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楚楚想,看这小姐房中布置是个讲究人,这么说想必昨晚上睡前就不舒服了,要不这脸怎么洗的如此马虎,只是因为赶上出嫁的这种日子,不好说不舒服以为能忍忍好了,不想这病凶险。
再发现江逢春的一只手里、手边有好些茉莉花,在靠床里的那只手里,不由奇怪,这难受的脸都不好好洗了,反记得拿上花。难道以前就有不适的时候,自己用花香治,可是也少了点。又想起,有人对花粉不服,重的也会致命,就问旁边帮忙的婆子:“你们小姐平时喜欢花么,尤其是茉莉花?”
婆子也看见唐楚楚看那茉莉花,细想了回答:“我们这二小姐是喜欢花的,平日里常常要插花的。至于这茉莉花到没见什么喜欢,不过我们家种的多,小姐夫人们都用这种花熏屋子的,二小姐也是。”
验尸的结果,江二小姐应是窒息而死,全身无伤,也未中毒,应该是有什么突发的疾病,不过没有挣扎呼喊,看来去的安详。只是不知道什么疾病。
唐楚楚问起来江二小姐的生母三夫人当年也是仅仅中暑就很快去世了,又有年老的管事婆子想起这三夫人的父母都在她幼小时就早早去世,所以她才被卖得。
唐楚楚想着窒息而死,却没有平常病人窒息前喘不上气的痛苦挣扎,外头丫鬟什么的也没听见动静,只能是睡梦就去了。联系她生母的早亡,看来江逢春是有什么隐疾,因结婚前夜紧张兴奋什么原因突发了。
唐姑娘是个只想不出是什么疑难杂症的,不过提出自己关于江逢春的脸上残余脂粉,手握茉莉的推断——昨晚上小姐就不舒服,但是因为结婚的大日子不好意思说,误了治疗。而且估计以前也有过,可能闻闻花香能缓解,所以这病以前犯过,可小姐没在意。江家上下听了十分信服。
唐楚楚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病也真是奇怪。不过又想江小姐也是讳疾忌医送了命,还在这种日子,给家人和婆家也留下许多麻烦。
沈夫人自听说了吴妈的死,心里生怕有什么奇怪之处,听说真的病死,不由暗自放心,不是她心狠,只是她可不想刚回扬州就出些事,后面几个小姐的婚事受了影响。
等唐姑娘去喝茶休息,卧雪私下和沈夫人说:“吴妈那婆子们看过了,没外伤,那年老经事的王妈妈看了说就像是吓死的。”
“吓死!这么多人的大宅院里,何况昨晚,咱家里这人来人往的,而且不比平日晚上黑,又是灯又是火的,月亮又好,倒是昨晚上吓死了?”
“那么怎么办啊?她偏死在松醇院,而且我刚查了,昨晚那两个巡夜的家人是真的吓到了,说是见鬼了。下头已经传开了。要不找大夫验验吴妈是如何死的。可要是真的吓死的,这不是更平白生事么。”
“这个么,等会儿让人传下去,就说我的话,那里就吓死了。要是这么就吓死了,那些打更的、看义庄的怎么过。必定是有癔症,因为这几天,太累了所以发作了,误入空院,就病发而死。就这么说,虽然有些牵强,但世上的牵强的事多了。赏了棺材银子下去,先收敛了放着。等今天二姑娘的事过了再说。”
于是就叫了管事的来安排待会儿王家的人来了怎么接待,宾客来了怎么接待等等。然后又按刚才想的说了吴妈的事。然后大家散了忙着去办事。
这武大娘因为从开始就办吴妈的事,加上她本来就管内院的杂事就让她处理吴妈的后事,武大娘这类事一直由她办着,倒也熟练,只是现在想起一事来,就散了时拦住卧雪:“请教八夫人,这吴妈的尸体是直接拉出去,还是先放放。”
卧雪奇怪:“大娘你也不是第一次经办这个了,怎么反了问我。”
武大娘说:“只因为小人的糊涂想头,这吴妈是二小姐的人,二小姐又刚仙逝了,不如让吴妈在那边还服侍二小姐的。所以有此一问。”
卧雪想了想:“还是先放义庄吧,二小姐的灵堂还没准备好,这吴妈的尸身放着,内院了丫鬟、年轻媳妇多,虽是白天,怕她们是有害怕的。”卧雪另有想法的,就这么应付了武大娘。
却说江雁尘带了人去王家报丧。
江雁尘并非江老爷和夫人的亲生儿子,而是过继过来的。他本是江远亭的远房堂侄,父亲是朝中武将,因为幼时多病,算命的先生说要过继给别人才可平安长大,正好堂叔江远亭无子就由族长做主过继过来。
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还真是江雁尘过继过来不久就被一个江湖高人收为弟子,练就一身武艺,当然强身健体,百病全消,如今已经是名满江湖的少侠了。
