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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地府的小道消息

姜曲惊奇道,“虽说脏了点,但还真有效。”被那口水抹过的地方不疼了。

卦燎听见姜曲说他口水脏,生气道,“太上老君那个老头子都还要来求我爷爷要他的口水,我现在呸给你,你还嫌弃。”于是呼爬上姜曲身上,卦燎第一兴趣就是扯人胡子,不过姜曲没胡子,他就发挥了他第二兴趣,扯他头发。

长生把他抱了下来,卦燎在长生怀里就安分了,举起手要帮她擦脸上的雨水,他两只手脏兮兮的,擦得长生的脸也脏了。

一直跪到了晚上,那只叫梅花的鹿才出现了,怯弱的看着他们道,“夫人说可以答应给你们一个果子,但她有条件,你们若是也答应她的条件,就请,不答应就趁早离开了,否则跪到地老天荒也是没用的。”

司马鹿鸣问,“什么条件?”

“夫人没说,只说你们要是进去了就当做是答应她了。”

姜曲交头接耳小声道,“这不是很吃亏么,简直跟官府办案差不多,先让你白纸黑字的签了名画了押,再把莫须有的罪证写上去。她不先说条件,要是让我们杀人放火怎么办?”

司马鹿鸣道,“随机应变吧。”

梅花有些害怕他们,因为亲眼见过凡人杀鹿,就为了割下他们的角去换钱,他和他们隔着三丈远,大声道,“如果答应了,就跟我进去吧。”

长生道,“要去通知师父。”

姜曲笑嘻嘻的弯了腰对卦燎软声道,“卦燎,我这里有些肉干,你帮我们把师叔带过来,我给你肉干吃好么。”

“就我一个人么?”他很想吃肉干,但望了望远处,没有一点灯火,黑乎乎的,他有点怕黑。

姜曲道,“你能闻得到师叔的味,又会飞,把师叔带过来不是举手之劳而已么。”当时跟农户换了食物是对的,他身上只有一块肉干,撕了一点喂了卦燎,给他尝了一点甜头,“等你回来我再把剩下的这块给你。”

“可是……”可是他怕黑。

长生道,“我和你一起去。”

那他就不怕了,龙爪勾住长生衣领将她放到背上顺着弗恃的味道飞去。

姜曲本来是想让卦燎去探探弗恃口风是否还生他们几个的气,也好让他们有个对策,视他怒气等级程度,轻的让长生做几道小菜哄哄也就应付过去了,重的负荆请罪,苦肉计可要继续用上。只是没想到长生动作这么快,还来不及说,她上了卦燎的背嗖一声不见了。

卦燎觉得弗恃最近的味道好闻了许多,以前是体臭汗臭加酒臭,但他最近人干净了臭味也没有了,虽然还是有些脚臭,但比过去真的好闻多了。

“媳妇,爷爷带我去南极仙翁吃他的寿酒时,灶神爷爷做了一碗好长好长的寿面,我怎么吃都吃不完。”

长寿面是越长越好,在凡间寿面越长,意头越好表示寿比南山寿命越长。南极仙翁是寿星,本来就是长寿,去吃他的寿面自然是怎么吸都吸不完。

“媳妇,你会做寿面么,我想吃寿面,要做得好长好长的。”

长生道,“好啊,等帮师父拿了果子我再给卦燎做。”

“那寿包呢,寿包也能做给我吃么?”

都是过寿时才吃的东西,原来神仙过寿辰跟凡人差不多,都是要吃寿包和寿面,但毕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想来外在相似,但内在的食材肯定是不同的。

卦燎的嘴巴停不下来,只小麻雀,终日除了睡觉之外都是叽叽喳喳的,“南极仙翁的寿宴去了好多的神仙,我还见了东岳大帝和阎王。仙女姐姐见我可爱都要来捏我的脸,但我不想让她们捏就躲到桌子底下了。我听见阎王说地府烧了好多的生死册,有好多的漏鱼。”

露鱼?长生想着是漏网之鱼么?少爷当初放的那把火,不止烧的很多魂魄灰飞烟灭,侯域也说生死册被烧掉了很多,会不会记录她的那本也烧毁了?

