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锦不由好笑:生气?她不抱着他说她害怕,反倒怕他生气。哦……也是了,只有她才会这般想。
“我已经生气了,所以我要罚你。”
闻言,冉花遥眉头一皱,抱着被子坐起来:“可是我余惊还未定。”
“我以为冉姑娘不怕的。”
冉花遥脸微微一红,答:“我怕的,所以你莫要罚我。”
苏云锦微微一想,才点了点头,对她说:“好吧,既然冉姑娘‘余惊未定’,那我便不罚你。但奖励你还是可以的。”
冉花遥不解他缘何不罚她却要奖励她,正要再询问,苏云锦却已经笑着往外头走去了,走到门口忽而又转回头来,扶着半关的门道:“冉姑娘好生休息,我晚些时候再来。”说完便将一扇的夏光关在门外。
见苏云锦终于出来,崔九立马迎上去,道:“果真如公子所料,这事与那祁兰倒是无甚关系的。听那三个女人的口气,似乎背后一直有个神秘人暗中指引着她们,冉姑娘的身份也是由那人所透露。”
“查出来了?”
“据回报,那个叫明香的差些就要说出口来,却不知哪里飞出来几枚暗器,将她们三人都杀了,我们的人也险遭毒手。再追,凶手已经不知去向。”
苏云锦突然停下脚步来,沉默不语。
这事来得突然,却并非蹊跷。对手如此厉害,便只可能是冲着他来的。
翌日清晨,小丫鬟哒哒哒地跑上楼来,推门进去,小喘着气道:“小姐,饭菜已经备好了,如今就让人送上来么?”
祁兰对着镜子梳了梳头发,又在首饰奁中挑出一对大珍珠耳环仔细带上,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说:“不急。”
小丫鬟听完,正要跑下楼去打点,忽又听得她开口。
“你先去瞧瞧,明香她们可是回来了。哼,都城的花魁娘娘又如何?不自爱却奢求别人怜爱……”祁兰说到一般却不说下去了,也不知是真在说她们,还是在感叹自己,说完竟发了好长一会儿呆。
小丫鬟跑出门外,不久又跑回来,回道:“小姐,听宝儿说明香姑娘她们还未回来呢。”
“也罢,不管她们了,咱下楼吃饭去。饭后去平生寺求个签,听说香火很旺,许是灵验的。”
“是。”
主仆二人才出了房门,却听的楼下谁人惊叫一声,便突然喧哗起来。走到扶栏边上,见楼下大厅里正摆着三口棺材,掌柜的绿了一张脸用方言骂着什么,一边又指挥着店里的伙计将棺材快些挪走。客人们也都围过来,忌讳归忌讳,但因着好奇便总是要来看个究竟的。
“一大清早的,真晦气!”
“这里面谁啊?”
“掌柜的,你先别忙着搬走,瞧瞧是不是与你有干系啊?不然怎的往这里送来?”
掌柜的原本捂着鼻子一副嫌弃模样,听得有人如此说,心下也微微一咯噔,便急忙指挥着伙计去开棺。
“小姐快别看了,怪吓人的!”
祁兰想想也是,便转了身往房间离去,打算等下面收拾干净了再走,不过这早饭倒是没胃口吃了。
正当此时,楼下突然有人惊呼:“这不是住在楼上的三位小姐么?怎的……”
祁兰不由止住了脚,折回去,再看,棺中躺着的不是明香三人有是谁?大惊之下,她竟不由往后倒去,亏得小丫鬟托了她一把,待头脑清醒紧忙提了裙裾跑下楼去,往棺中一看,确实是明香。此时面色发白,睁大了双眼,发髻边上还嵌着一枚银镖,结着黑紫色的血块。
小丫鬟在身后惊叫一声便不省人事了。
祁兰皱起眉头,又去看其余二人,均是被银镖打中,沾了银镖上的毒死的。
她还当她们是彻夜不归与人厮混去了,却不想,竟是送命去了。
如此情况,这门也不用出了。再看看自家倒地不醒的丫鬟,祁兰叹一口气,找来仆人将她抬了上去。
掌柜的见她与死者是一伙的,便凑过来道:“姑娘,您看着……”
“棺材我自会找人处理,掌柜的无须担心。”
听她这番说,那掌柜的菜微微露出些笑意来。
最后,祁兰还是将她们葬在了后面的上头上,与无数的无名氏一起。想她们生前何等风光,却又为了这风光受了何等苦难,如今还不是化作黄土一抔,归不得故里,只能长眠他乡。只是……昨日夜中她们究竟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竟招来了杀身之祸。
处理完三人的后事,祁兰便回了房去。小丫鬟还未醒过来,躺在外间的小榻上惨白了脸色一动不动。
祁兰闭眼叹一口气,坐下来为自己倒了杯茶,又忍不住叹一口气。
“祁兰姑娘真是悠闲,小姐妹死了,竟还有心思喝茶?”苍老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祁兰猛地转过头去看,见来人一身黑衣,围着面纱从窗口跃进来,又道,“不知祁兰姑娘打算如何同妈妈交代。”
来的正是之前将锦云公子的行踪透露给她们又唆使她们去飞天舞坊寻事的神秘人。
能见到苏云锦确实多亏了她,但一想到那日在飞天舞坊受了屈辱,狼狈模样又叫裴云裳看了去,祁兰心中便对她生了恨意,语气也有些冷淡:“不劳你费心。”
那人自顾着坐下来为自己到了茶水,却并没有想喝的意思。
“祁兰姑娘就不想知道,究竟是谁杀的她们?”
“她们是咎由自取,死有余辜。”
“这话说得真真难听,毕竟也是一同来的栖水不是?”
“我自是知道她们是什么样的人才说得出这样的话。她们有今日的下场,定是招惹了惹不起的人。”
那人一笑,竟引起连连咳嗽,许久才停下来,笑着道:“你这话倒是说对了。”
祁兰一愣,望向她:“什么意思?”
“她们惹的人是锦云公子,这才丧了命。祁兰姑娘不想为她们报仇?”
她好似没想到对方竟是那仿若谪仙的锦云公子,但随即就一笑了之:“你也说了,那人是锦云公子么。我就是想报仇,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啊?他能杀了她们,就也能轻而易举的杀了我。再者,我倒是不忍心动他的。”
“没人说要你动他。恰恰相反,我还要帮你得到他。”
祁兰皱了皱眉头。
“你想说什么?”
“你想要他的人,我想要他的东西,各取所需,不正恰恰好?只要你跟我合作,到时候我便能让他成为你的囊中之物。”
说起与明香三人的关系,就如她此时的冷漠表情一般,明着装作姐妹情深,可在心里头谁都清楚这不过是花楼里解乏又聊以安慰的戏码,如今她们一朝死去,难过自然有,伤心却未必见得,又谈何报仇一说?而说到锦云公子,与他初见她便惊讶万分又自卑的无地自容。这是她至今见过的最漂亮的男人,也应是往后里再难见到的漂亮男人。这样的男人谁都想要得到,却谁都没有胆量却争取,因他是那凌霄之花,云上之月,不,他既是谪仙,便应该是仙人来的。她是凡尘里的人,又是风尘里的人,凭什么去求取这样的一个人?那是自不量力。但如今却听得又这般千载难逢的机会,能将锦云公子占为己有,如梦如幻,终究是勾起了她心中的欲念,挠得她心头痒痒,几乎要满满地溢出来。
那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笑了笑,道:“祁兰姑娘也不用急着回答我。这几日好生想想,我们来日方长。”
还未待祁兰回过神来,那人已经跳出窗外,小丫鬟也在此时迷迷糊糊地转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