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好几日,冉花遥才下得了床,又急急忙忙地出了府去找裴云裳。
掌柜的见冉花遥多日不来,也是一愣,寒暄了几句就赶紧去楼上通报裴云裳。他人还没下来,一个滚胖的白色东西却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滚到脚边再看,原来是那白狸猫。见它咬着她的裙角撒娇的样子,冉花遥终于展了愁眉,轻笑起来。
“还是它讨你欢喜,叫你舒了心。”
人声响起,裴云裳便撩着袍子自楼梯上下来,引着她去了里面的雅间。
“才养好,又不安呆了?”
“你若是与明月一同来看我,便不消教我跑这一趟了。”冉花遥将狸猫抱到膝上,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它的毛,“我自顾不暇,原是叫明月帮我养着的。那****来看我,还紧张兮兮地说贵姐跑丢了,没想到竟是自己跑来了你这里。”
“哪是自己跑来的?我去舞坊喝酒,它是悄悄钻进了我的马车偷偷跟来的。脾性还这般烈,真是比祖宗还难伺候。”
冉花遥忍不住笑笑:“既然难伺候,便送还给明月就是。她虽然也怕得要死,却也不知为何还喜欢的紧。”
裴云裳摇头,抱怨:“你以为我没送回去过,谁想到我前脚进门它后脚就回来了。”
“你定是给他吃好吃的了,贵姐贪嘴,自然是不肯走的。”
“这倒是实话。看来我再不能给它好吃好喝了,省得他得寸进尺。”裴云裳哈哈大笑,又道,“近来我新酿了好酒,可要拿来与你尝尝?”
“我倒是想喝,但今日就不必了。之前托你查的事,可有眉目了?”
闻言,裴云裳不由叹气。
“怎么了?”看他的表情,冉花遥不由蹙了眉,微微倾身过去。
“之前你给我的药,确实是巫蛊中被称作为媒介的东西。它与蛊毒相依相存,故而中蛊之人服用了并不会有生命危险,反而生息强健,难怪别说是你,就连苏云锦起初都没有察觉到。当然,久而久之,以他的能耐必定会有所怀疑,只是恐怕那时分他也已经中招,自身难保了。”
“你说这药与蛊毒相依相存,那若是断了服用,可会危及性命?”
“我只知道那药是为了维持蛊毒存活在中蛊人上身上才被使用的,要是停止服用究竟有什么后果我便不得而知了。”见冉花遥顿时神色紧张起来,裴云裳赶紧接着道,“你先别急,我会再去好好查的。只是……有一件事还需得你再冒一次险。”
“你尽管说。”
裴云裳顿了顿,不言蛊毒的事,忽然问她:“冉姑娘,我一直都很想问你,你后悔爱他吗?”
冉花遥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呆住,忽而便笑了出来。
“你是第一个这么问我的人。明月也好,爹爹也好,别人都劝我不要爱这么个爱得费力劳心的人。可能是在他们这样的旁观者眼中爱上苏云锦那样的人原本就是难如登天的,我却要不自量力,欲扶摇而上妄想与他共游九天。不自量力的后果就是半空坠下,尸骨无存。他们心疼我,亦为我不值,因为他们爱我。而我愿意为苏云锦粉身碎骨亦是因为我爱他。若是明月和爹爹他们因爱我为我担忧为我苦心伤神而觉得后悔,那么我爱苏云锦也才会后悔。”
“听你这席话,我倒是有些明白了这世间的爱人之人了。原来爱这东西,向来就无关值与不值,若是会后悔,恐怕就只是因为没有爱得那么深了。”
“好了,说说你要让我冒的险吧。”
裴云裳这才从深思里回过神来,道:“蛊毒千千万万,神秘又极其复杂,光是凭借这药和你对苏云锦的描述,恐怕难以确定是哪一种。若是没有把握地胡乱去解,恐怕……”
“那要我怎么做?”
“如今我倒是有些计较,只需得你去帮我证实一下。玉平阳下蛊使得苏云锦对她……”说到这里,裴云裳顿了顿,看了冉花遥一眼,又接着道,“我猜,许是情蛊。若是情蛊,必定分子母,断不会只有苏云锦有异状。”
“你是说,若是情蛊,玉平阳肯定也受蛊毒之苦,有所变化?”
“对。那药……你继续煎了给苏云锦喝,只是千万别再拿自己开玩笑了。”
冉花遥点点头。
“至于那玉平阳的变化,你要好生留意。”
“好。”冉花遥应了一声,忽然不说话了,裴云裳奇怪,刚想问便听得她突然开口,“我与她不熟,不知道她从前的习性,有什么变化也难以发现。但是唯有一点我实在想不明白……”
“说来听听。”
“我之前见过她的真实容貌,比之云婀美上不下十倍,却不知她为何要摒弃自己的美貌借用云婀的身份留在苏云锦身边。照理说来,玉平阳与苏云锦是旧时,理应比跟云婀的关系来得深,而且如今苏云锦得以大好也称是全靠了玉平阳带来的药。那么,出现的就不该是只是来送药的云婀啊……”
“或许……那玉平阳有什么把柄落在苏云锦手中,或是她的真面目早就被苏云锦看透心知不得他欢喜才借了云婀的身份?”
“这些可能我早就想过。只是玉平阳曾明白告诉我,如今她这般坏的模样其实是学了云婀的,说她本就是心机重重。若是苏云锦能看透玉平阳的本性,自然也看得透云婀,所以不会是因为这样。”
“那,会不会是……她想先以云婀的身份试试苏云锦的态度和蛊毒的药效,待肯定苏云锦中了蛊便离不了她,她再以自己的身份插进来,即便是失败了也好全部推给云婀全身而退呢?”
“这倒是有可能。她容我活着,就是想看看我一无所有的狼狈样子,可是前几日,她确实对我动了杀心,与以往的每一次警告都不一样。她已经等不下去了,或许并不是只为试试药性……”
裴云裳一愣,惊愕当场:“你说,她几次想杀你?!”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总觉得我好像漏了什么,而那漏掉了可能就是能理清全部事情的关键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