如果是,那以后见了鬼差就不必害怕得畏畏缩缩的绕道走了,倒显得几分做贼心虚不打自招。

卦燎可得意了,他躲猫猫的本领是最厉害的,不光兔儿神找不到,连东岳大帝和阎王都没发现,“阎王说生死簿烧了没办法一一清点有多少漏鱼,他已经在和陆判加紧了修补生死册了,还招了几个识字的鬼来帮忙,但也要好一阵子才能修补完了。”

长生心里松了一口气。

“不过好像有七八个是要犯,是加急通缉的。有几个是那时趁乱从十八层地狱逃出去的,还有几个是寿命终了迟迟没死的。”

长生的心有提上去了,“哪几个?”她问完又想到卦燎要是听到她的名字,一定是直白的告诉她的。

“其他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一个叫绯钰。因为我听媳妇说过这个名字,所以我只记得这一个。”

长生想着,真是师伯,还是同名同姓。如果是她,那她是死了,和她一样用了某种方法还阳了,还是后者应该死了却逆天徘徊人世?

卦燎大声喊,“我找到臭道士了。”

长生低头看,不止弗恃,重明也在,他两对峙着,长生紧张了,怕重明故意来找麻烦。“师父!”

弗恃挖了挖耳朵,“喊什么,我没聋。”

重明抬头看她,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情,“我有话跟你说,下来。”

弗恃却道,“不许下来。”他今日发现重明原来一直在跟着他们,他跟睚眦一副德行都是记仇的,就怕他是为了上次引天雷劈他的事耿怀,找麻烦,他才想一个人了结了这事。

重明威胁道,“你要是不下来,我就把他烧了。”

师父和师弟都说重明走了,她应该想到的,他们之间还有缚咒没有解呢,他不可能走远的,不会是又回来逼她解咒的吧。

重明见长生迟迟不下来,不太自在的改了口气,“你要是下来了,我不会伤害任何一个,也不会逼你做什么。”

卦燎道,“媳妇不要下去,这只公鸡是坏公鸡。”

可是就算不下去,重明飞天遁地本事了得,他一样能上来。她结巴道,“你别伤害我师父,有什么事大伙儿坐下泡杯茶再慢慢商量,喝茶可以平心静气,最适合肝火旺脾气暴躁的人喝了。”

要不是知她呆头呆脑做不来指桑骂槐的事,当真是以为她在骂人了。弗恃不禁检讨自己的传道授业的方法是否出现了问题,他一直都对长生司马鹿鸣因材施教,道法天天教,为人处世却没教好,才使得她想劝个话都词不达意,还越扯越远了。

重明道,“我要跟着你。”

她反应不过来,“啊?”

他加重了几分语气,“我要跟着你!”

长生心里想到她有是不是听错了,重明是在跟她商量么?可是重明从未这般低声下气过的,他都是颐指气使仿若他们都是弱肉强食的残酷规则下理所应当被压迫使唤的那方。莫非不是重明,是其他妖怪障眼法变的,或是易容了?

“……你是重明?”长生直接问了。

重明压抑不住脾气了,骂道,“你眼睛瞎了么!”

真的是重明,他骂人都不会拐弯抹角的,都是一气呵成出口成章的,长生道,“莫非你想像上回一样,跟着我们趁机找我们报仇,逼我解咒。”

重明吼道,“就你们几个用得着我这样费功夫么。”他要是想报仇,她现在才找来见的早就是这臭道士的白骨了。

那是为什么?莫非是在游说他们跟他一块做伤天害理的事,方才被她撞见的就是他在要挟师父入伙么,长生郑重道,“玉虚门规是不能做坏事的。”

她以为他是要她杀人放火么,即便是让她做这些她做得来么。重明道,“我要跟着你们,你答应最好,不答应也得答应。我愿意跟着你是你上辈子积的福,一你若求我我倒时能大发慈悲的保护你们,二……”他想了想,却想不出自己能许诺什么好处了,但这话总要接下去的,“能保护你们,三还是能保护你们。”

长生问,“我能不能考虑?”

重明骂道,“你是连耳朵都有问题了,还是你听不懂我的话。我说了你不答应也要答应,我有说你能考虑么。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语气稍稍好些,你就得寸进尺以为能蹬鼻子上脸了么。”

长生不知怎么回他。

弗恃问,“你不是跪着死都不愿起来么,怎么来了?”

