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口眼前的红布条似乎渐渐变得透明,她看到了,脚下有一汪碧绿色幽深的小水潭,自己正拿小瓷罐舀水。水潭前方有一个带着宽沿儿草帽的驼背老爷爷,白却阴暗的长胡子,看不清他草帽下的脸,只能看到那浓密而宽厚的胡子几乎挨住了地面。
老爷爷的个子与她差不多,身上穿着黑色的长袍盖住了脚,左手拄着一根弯弯曲曲的拐杖,右手朝她挥动着,示意她过去。
天口的神智渐渐迷茫,她有一种感觉,很想去那里,跟着长胡子老爷爷走,虽然那里冷的让人发抖……
法师感觉到天口向前倾斜,逐渐开始挣扎要摆脱他控制的身子,自己也差点被树洞里的那种吸扯影响。他急忙取出身后的桃木剑,左手执剑猛地刺进树洞的空气中。
“快舀水!”天口耳边传来法师的一声轻喝。
天口神智有了一丝清明,下意识的翻转手腕,刚把小瓷罐端平,她发觉自己的右手忽然就像插在一个固体中,前后左右均无法动弹。
法师看到树洞里的点点幽绿寒光在眼前逐渐放大,黄豆大的汗珠瞬间从额头涌出。他当机立断放弃了左手被吸扯着的桃木剑,咬破舌尖一口血沫向前喷去。同时,弃剑的左手取出一张黄纸符,贴在天口的的额前,往胸前拉回天口抱起,接过她手中的小瓷罐,快速的向后退去。
焦急等待的李贵平握着火把的手心里满是冷汗,不只是因为紧张,还有一股从树干渗过来的穿透皮肤,向骨缝里蔓延的寒意。
“点火!”法师压抑的喊声传来,天口奶奶急忙打开手电筒,李贵平儿子划着早已准备好的火柴,将火把点燃。
天口奶奶看到了法师沾满血沫的嘴,心都跳了出来。
“她没事!”法师顾不上擦去嘴边的血迹,急急地开口:“我们走。”
一行人匆匆离开了老爷树,在法师的警告下没人敢回头看。
几点幽绿的光飘飘荡荡,快速从树洞里追出来,见那火熊熊燃烧的火把便停了下来,徘徊在天口离开的方向,久久不散。
天口把头深深地埋在法师的胸前,可是眼前,总有一个戴草帽的老爷爷在远处,看得她遍体生寒,不停地呼唤……
进了屋,法师把浑身颤抖的天**到李贵平儿子臂弯,命人取来一碗水,念念有词的烧了一张黄纸符将灰混入水中。
“喝点水。”奶奶心疼的把碗递到天口嘴边。
天口的眼睛上仍蒙着红布条,她的嘴唇碰触到温暖的水,像一个饥渴的人一般大口的喝着,她需要温暖驱赶体内的寒意。
之后,天口睡了一整天,那晚的一切她都忘记了。
“咦,我只记得那天晚上让我去舀水,迷迷糊糊被奶奶叫醒后舀水的过程都忘记了,现在怎么会想起来,好像回到儿时又经历了一次?”天口无法理解的自言自语。
“人会记住所见到的一切,感受到的全部,所谓失忆只是那段记忆暂时被封印了,在特定的时候就会再次浮现。”猫不紧不慢的解释。
“可是我不想记起来,那段记忆太可怕了。”天口抱着自己的双臂,想把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抚平。因为眼前的男人,因为他的存在才让自己这么安心的讲述了害怕的童年事件吧。
“恐惧时人自身产生的一种负面情绪,只要勇敢的面对,就没什么大不了。”猫看着天口的眼睛,直指内心。
被这样一个帅哥的漂亮眼睛盯着,天口红了脸,她这才发现自己现在缩在沙发一角的姿势有些像小白羊面对大灰狼,汗……。
猫面色波澜不惊,起身,径直走向自己的卧室:“我要休息了,晚安。”
“可是,我还害怕着。”天口可怜巴巴,心里想着‘什么人啊,听完故事也不顾及讲述者的感受’。
猫看看这个女人有些为难,他想了想,搂起脚边的小黑猫毛毛,走过来将它放到天口臂弯,一脸认真:“毛毛陪你,我就在隔壁。”
然后,猫转身进卧室,虚掩上,留了门缝。
好在天口本身就是一个不纠结的人,那晚她睡的很香,完全没有受到可怕回忆的影响。毛毛尽职尽责的卧在她的身边陪了一夜,让她睁眼的时候忍不住想揉揉这小东西毛茸茸的头。
毛毛不屑的扭过脸躲开,翘起尾巴,迈着猫步跳下床,安静的走开。
对,就是不屑,猫脸上写的清清楚楚!
“星期天他还会上班吗?”天口一边想着,一边出了卧室门向猫先生的卧室看去:他已经不见了。
“毛毛,你在哪?”天口轻唤着,寻找着小黑猫的踪迹。
找遍了屋子也没有一丝踪迹,看着打开的窗户,天口想它应该是出去了。都说猫是自由随性的动物,天口家在一楼,防盗护栏自然拦不住毛毛的随意出入。猫先生曾说过,毛毛很会照顾自己,不必为它担心。天口今天也没打算出门,干脆就开着窗户,给毛毛留下归家的入口。
时间倒转,在天口自以为睡的香的昨夜两点,猫裹着黑暗这种天然的掩饰,悄无声息的站在天口的床前,小黑猫毛毛蹲坐在他的身侧瞪大了碧绿的圆眼睛。
猫看天口毫无防备的睡着,黑色的长发披散在枕头上,她翻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完全没有意识到床前的危险。
“难道这个毫无威胁的女人就是那‘劫’?”:猫犹豫了几分钟,还是放弃了原本的打算。他的身体开始像投入热水中的冰糖,在黑夜中渐渐消融不见,只留下毛毛看守着这片黑暗。
天口不明白法师说她的‘不一般’是指什么,猫可是明白的很。听了她说的关于在树洞舀水的事,猫断定:这个女人有阴阳眼,经数日的观察,她的阴阳眼还没有觉醒,也许与她喝下那法师的符箓有关系。
猫只有在他愿意的时候,普通人才能看到他,有阴阳眼的也不例外,当然天口是个异数,她的阴阳眼没有觉醒也一样看到了他。这种不寻常的情况看来只能找那个家伙寻求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