被玄璃发现,喜爱非常,带回府邸。日日照拂玄璃那深厚纯正的正神气泽,这两颗珍珠渐渐有了灵性,终有一天幻作了人型,男子便是伏潮,女子便是珠兰。因二人是由一个蚌壳而生,天生亲近非常,便权当是兄妹。玄璃将他二人留在身边,教他二人修习法术处事之道。
后来玄璃自兔精手中救出庄柱,由于庄柱乃是帝君长子,帝君甚为看重宠爱,便请玄璃亲自上凌云殿照看庄柱伤势。玄璃带了伏潮珠兰二人同去帮忙。珠兰与庄柱朝夕相对,日久生了情。
六界万物,只要有灵性感悟,均可自行修炼幻化人形。六界之中,唯有人类一族是天生带了眼、耳、鼻、舌、身、意六根的,眼是视根,耳是听根,鼻是嗅根,舌是味根,身是触根,意是念虑之根。其他各界均要通过后天修炼才会有补齐六根,六根齐全才会有七情六欲。而这其中的味根,与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之中的爱相对应,也就是所谓的情根。一般的飞禽走兽修炼成人形,因自身有血有肉,均会带有六根之中的几根,而伏潮和珠兰初初幻作人形之时,六根全无,后天修习之后基本补齐,却唯独差这一条情根。
云初冷汗涔涔,道:“所以,你和珠兰,吃东西的时候,是不是都没有味道?”
伏潮缓缓点头。
珠兰与庄柱生情之后不久,日夜心口疼痛难忍,玄璃和伏潮都明白,这是因为情根在心内生长,破土而出的疼痛实难忍受。伏潮劝珠兰斩断情根,放下对庄柱的执着就不会疼痛了。珠兰执意不肯,疼痛一日疼似一日也毫不在意。庄柱得知此事,日夜陪伴在珠兰左右,她每每疼痛难忍之时便紧紧抱住,任凭她承受不住将他肩头咬出血来。玄璃和伏潮深为感动,除了加紧助力珠兰修习,也别无他法。
终有一日,珠兰不再疼痛,情根长成。本以为一切苦难都过去,却发现庄柱的功力和真元有涣散之像,尤其是与珠兰在一起之时,涣散得更为剧烈,而涣散的真元和功力都源源不断地向珠兰身上流去。珠兰自身的真元并未因为庄柱真元的流进而饱满,反而亦是不断涣散流失。这才知道,原来以物化之身生长出情根,自身功力和真元会涣散将近一半,而情根之主——也就是所爱之人,亦会流失真元功力来补充给物化之身。珠兰涣散得越来越厉害,任那庄柱乃是万年修炼也不能全部补足,而庄柱自己的功力流失巨大,涣散得竟有湮灭之像!帝君得知此事大怒,生生将庄柱禁足,让玄璃带珠兰回十方,永世不得再与庄柱相见。
珠兰与庄柱二人分开不在一处,涣散之像确实有所好转,玄璃和伏潮每日助她修习,亦补回不少真元。可与心上人日夜难以相见,虽知是为了彼此都好,却也相思难忍。伏潮见珠兰夜夜垂泪,心中不忍,终有一夜禁不住珠兰苦苦哀求,放她出了十方。
珠兰为了不让庄柱真元涣散,只是想在他窗外看他一眼就罢。却不料看见庄柱对着一副她的画像默默垂泪,口中喃喃自语道:“即便灰飞湮灭,只要与你在一起便足矣。”珠兰心中何尝不是这般念想?当下再也忍受不住,飞窗而入扑进爱人怀里痛哭。两人相见,乍惊乍喜,又哭又笑,一番闹腾下来,两人真元涣散得更为剧烈。可两人却不管不顾,只是紧紧相拥深深拥吻。
待得玄璃和伏潮二人赶到,只看到庄柱痴痴呆呆地坐在地上,手中捧着一颗紫色的珍珠。原来珠兰真元涣散回复原形,重新回到珍珠形态了。庄柱的真元却并未因着珠兰的离去而停止涣散,也不知是他心灰意冷还是真元并不会因为珠兰的离去而停止涣散,只见他涣散得人形模糊,隐隐约约就快四散飘去了。帝君赶来之时,之间玄璃和伏潮合全力凝住庄柱形体阻止他涣散,庄柱却道:“珠兰已去,我留在世上,何谓?”说着说着便四散开去。玄璃和伏潮合力将他四散之躯凝回人形,却发现凝了他的形,凝不回他的意,庄柱最终手捧着那颗紫色的珍珠,凝成了一尊石像。此后帝君便心灰意冷,疏于政事,一切都交给钟庭打理。
云初听得心惊胆颤,半响才回过神来,道:“玄璃他……也是物化之身?”
伏潮点头:“神君乃是天神开天辟地之时,用一块玄色琉璃打造的神器琉璃法杖。日夜吸取日月精华,又经天神气息感化,很快灵性生出,不久便幻化了人形。开天辟地之时的上古众神多半寂灭,是以知道神君是物化之身的人,现在,除了帝君,几乎没有了。”
云初颓然坐倒,道:“这么说……这么说……若我要和玄璃在一起,他便会……便会……”
伏潮泫然欲泣:“神君功力深厚,从情根生出到长成,经历的苦楚从不与龙尊提起,独自默默忍受。神君对龙尊的情意,天地可表!以前水镜正神也曾对神君生出情愫,神君的情根都未曾生出,现而今因着龙尊生出的情根,所失功力只能从龙尊身上赎回,他一直担心的都并非他自己的真元涣散,而是担心他万年功力涣散要从龙尊身上赎回,是担心龙尊您承受不起,担心您会灰飞湮灭啊!”
云初泪流不止,酸楚道:“那……我要怎么做?是不是以后……都不可以再见他?”
伏潮摇头道:“以前我私自放了珠兰去找庄柱,以为是帮她,其实是害了她。那以后我常常想,若是当初没有一时心软,也许神君能够找到什么方法来解救他二人之苦。所以龙尊——暂时还是要忍耐。”
云初靠在窗口,静静望向漩心居的方向,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可是她还是固执地望向那个方向。伏潮在她身后,默默叹气。云初道:“我没事,你快去看看玄璃,他刚才那么难受,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你去看他怎么样了,再来告诉我。”伏潮点头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