长生的主意转移了,“鹿儿的娘说愿意帮我们了,我是来找师父回去的。”

“那就走吧。”卦燎赶紧勾住弗恃的衣领往回飞,弗恃回头见重明追了过来,死缠不休。弗恃叮嘱道,“为师不知他此次来意是善是恶,但明显是冲着你来的。不管他让你做什么,一定要问过师父或者你师弟才能做。”

“哦。”她想起了鲛人泉旁的那株柿子树苗,还有那日那鲛人明明发了狂占了上风的,却是莫名其妙从水里飞了出来晕过去了,是不是重明做的?

“师父,我做了一个梦,梦到那位向夫人求紫宸真人把鲛人变成凡人。”她一直想跟师父说的,只是忘了。“我梦到紫宸真人把鲛人的心割开,把向夫人的心肉也割下一块放了进去。”

她的梦什么千奇百怪天马行空的都有,有上天的有入海的,有大快朵颐的吃包子的有在吃虾饺的,本来做梦是当不得真,但她发现好像只有梦里出现过她认识的人的,多半都好像真是有那么一回事。

就像这次,鲛人的心里还真是有石头和向寇珠的心肉。

“姜曲说人的心要是被割了一定是活不成的,除非是用了什么禁术,是不是真有这样的禁术?”

如果皮换了,心换了,那不是彻头彻尾的变成另外一个人了么,偷天换日的顶着别人的皮囊过日子,确实是有些可怕的。

“你还梦见什么?”弗恃问。

长生回想,“紫宸真人好像对向夫人说,她也要做什么逆天的事,可是这样的法术可能有些困难,需要用人来尝试。”

弗恃面色凝重的交代道,“这件事不能跟任何人说,包括鹿鸣。”

长生不知她的梦是整一段都是真的,还是只有后半段是真前半段是假。但她这个梦的内容定是影响到师父的情绪了,她很少看到师父的情绪有这样明显的波动的。

卦燎摇着尾巴道,“我听到了,我也不能说么?如果要我保密,要给我十笼小笼包才能成交。”

弗恃道,“我让长生给你做,但你要是食言了,我就让她打你屁股。”

“师父,我做这样的梦是不是很奇怪,以前也有过几次,好像梦境里和现实中发生的是一样的。”

“梦是一种预兆,法力高强的人甚至能通过梦境追本溯源探知曾经和将来。但这样的人少之又少,连师父都做不到。大多人的做的梦并不似你做的梦那样的直白,但许多也是有预兆先机的,一些人能洞悉出来,根据此来趋吉避凶,才因此有了解梦一说。姜曲那臭小子不就会解梦么,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弗恃语重心长,“这也是一种天赋,就跟你的眼睛生来可辨阴阳一样,你要好好的使用这样的天赋,千万不要把它使用到错的地方。”

长生听教道,“知道。”

“下次再梦见紫宸真人的事,一定要告诉我。”

她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梦见,毕竟这不是她能掌控的,要是梦貘在就好了,倒是能跟他请教一下。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不是她在白天多想几次紫宸真人,夜里就能梦见了?

她这么迟钝都能察觉得出师父很想知道紫宸真人的事情。

姜曲见弗恃回来了,刚要认错,就见到他们身后的重明了,他瞠目,“你……”这也太云魂不散了。

弗恃道,“看来我们聊的那几个时辰,我是白白浪费了口水了。”

重明斜眼道,“我不记得我有跟你聊什么。”这个瞎眼的老头无非就一个目的,想让他自动离开。他要不是……早就把他弄死了。

梅花怯怯的问,“你们的人齐了么?齐了就跟我进去。”

姜曲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道,“他怎么又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我去找师父的时候重明就在了。他说要跟着我们,说一能保护我们,二能保护我们,三还是能保护我们。”长生回头看,重明走在最后,显然执意跟进去。姜曲听得一头雾水,把她的脸转了过来,“你别看了,他性情难定,一会说要挖你眼珠子怎么办?”

鹿儿躺在地上踢着脚大吵大闹,这撒脾气的方式倒是跟卦燎十足十的像,石凳子上坐着一名挽着髻的妇人瞥了一眼无动于衷,“让你去了一趟凡间倒是把凡人不好的全学会了。”

梅花怯弱的喊了一声夫人,胆小得不想在跟他们待在一处跳进草丛里去了,鹿儿见他们来了,只觉是得逞了就不哭了。妇人道,“我有话跟他们说,到一边去玩吧。”

长生见那妇人衣上有九色,再眨眨眼见了她本体,正是鹿儿的娘那只九色鹿。鹿儿咬着手指目不转睛盯着小猴子,长生对卦燎道,“你也去玩好么?”

