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更远处有人在呼唤,“带他们进来。”声音飘渺却铿锵有力。
白云间还是飘飘忽忽,看不见来者。桃夭夭还要问点什么,可是她的人“呼”一声已飞掠而过,转眼间就消失在白云里。
现在她的双脚已平稳地站在梦幻之境的山崖上,站在了对岸她才终于发现戴着银色面具的也是个人,他是怎么凌空站在白云里的?又怎样做到御风而行?
原来他所站立的位置同样有着一条粗大的铁索,不,准确说应该是两条,两条粗大的铁索组合成的铁链爬梯直贯顶峰,从下往上看去,就是一条直通往上的天梯,这鬼斧神工的杰作却又浑然天成,无不令人惊叹。
一夜的寒风,让绝密的谷峰更添上厚厚的一层雪。
桃夭夭倚靠在冰屋小楼上,看着漫天的雪花飘飘潇潇地落在天地间。她的身子好冷,四肢百骸都是冰凉的,感觉体内流动的不像是血,倒像是冰冽的雪水。
她用力的抱紧自己,却仍然得不到温暖,觉得自己像是被人埋在冰原上。从脚下一铲雪的慢慢往上填满,最后她整个身子完全埋葬在冰穴里,她想张口呼救,却不知该呼唤谁。
她惊骇欲绝,猛然的惊醒,这才发现自己居然靠在木栅边上睡着了。冷汗沁湿了身上的白裙,她惊魂未定的喘息着,颤抖的手覆着胸。
她回想着这几天内发生的事情,每一件都令她感到震惊。她不知道她前天是怎样爬上天梯的,而醒来后却发现自己安然的躺在床上。
她身上的伤已恢复了八成,只要再休息两日,就可以完全康复了。
可是更可怕的事情正横在眼前等她答复。她仍然记得很清楚,醒来的第一时间,银色面具男人给两条路选择,一:死亡二:活着。
死亡简单,刀一抺,眼一闭,独死无牵挂,恩恩怨怨再无纠缠,狂饮高歌,太潇洒。
活着,带着很多伤痛,也许晚霞已近黄昏,却哭着喊这世界没有色彩,太残忍。
桃夭夭选择了残忍地活下去,活着总是要付出点代价,她的代价就是把自己嫁给梦幻之境的主人。
今天就是他们成亲之日。
桃夭夭穿戴着喜服,喜服的面料很光滑,一看就是上好的绸缎,可是颜色却是白色的。
她虽觉得有些奇怪,可是心里没有丝毫不安,相反平静极了。白色的喜帕遮住了视线,四周围着许多人,她看不见亦听不见任何祝贺声。
徐缓的脚步声来到她的身旁停了下来,她冰冷的手被一个男人紧紧握起。桃夭夭全身一震,因为这男人的手没有温暖感,她甚至感觉不到他的体温,桃夭夭知道,她已遇上了对手,他比她还要冷血。
凌厉的目光,即使隔着一层喜帕,还是锐利得让人无法面对,她低垂下脸,察觉他冰冷的手略紧了一些。她的颤抖,似乎让他很不高兴。
完成一切礼仪后,这个男人牵着她的手走进一间冰房。桃夭夭有些迷惑,身边怎会没有一个丫鬟,也不见喜娘,这场婚礼竟然办得如此离奇和草率。
屋内岑寂,只听见两人的呼吸声。桃夭夭揪紧白绸裙,她现在终于觉得有些不安了,身子开始打颤,不敢抬头。
“你在害怕。”没有情调的声音冷冷入耳。
桃夭夭深吸一口气,勉强地摇了摇头。
“那么,你为什么会颤抖,冷吗?”冰冷的语气,又让她瑟缩了下。
喜帕一掀,屋内烛光通明,烛台上的蜡烛也不是红的,而是如玉的白龙凤蜡。
男人锐利的目光,像两把无情的刺刀,刺穿她的心房。
近在咫尺的男性面容,让她呼吸一窒,这如雪的发丝,桃夭夭惊叫起来:“雪寒翼,怎会是你。”
“你知道我是谁。”雪寒翼修长的手指滑过桃夭夭的脸颊,他的手并没有停止,继续往下滑,落到她颈间,稍稍一用力就掐住桃夭夭的脖子,沉声问:“是谁派你来这?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说。”
桃夭夭惊慌的低喊,“雪寒翼,你给我住手。”
雪寒翼的手一松,“好,你现在不说,以后我也会追查清楚的。”浓眉一挑,俊脸上闪过不悦。
桃夭夭重重地跌坐在床上,她成亲了,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她的丈夫。
她曾经心系过的这个男人,现在居然变成了她的丈夫,桃夭夭不知现在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她已经无法再言语了,实在有太多的事情想不明、理不通。
梦幻之索竟然就是通往玉尘峰的谷口,这个神秘的门派就在这梦幻之境里面,刚才雪寒翼的问话……那么很有可能他并不知道“六魔井”的存在?那么傲月谷呢?会知道“六魔井”下的秘道么?
