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夜深了,赶快安置吧,明儿还要早起呢。”坐在窗前静默的看着窗外,斑驳的月色泼洒在那片紫竹上。
多少次,多尔衮从这扇窗子里探头进来,笑笑的对我说“玉儿,别懒床了,我们去骑马?”
“玉儿,看我带什么好东西给你了?”
“玉儿,外面下了好大的雪,我早早就起来了,堆了超级大的雪人在你门外,快点出来啦!”
“玉儿,皇阿玛又赏了我一个洋人的玩意儿,你懂洋文,看看这劳什子怎么个用法?”“玉儿,别生气了,我再不敢了,让我进来吧?”
“玉儿,马上要出征了,爷临走就想再看看你,赶快起床啦!”
“玉儿,等我立了军功,就跟皇阿玛请旨给咱们指婚!”
“玉儿,等我回来...”
玉儿...
苏茉尔小心的端了奶茶给我,低低的问道:“格格,明儿十四爷就要大婚了,您表面上没什么,但我们从小一处长大,说句没尊卑的话,奴婢心里可一直当您是姐姐,您的心事奴婢看得最清楚,您心里要是难受就跟奴婢说说,奴婢给您排解排解,”
我拉过她的手,笑着摇了摇头:“我知你待我的心意,不过我真的没事了,娶恩齐娜他也不想,他心中有我就够了。”
大婚?是了,多尔衮要大婚了,明儿的这个时候,他应该在他的洞房里陪着他的福晋,他唯一的福晋浓情蜜意。
而我算什么呢?他再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了。甚至,他也从来都不是我的。
说不难受是假的,只是心里有个口子,旧事重提就会将它越扯越大,我害怕那种心里绞扭着疼痛的感觉,所以宁愿不再提起。
眼泪悄然而下,一滴滴落在茶碗里,心痛的喘不过起来。
我不能接受,我没有那么大方,我不要他有别的女人!可是联姻,确实是对多尔衮来说最好的选择,我无力改变。
往事一幕幕浮现,每一个甜蜜的画面都像是在我胸口重重的捶了一拳。
多尔衮,我的多尔衮,辗转两世,唯一真心爱着我的男人,就要成为别人的了?
取出我的玉箫,小心的擦拭了,低低的吹着那首《新不了情》
心若倦了泪也干了這分深情难舍难了
曾经拥有天荒地老已不见你暮暮与朝朝
这一分情永远难了愿來生还能再度拥抱
爱一个人如何厮守到老怎样面对一切我不知道
回忆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为何你还來拨动我心跳
爱你怎么能了今夜的你应该明了缘难了情难了
是啊,曾经拥有,天荒地老,可现在,已不见你暮暮与朝朝。对着一盘冷月,反复的吹着这首曲子,静谧的夜空里,竟有人用笛子和我合奏。
是他!是多尔衮的笛声!
对月举杯,多尔衮,祝你新婚幸福,百年好合。
刺耳的喜乐把我吵醒,让苏茉尔找出了最喜欢的那套香槟色的汉服,那是多尔衮第一次去南边打仗时带回来给我的,看到我穿上,欢喜的什么似的。
多尔衮素来不喜欢女真女子的穿着,说什么“穿得也太过利落了些,没有女子该有的温柔妩媚。”
梳了个簪花绕髻双飞燕,斜插鎏金玳瑁紫蔷薇步摇,宽阔的水袖,纤细的收腰,飘逸的素白加绣百蝶边的凤尾裙,玲珑的绣鞋,一个女子应有的妩媚多情,展露无遗。
妆扮妥当,对镜一照,心中不觉一笑,在这大金朝的皇宫内,也就是我这个做客的格格敢这么穿吧?
不自觉地回头看看那扇窗户,多希望多尔衮就站在窗外,笑笑的对我说,“玉儿,再不快点,宫里下钥前咱可回不来啊。”
当我收拾好,站在他面前问他好不好看时,他就会俊脸一红,低低说“你怎样都好看。”
多希望多尔衮突然跑过来跟我嚷嚷“玉儿,起床了,迟了师傅又要骂了。”
然后我告诉他,我刚刚做了个噩梦,梦里的他要娶别的女人了,然后他揉揉我的头,笑笑的告诉我,“傻瓜,梦是反梦,我怎么可能娶别人呢。”
徒然的回过头,缓缓的迈步走出房间,门外再也没有那个人在等我。
是啊,再怎么希望都是徒劳。现实就是,他今天就要娶亲了,新娘却不是我。
努尔哈赤赐给多尔衮的府衙高贵气派,此刻正张灯结彩。大红的喜字贴的到处都是,大红的喜缎将整个宅子妆扮的喜气洋洋。
满眼刺目的红色,像鲜红的血,刺得我头疼欲裂。
从我进门那一刻起,多尔衮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我,这身衣服也是他最喜欢我穿的。
攥紧了拳头,千牧,再怎么难过都要撑下去,这条路是你选的,那么你就没有资格回头。
多尔衮一个个的敬酒,不知不觉,那个喝上两杯就会醉得不省人事的男孩儿长大了,长成了一个男人,带兵打仗,开牙建府,娶妻生子。
“格格,十四爷敬你酒呢。”苏茉尔小声的提醒正神游的我。
淡笑举杯“十四爷好福气,能娶到这么好的福晋,千牧祝你夫妻和睦,百年好合。”话一说出我就后悔了,怎么听着这么像个妒妇?我说这话只是想,当着这么多人,面子上总要做做样子的。
多尔衮眼神破碎的看着我,仿佛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往他心上钉上的一个钉子。
可你知道吗?这些钉子都是一枚一枚从我的心上拔下来的,那里留下了好多好多破洞,乌溜溜的流着血。
“谢谢千牧格格,干!”多尔衮举杯一饮而尽。转身去敬姑姑。
我愣在当场,“千牧格格”?他叫我“千牧格格”?