卦燎点头拉着小猴子跑了,因为看到前边一棵树上有用藤蔓做成的一个秋千架子就挂在树枝上,他想去坐一坐。

鹿儿跟了上去,她也要拉小猴子的手却被卦燎阻止了,说他们都是男的,不跟小丫头玩。一边吵架一边走了。

九色鹿道,“鹿儿从前不是这般的,是你们把她教坏了,我说不给你们果子,她就跟我大吵大闹。还说要把自己弄病了,成心要惹我生气。”

长生道,“可是小孩子都是这样的。”

跟是人是妖没有什么关系,孩童的天性就是如此有时有些无理取闹,也有些吵。但她却觉得这样活泼机灵的才好,不要长得像她这样木讷又蠢笨,小时候不管是撒娇还是撒泼都不会,就是呆呆的。

九色鹿打量了她一会儿,说道,“你们既然进来了,就表示是答应我的条件了。给你们一个果子也不是不可以的,但不能白给,你们要抢。”

“抢?”姜曲挑眉,“跟谁抢?抢什么?”

九色鹿道,“你们要的是什么,就抢什么。那棵灯笼树你们也看到了,上头挂了一个蜂窝,去年取果时我们损伤不少,我不想我他们受那等苦楚。所以今年你们去取,若是能把四个都拿到手,我就给你们一个。”

姜曲笑道,“我们冒着被叮的风险,摘了四个只拿一个有些吃亏吧。”

“我听闻凡间有一种毒药叫做砒霜,分量少时能当作药吃了无害,分量多了就成毒吃了会肠穿肚烂。这灯笼果就跟砒霜差不多,它对妖来说是一种滋补的吃食,但对人而言,这灯笼果本身是含了毒的,想来你们之中是有人中了毒需要它来以毒攻毒。但身体无恙的人吃了当场就要毙命的。”

姜曲拆穿道,“你是想着我们拿得到果子最好,拿不到也能让那群蜂损兵折将,你们好坐收渔利。”

“我对凡人并无好感,只因见过不少同类惨死在凡人手上。鹿儿年纪还小不知世事险恶,我让她给她姐姐送灯途中不要停留,她却不听,结果结识了你们。她为了你们一整日都跟我闹脾气,也不知受了你们什么蛊惑。”

“我们没……”

长生想辩解,可惜九色鹿根本就不打算听,“也算是你们运气,来得凑巧,这灯笼果今夜子时就能成熟,若是错过了就要再等一年。凡人生性就是狡猾奸诈的,在子时之前你们倒可以想想用什么法子能拿到果子,我亥时再来喊你们。”说完就离开了,估计是准备今夜抢果子的事。

长生低头思考起有什么办法是能驱赶蜜蜂的,却听姜曲胸有成竹的笑道,“我还当是什么条件,原来只是叫我们取果子,这不正是天意么,顺水推舟。”

她想到一个主意,“用烟熏。”

她记得有一年村尾的田寡妇家屋檐下就来了一群马蜂筑了蜂窝,很多人经过时都被马蜂叮了,义父就是用烟熏的,蜜蜂怕烟,把落叶堆成堆点了火用浓烟一熏,死的死飞走的飞走,就剩下一个空窝。

那田寡妇感谢义父,还特意做了一道蜂蜜蒸老南瓜来给他们吃。一想起来,只感觉嘴里的口水都是甜滋滋的。

司马鹿鸣道,“烟熏也是一个办法,但还有个更简单的。”他看向她身上的天衣。

长生恍然大悟,穿着这件天衣,若是再借了卦燎身上那件包住头,就不必怕被叮了,找个布袋之类的把那蜂窝罩住摘了,扔到他处就得了,连生火的功夫都剩了。

长生笑道,“师弟好聪明,我去跟那位夫人说。”

姜曲拉住她,留了个心眼,“你不见方才那位对人不太友善么,果子要子时才熟,要是这么快告诉她,帮她把蜂窝摘了,她到时反悔我们也拿她无可奈何。还不如就等到夜里子时,如果到时她食言,我们也方便动手抢。”

长生倒是觉得鹿儿的娘不像是言而无信,姜曲道,“不是让你把什么都想成坏的,但那果子对我们来说也重要,小心谨慎点也是对的。”

长生点头,想问弗恃怎么看,对他们的计划有没有要补充纠正的。但弗恃却在出神,他双目焦距对不上,就定定对着某处,本来也看不出他在出神的,但连着喊了三次都没反应后便确定了。

姜曲想着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反倒是他们几个比师叔更着急他的眼睛什么时候能复明。“师叔。”

弗恃抬头,捏了捏眉心道,“我有些累,先休息一会儿,不要喊我。”他随遇而安惯了,天为被地为床也惯了,也不挑一挑,原地就躺下。

长生他们往旁边挪了好几步,就怕挡到他伸脚。姜曲怕觉得他行径古怪,怕弗恃听到,便做了口型问,“师叔怎么了?”