如果不知,那为什么月天翔会守在那个洞穴里,他应该早已安排好这一切,他是故意引她进入岩洞的,他早已知道“六魔井”下的秘密。
问题是,是谁告诉月天翔她身上的血有着唤醒万物之能量?
语冰,不可能,就算她现在被月天翔控制住了,因为被控制的人要想记得先前的事,那是不可能的,要不语冰那天也不会不认得她了。
会是那几位失踪的师姐吗?因为承受不了月天翔的严刑逼供,最后说了真话,只是没想到说了,还是逃不出被杀的命运。
可是不对,她的这个秘密,从小就只有城主,四大堂主和她们的四个弟子知道,也就是桃夭夭的四个好姐妹。到底是谁透露了这个秘密?是谁要陷她于死地?
桃夭夭一时之间想不过来,龙凤蜡烛燃烧着,烛泪滚落在烛台上,形成一堆残蜡。柔和的烛光在微风中摇曳着,虽看不见新房里贴有“喜”字。
可案桌上还是摆有丰盛的菜肴,以及温烫好的上等美酒。水可以一天不喝,酒却不可以不天不喝,桃夭夭天生爱酒如命,越烈的酒她越喜欢,越喜欢她就会喝得越多,可是再怎么喝,她都不会醉。
就算她的人醉了,可是她的心没醉,心醉了,她的眼没醉,一个人的眼睛醉不了,那么她永远都不算醉。
哦,忘了告诉大家,她还有一个卓号,谷里的人称她为“醉芙蓉”。
“只愿千杯夜独饮,天明醉卧芙蓉间。”那是因为她每次喝醉都会倒在芙蓉花间入睡到天明,可是世人又怎会了解她的眼睛呢?
雪寒翼沉郁的黑眸瞧着她,他没有任何真实的感觉,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场荒谬的梦境,从未对婚事抱过什么期待,但是连他也料想不到,自己的终身大事竟然会决定得如此仓促。
虽说眼前的女子容貌美丽,可如果不是曾经答应过“姥姥”的要求,他是不会跟她成亲的。
他其实一眼就看出他的这位“娘子”,就是那晚躲在房间里看他和傲月谷对打的黑衣女子,他并没有揭穿她的身份。
那天晚上虽黑,也看不清她的面容,可是她那件衣服胸前绣的似血蝴蝶,他还是记忆犹新,因为雪寒翼天生就有着一双可以透视夜晚事物的眼睛。
无论多黑,只要看过一眼,他就能清清楚楚说出事物的本色。
烛火摇曳着,一如桃夭夭忐忑不安的心。雪寒翼走到床边,放下白纱账,那高大结实的体魂,处处蕴满力量,锐利冰冷的视线令桃夭夭不敢与之正视。
雪寒翼眸光一凝,朝着烛光弹指,烛火被灭,房内陷入昏暗。只看见窗外有一轮圆月淡淡地斜照进来,月光之下,那张严酷的俊脸上,浮现出一抺邪魅的笑,笑容软化了房内的整个气氛,他看上去不再冷酷,反倒显得俊美且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