黯然回到萱怡斋,找出了那件大红的嫁衣,我的多尔衮,即便今晚你娶得是另有其人,我也要为你穿上嫁衣。静静的一个人妆扮着,细细的,精致的,像在打理一件珍贵的玉器。
踏着月光,红色的马儿,带着一身鲜红的我,去到了我们的秘密花园。
挖出了我们的三生石下面埋藏的梅花酿,抱着酒坛坐在了山洞外那颗“许愿树”下,晚风微凉,吹在我单薄的嫁衣上。斟满两杯酒,笑对着树洞喃喃自语“多尔衮,这可是刚启封的梅花酿,花了我好些心思呢,你不来,我就代你喝了你这份咯!”
“酒入愁肠愁更愁”,果然不假,冰凉的液体,浸入胃肠,谁说酒能暖身?为何我只觉一阵寒冷。
月白如洗,夜已三更,林间有着不知名的鸟儿窸窣的叫声,自斟了几杯,索然无味,只觉内心凄苦。索性不喝了,拿出我的玉箫,低低的吹奏着那首曲子,《新不了情》。
笛声!?熟悉的笛声再次响起,是我幻听吗?不可能啊,多尔衮此刻应该在洞房啊?怎么会?
“玉儿,怎么不吹了?”多尔衮穿着喜庆的吉服,俊脸微红,长身玉立于树下,英姿挺拔,风神俊逸。
“你...”刚要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就见多尔衮拉起我的手,轻轻放在唇边,细细的吻着。
“别问为什么,玉儿,我说过,我只要你,即便是娶了她,我要的自始至终都是你。”
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下来,这几天似是要把前世今生的泪水流尽了。
“这大红的嫁衣,是你亲手做的吧?”多尔衮拉着我的手,狡黠的笑问。
“你怎么知道?”话一出口,自知失言,忙道“才不是呢!”
多尔衮嗤嗤笑出了声“别不好意思啊,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我红了脸,刚要解释,多尔衮一把抱住了我,紧紧的,像是担心我会跑掉一样,“玉儿,我要你,只要你。”
我笑着说:“你看你,这大喜的日子不好好洞房,跑到这荒山野岭的做什么?”
多尔衮笑着呵我痒,朗声笑道:“还说我?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来?”
一时间,两人笑作一团。
良久,多尔衮方执起我的手,眸光醉人的看着我:“玉儿,你看,我们都穿着吉服,今儿倒像是我们两个人成亲一样。”
我淡笑着看他倒满了两只杯子,低声对我笑道:“这杯酒,就当是交杯合卺,在我心里,只有你才是我的妻子。”
轻颤着接过那杯酒,手腕轻饶,满饮而尽。两厢凝眸处,尽是一片旖旎的温情。
我抬起头,捧着他英俊的脸,殷红的唇主动印在了他的唇上。舌尖轻轻勾勒出了他唇的轮廓,慢慢的轻啄他的唇角。
多尔衮眼神深谙,狠狠的吻住了我,灵巧的舌敲开了我的唇齿,疯狂的允吸着我,似是要吸干我一样。
我只觉得腿脚发软,渐渐站不稳,整个人倚在他温暖的怀抱里,而这副怀抱像燃着迷香一般,让人醺然欲醉。
许久,久到我根本都站不住,多尔衮将我压到那棵“许愿树”上,继续吻着,我低垂的眼帘、唇畔、鼻翼、耳朵,每吻过一处,都像在那个地方放了一把火,炽烈的燃烧着我。火热的手掌探进了衣内,轻抚着我光裸的玉背。
多尔衮隐忍的,低喘着在我耳边说:“玉儿,我好想要你。可是,我不能...”
我抬起红透了的脸看着他,轻轻的,一颗一颗的,解开了我繁复的盘扣,大红的嫁衣翩
然落地。面对呆立在那里的多尔衮,双臂勾住他的脖颈,身体贴近他的,妩媚的笑问道“为什么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