长生捂住嘴,她答应过要守口如瓶只能摇头。姜曲一眼就看出她有事瞒着,想要追问她却跑了,因怕他们太聪明光是看她的脸都能猜出她心思。

卦燎和小猴子坐在秋千上摇啊摇啊摇。鹿儿气他不让她和小猴子玩,眼睛一红,用鹿角撞他后背把他撞飞出几丈远,好在长生跑了上去伸手将他牢牢接住,卦燎只觉得刺激又好玩,嚷着要再玩一次。

她抱着卦燎走到鹿儿跟前道,“打架不好。”

鹿儿告状道,“是他先欺负我的。”

长生盯着她的鹿角,纳闷道,“刚刚你头上好像是没角的。”她现在想起来第一次见鹿儿时她头上也是顶着两个角,可是母鹿不是不会长角的么,怎么会一时有一时没有的。

“姐姐是说这个么?”鹿儿把角拿了下来,长生还以为她是从自己脑袋上硬掰下来的,伤筋带皮。吓得拨开她头顶上的头发瞧,没见伤口。鹿儿笑嘻嘻道,“娘说这是我爹留给我的,我刚出生,他就不见了。娘让我把这对鹿角带在身上,有一****回来了看到就认出我了。”她也觉得戴着那对角雄赳赳气昂昂的很是好看,就常常戴着来玩。

长生道,“不见了?”

“不见了。”鹿儿答。

这里也有很多小鹿一出生就没有爹爹的,听闻都是被猎人抓去了,至于抓去做什么了,娘说她年纪小以后再告诉她只让她不许乱跑。她就是好奇爹爹去哪了,是不是也是被抓走了。“我问我娘爹在哪,我娘说她不知道。”

卦燎听到鹿儿没见过爹觉得她可怜,忍痛把桃子让给她一半,“我可以让桃子跟你玩了。”

鹿儿笑道,“真的。”

卦燎点头,“我们爬树,看谁爬得最快。第一的就是老大,其他人都要听他的。”

长生坐到秋千架上,看着他们争先恐后的往高处爬,只是都不及桃子快,踩着他们的脑袋而上,尾巴一弯倒挂在树枝上咧着嘴笑。第一没了,卦燎和鹿儿便开始争第二。

小孩子就算是吵过架打过架抓得彼此头破血流,一说到玩又是志趣相投了,就像一见如故,不开心的事可以在一瞬统统能望得干干净净。

真好,她想道。

子时时长生借了卦燎的天衣套到头上,顺利的把蜂窝摘了。这是他们寻药材用的时间最短的一次,因为鹿儿的娘没有食言,没有刁难他们。还容许他们留到了第二日日出。

九色鹿道,“灯笼果服用时要把皮去了,但核要保留,可以把核磨成粉配着肉吃更有效果。你们拿到了果子,以后就不要再来了,我这里不欢迎凡人。”

鹿儿依依不舍。

他们回到马车上后,姜曲忍不住调侃,“鹿儿长得这样水灵,长大以后一定也是个漂亮姑娘。卦燎,你要不要考虑换个媳妇,娶鹿儿算了。”

卦燎一本正经道,“我只爱媳妇一个,我不要其他人做媳妇。鹿儿是长得挺好看的,但她是鹿,我是龙,我们是不可能的。”

弗恃好笑,小屁孩一个,说起话来却是装模作样像是情场老手,“那长生是人,她也不是龙。等你长大,她都成老太婆了。”

卦燎对将来已经是规划好了的,认为自己想的已经是十分全面了。

“等媳妇修成仙了,她就能长生不老了。再等我两百年,我就能长大了。到时我一定娶她的,我知道凡间娶新娘都要吹喇叭滴滴答答的,还要抬花轿,我上次回去已经让爷爷开始准备了,我说我要娶媳妇,他也说好。”