雁尘和逢春并没有多少感情。两人的血缘算不近,雁尘的生父与江远亭正在五服上。他虽过继给了江远亭,只是小时候大姐江雪渔曾安慰照顾他,五小姐花红幼小可爱,雁尘也曾带她玩耍,很有家人的亲情,而与江家其他几位小姐年龄相近,血缘却不近,沈氏夫人出身大儒之家,治家谨慎,男女之防严格。何况他这些年或是拜师学艺不在家,或是跟着江远亭在京中生活等等,不和江家几位小姐一起长大,感情不过是从名分上带来的。
所以江雁尘此时十分理智。心想这事是越早越好,就带着侍从们一路飞驰奔赴王家庄。路上问仆人们谁对这王家熟悉。偏他带的又都是沈夫人安排的认为可靠得用的,当然都是跟着江老爷刚回来的,哪里对王家熟悉。不过知道王家是扬州书香门第的老户,是个大家族,王老爷是王家的族长。他自己只有兄弟两个,他弟弟在外地做官,他父亲王老太爷生前做过工部侍郎的,他却只中过举人,没考上进士。他太太的父亲是中过探花做过翰林的,不过王公子不是太太生的,因为太太没生儿子,就当作自己的儿子养的。江老爷的小厮江茗说王公子不懂礼数,居然没来过岳家拜见过。管事的李红说王老爷对这门婚事十分重视,每每亲自上门呢。
初夏天亮的早,出门时不过略见晨光,到了王家庄附近,农户们已经开门了,三三俩俩的出门劳作了。
雁尘心机一动,就近在村口停下来,让小厮们去打听打听。雁尘是极聪明的人,又在江湖上行走的人,心思细密。
想着毕竟江家离开扬州十余年了,也没个亲眷在扬州,王家说是当年的旧交,可是王家不做生意,也没其他交集,所以可以说已经多年不曾来往过了。这次是王家提出办喜事,因为两家早定了亲,而江家小姐江逢春也十九足岁了,王家不提,江家也得提了,自家女儿的青春可等不得。正好江家本有回扬州的意思,就全家搬回来,急急的准备喜事了。倒是打听了打听,王公子没什么不好的名声,还早早中了举人,自然十分中意的。
雁尘认为还是再探探其情况,好歹知道他家人的性情才好,王老爷夫人自己父母也算了解,可王公子长大后自己家人没见过不是。这次自己家出了问题,结婚前夜新娘死了,怎么说也不好处理。
于是小厮借口要点水,和村里聚在井边站在门口的老人媳妇们搭上了话。
雁尘所带的这些小厮们都是人精,都会和人打交道的,很快这些个俊俏嘴甜的小厮们就和这些老人媳妇们热络起来。
“你们这是去哪,要连夜赶路?”
“我们这不是为王家的喜事来的,今天正是日子呢。王老爷就这一位公子,婚礼准备的很热闹吧。”还真是为王家的喜事来的,只是这些农户们是不知原委,想当然认为是王家的宾客了,毕竟大户人家有些远处的亲友赶来参加婚礼是正常不过的。
“那是。说起来王公子也是有福气的,江家真是有钱啊,看看昨天的送嫁妆的队伍真是一眼望不到头,我们乡下人家总算是托福见一回戏上说的十里红妆。也不知道江家小姐漂亮么。”
“傻话,听说江家的夫人们都是大美人,江家小姐能不漂亮么。”
“听说王公子是小时候就定的婚,怎么现在才娶啊。”
“还不是,王家老爷怕他分了神读不好书么。”
“我们跟我们家主人出门,路上还说恐怕他们是要等江家搬回来才娶呢。”
“小哥真开玩笑,要是江家不回来了,就不娶了不成。”
“我们家少爷和王家少爷小时候也玩的极好的,只是这么多年不见了,这王家少爷进来倒是拿大起来,信也不写,请他去也不去。说起来王家也是诗礼传家的,王少爷虽然中了举,可是傲气的过了。”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不是什么傲不傲气的。王家公子这病了大半年了,从中举不久就病倒了,这不王家才想起办喜事,把江家小姐娶过来。”
“那个江家常年不在扬州府,要不然恐怕还不愿意呢。”
“胡说,两家的亲事早定了,哪能不愿意呢。”
“可是我听说这王公子这阵子病的不得了了。”
“那是我们少爷错怪了,不过为什么不等到王少爷病好了再办喜事,也不怕累着了反而添病。”
“不是想着要冲喜么。”
“怨不得日子定的这么急,我们少爷说的亏没出门,要不都赶不上了。”
“到要冲喜了,岂不是很重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们家一声,我们家老爷认识告老的太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