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里,却有人急急忙忙地小跑进来,冉花遥定睛一看,居然是青衣。
“你和熙久才成亲没多日,怎么就敢来喝花酒?莫不是他欺负了你?”冉花遥弯身将贵姐抱到怀中,笑盈盈地望着她。
“阿遥……”青衣却如同没有听见她的打趣一般,奔进来,只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睁大了眼睛道:“阿遥,他回来了,你快回去看看!”
冉花遥一愣,歪了头,问:“谁回来了?”
“隔、隔壁家那位公子!”
隔壁家那位公子……舞娘们也蓦地停了下来,僵硬着动作看向冉花遥,却见她失了笑,又张了张嘴,抱着的狸猫也滑到了地上,然后便跳下了台往门外奔去,不多时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他们看她镇日笑嘻嘻,却猜不到那如轻烟般飘舞着的五彩纱衣的背影前面如今正有着什么样的表情,只记得她惊鸿一瞥,消散在了外头的光亮里。
青衣也跟着她跑出去,林婉容却不由叹下一口气,交代了身边的舞娘便跑上楼去找百里明月。
百里明月听闻,也惊地差些没从榻上翻下来,拉着林婉容的手又问了一遍,然后不由失起神来。
回来了……既然走的决绝,此时又回来做什么?苏云锦啊苏云锦,你若不是丫头的良人,你放过她又如何?她就是个世间寻常的小丫头,哪经得起你这样的神仙公子回回都往死里折腾。
冉花遥跑进自家府中的时候,冉昭明就站在花厅口,似乎正在等着她一般。
也是,青衣都能跑来通知自己了,爹爹冉昭明又岂有不知的到底。那他此时站在这里……冉花遥不由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小心地望着他,生怕发生了这么多事,冉昭明再也不会纵容她。
冉昭明哪里不知道冉花遥的小心思?她这些日子强颜欢笑,她以为装的天衣无缝,却不知其心昭著,所有的人不忍心揭穿她陪着她一起装罢了。自己既然能让青衣去通知她,自然也是思前想后斟酌了许久又挣扎了许久才下定了决心再由她一回的。毕竟,只有她心中欢喜,他才能欢喜,即便最后可能会跌得满身是伤狼狈回来。
“去吧。”
冉花遥抬头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见他点了点头背着手进去了,才知冉昭明是同意了她去的,便喜上心头,急急往苏云锦的宅子奔去。
开门的是张新面孔,还未看见来人面貌便已经让她跑了进去。一路上也有好些奴仆们忙着搬运东西,看在冉花遥眼中却是让她松了好大一口气:人来了。他应是也来了。失而复得,竟是这般美妙。
她忍不住笑起来,跑在廊道里,好似苏云锦就张开了手臂站在廊道的尽头一般。
到了苏云锦房门前,她突然生了紧张,站着许久都不敢跨进去。崔九正端着什么器物往这边走来,见到冉花遥也是一愣,张口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也没有叫她一声,只皱着眉头呆呆看着她。
“小九九,许久不见,你可安好?”
见到崔九,冉花遥竟莫名安心,笑着问了好便抬腿跨进去。
“你……”崔九伸手就要拦她,可手伸到一半便怎么也提不起来,叫出口的也只剩一个字。
苏云锦果然回来了。此时正坐着端着茶杯喝茶,知觉来人,便侧目望过来,眼波生情。
冉花遥见着他便笑了。
他大好了。依旧偏偏气度,芳兰竟体。如那些年第一回见他,第二回见他,以及之后的无数次见他,他笑意盈盈,面泛容光,哪一处不是她心中热爱。
苏云锦,见你安好回来,我就知道我等得的,我一定等得的!
你……可有我想你一般想念我?
蓦地,她的眼角又酸涩起来,模糊了视线,竟是不知觉中哭出来了。
“苏云锦……”
这在梦里喊了无数次却总是没有人回应的名字,如今脱口而出,她才知自己骗过自己多日,而自己心里原是从一开始便不信的。不信她离了苏云锦也能开心度日,不信她会有一天没有苏云锦却能独自活着。
冉花遥走过去,蹲下来伏在他的膝上,心念:幸好,幸好……
“苏云锦,你当真是回来了。以后不会走了吧?”
等了许久也未听见苏云锦答话,冉花遥便抬头望着他,问:“苏云锦,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他还是未说话,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只挑了挑挑眉低头看着她,微微笑着。他明明什么都好,冉花遥心下却是一颤,赶紧站起来仔细观察他:“你莫要吓我,我如今胆小。”
苏云锦听完她的话,却一把抓住了她抚在他脸上的手,笑意更浓了:“你这般还算胆小?”
冉花遥一愣,舒了口气。
“比之以前。现在,到底是有些不敢了。怕你现在容我放肆,等我真真放肆了,你厌了,便要说我恃宠而骄的。”说完,她便顺着他的手坐到了他的膝上,环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呢喃,“我可不想不被你欢喜,我还是要跟你过一辈子的。苏云锦,此番,你的毒是不是解了?你的虚寒之症是不是也治了?从此我们是不是再也不用分开了?”
等了许久,还是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她心中的不安又隐隐漫出来,便转过头去看他,却见他依旧笑望着她不说话。
冉花遥心中突然警醒,皱了皱眉,突然从他身上跳开过来,看了他半晌,问:“你不是苏云锦。你到底是谁?”
苏云锦见她面色凝重,一时觉得有趣。
“你不是口口声声叫我苏云锦么?那我不是苏云锦又是谁?不过……”他突然站起来,靠近冉花遥,伸手托起她的下巴,轻声细语,“你又是谁?敢直呼我名姓,还知我中毒之事与虚寒之症。恩?”
冉花遥一愣,万没想到他居然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还是苏云锦的模样,他身上的熏香味道也同往常一样。她不该认错他,更不可能认错他。
“我……我是冉花遥啊……”
“冉花遥?”苏云锦想了想,用力抬起她的下巴,面无笑意,“那你的主子又是何人?”
冉花遥受痛,却忘了叫出来,只呆呆地看着他,一时间竟哑口做不出反应来:怎么会这样……苏云锦又岂会这么问她……
崔九在门外守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走了进来,却见二人如此模样,不由一愣。
冉花遥见崔九进来,便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望着他,连忙问:“小九九,苏云锦呢?”
她几乎是祈求他的,却听得他轻喝:“我家公子不就在你面前。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就闯进来了?居然还敢直呼我家公子名姓,真是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