卦燎认真道,“媳妇,你要等我长大。”

长生笑道,“好啊,我等卦燎长大。”虽说她都不知自己百岁能不能活过。

重明睡在那马车顶上,支着下巴听着车里一片欢声笑语,看着驾车的司马鹿鸣握着缰绳眼睛直直望着前方。心里谋算着要开始好好的监视了,他倒是要看看,她要这样的活到什么时候才会终止。

……

狄三娘是做生意的能手,人脉广,头脑灵,她经营的酒馆生意蒸蒸日上。不过几年,这酒馆面貌又是变了。扩建成了两层。既做酒水的生意,也提供打尖住宿。

赚得满盆。

狄三娘拨着算盘聚精会神的算着这两日进账,弗恃把葫芦扔到柜台上,玩笑道,“老板娘,四间客房。”

狄三娘泼辣的骂,“你是眼睛瞎了么,没看到外头写着房满了……”一抬头见是弗恃捉弄她,抓起算盘就往他身上招呼,“你这死老头子,为老不尊拿我来取乐,你信不信老娘今日就送你归西。”

弗恃道,“我眼睛看不见了,你连伤残都要欺负么。”

狄三娘张开五指在他眼前来回晃,见他还真没反应,问道,“你信寄过来时我还半信半疑,以为你又老来疯胡说的,但一看那字不是你的笔迹,那字迹苍劲有力,不是你这样的老头子能写得出的。我倒反倒信几分了,你是眼睛看不到了写不了字才让人给你代笔。”

弗恃嬉皮笑脸,“三娘果真是精明,那是我让鹿鸣代笔的。”

狄三娘抓起柜台上的烟杆,塞了些烟丝进去,吞云吐雾的。“眼怎么瞎的?”

“俗话说上得山多终遇虎,遇到几只比我要厉害的妖怪,眼就坏了。”

狄三娘拿那烟杆吹口处去戳他肩,“你编也编个动听的,从没见过你这样死不要脸的,有求于我还当我是贼一样的防着,宁可用你那被酒熏醉了的脑子胡编乱造,也不愿跟我说句实话,你怎么不死远些。”

她看向司马鹿鸣,又是换了生意人那样的嘴脸和颜悦色道,“这样子倒是比从前更俊了,就是性子还是一样的冷,这可不得,会把姑娘都吓跑的。”

姜曲油嘴滑舌道,“我就说怎么刚到这门口就看到一束光射出来,原来是里头有位美若天仙的大美人。”

狄三娘掩着嘴笑,“这小子倒是嘴巴比蜜还甜,是你私生的,还是你新收的徒儿?”

弗恃道,“我收了两个徒弟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了,哪里还敢再收多一个,这是我师兄的徒儿,叫姜曲。”

狄三娘又看向重明,见他斜着眼抱着手轻蔑的睨她,开门迎客和气生财,狄三娘强力压下脾气,“这个又是谁。”

弗恃道,“萍水相逢非要跟来的,他名字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长生欢喜唤人,“三娘。”

狄三娘问,“你是?”

“我是长生。”

狄三娘吃惊道,“长生!”她将长生拉到跟前上下左右的打量,当真是一点都认不出来了,她捏住长生的脸,“都说女大十八变,我却没见过变得这么厉害的。让三娘仔细瞧瞧。”

弗恃道,“一路风尘仆仆累得很,我们的房呢,不会真让我们睡大街吧。”

狄三娘没好气道,“备着呢,不过我以为就来四个人,只准备了四间房,你们自己安排吧。我还准备了一坛三十年的女儿红,不过只有一坛,你这嘴要是管不住,一下就喝完了可就没了。”

她是想让他慢慢饮,别抓起一大坛子就往嘴里灌。哪知却听到弗恃道,“多谢你这好意,不过我戒酒了。”

狄三娘不信,“这月亮是从西边升起来了么,你还能戒酒。”

“千真万确。所以备壶好茶就得了。”

“这是你说的,我要把这酒卖出去了,你可别捶胸顿足的后悔。”狄三娘唤了店小二来,让他领他们上房。

重明肯定是要自己住一间,退一万步就算重明愿意跟他们挤,他们也要担心共处一世能不能睡得着。长生是未出阁的黄花闺女,为免人闲话肯定也要自己住一间,卦燎跟着她。弗恃一间,于是就只能委屈,让司马鹿鸣和姜曲继续同房。

她帮卦燎洗完澡,狄三娘敲了两下门,端了一盅炖品进来。卦燎嘴馋了,“这是什么?”

狄三娘点了点他的鼻子,说道,“这不是给小孩子吃的,你就乖乖的吃点心好了,这个只有姑娘家能吃。”

卦燎问,“男子汉吃了会怎么样?”

“男子汉吃了会变小女人,不过你还不是男子汉,你要吃了就会变小丫头。”

长生好奇道,“是什么?”

“我端来给你的,自然是好东西。”狄三娘解开盅盖吹了吹,递给长生勺子,长生舀了一勺子试味道,不难吃,但也不好吃而已。“别看你现在年轻,姑娘家都是要滋补的。这盅当归黄芪乌鸡汤花了我不少心血,光是食材就花了上百两。”

上百两,长生吓得差点要把嘴里的汤水喷出来。“我只尝了一点,能不能当做没吃。”

狄三娘在心里掏出了算盘开始算账,“傻丫头,怕什么。你那两个师弟看着就非富即贵,你尽管大胆的吃,银子我会跟他们要的。”

长生摇头道,“这样不好。”

“有什么不好,都是同门,你看你买包子,你要是咬一口跟卖包子的说你要退,你说人家会让你退么。”

“不会。”

趁着长生开口,喂了她一勺,“那不是,你都知道这个道理了。货物既出,恕不退还,何况还是吃的。你都尝过了,还怎么当没尝过,这卖不出去了。”

“可是……”

狄三娘又喂了她一勺,舌灿莲花,“还可是什么,富贵是为什么,就是为了花银子,要是不花,还赚银子做什么。你们在玉虚也没什么机会花销,攒着那银子难道还能钱生钱不成。要多吃一些,多花一些,这样你们回去的时候,包袱也能轻不少,是不是。”

长生傻道,“是这样么?”

“当然是了,三娘这是为你们好,难道还能害你们不成。你看你师父死皮赖脸的,之前偷我的酒喝,吃我的饭菜,我有跟他计较过么,骂是骂了,最后还不是大肚的让他走了,否则早就报官把他送牢里了。”

长生想到,师父的酒钱师弟不是还了么。她去翻了包袱,取了一张银票给三娘。

狄三娘没接,她可是打算去跟司马鹿鸣和姜曲要双倍的,“长生,你没听过么,你们玉虚有个传说,同辈的男女弟子出来,若是女弟子给了银子,没让男的给,那男的会倒霉三年。”

长生抓抓头,“我怎么没听过。”

“定是你师父和你师弟怕吓到你。所以你不能给,不然鹿鸣和姜曲就要倒霉三年了。”

她想三娘真是见多识广,连玉虚的事,她不知道的,三娘都知道。她想到可以先让师弟帮结账,然后她再给师弟银子,这不就没事了么。“三娘,你什么时候带我们去找血人参?”

“不必急,总要准备好行头。”

“行头,什么行头?”

说起这个就有气,狄三娘拍案道,“都怪你师父,专门就给我找麻烦。我打听到那血人参在白家庄白老头手里,就专程走了一趟,想用白花花的银子买。那白老头是个无利不起早不折不扣的奸商,明明就说好了价钱的。我回来取了一趟银子,他就反悔了。”

“他是想加价么?我兜里还有银子。”长生把包袱里的银票银子全捧到桌子上。

狄三娘睁大了眼睛,初略的点了一下,“看不出啊,你还是个小富婆。”

说来惭愧,“这些银子都是人家送我的。”

“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我在这里开店这么久了,遇人无数怎么就没人给我送银子。”

“三娘看这些够么?”

狄三娘道,“这可不是加个几百几千两的问题。而是这白老头贪得无厌,我听说我走后,有来了一个人想跟他买血人参,他见此物有利可图。干脆谁都不卖,发了话。要办个鉴宝会,价高者得。”

“那是什么时候?”

“本来上个月那白老头就打算办了的,但我说托我买人参的是个富可敌国的大财主,一二万两根本不放在眼里。让他若想卖个好价钱,最好是等等。我明日让人去传个话。”狄三娘抓过她的长发,这头上就一根木簪子,说她是大户人家的丫鬟都没人信。

“你们也置办些行头,我说了是大财主,你们总不能穿的这样落魄寒酸的去,不然连人家大门你都进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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