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不宁间。冬天悄然而至。这一日,陌兰起了床,打开窗,不由得开心的大叫。只见晨曦映着薄雪,院子中一片银装素裹。这一场雪给她增添了不少好心情。用过早饭,查人去叫凌泠婉儿,中午几个人裹得严实,堆起雪人打着雪仗,什么形象都不顾了,清脆的笑声串串响起。好不热闹。到后来,陌兰婉儿身边几个丫头也都忍不住加入了战局。玩得正在兴头上,只听杨管家老远扯着脖子喊着什么往这边过来了。她们停下来,相视扑哧一笑,团起手中的雪球,一齐向刚进拱门的杨叔扔了过去。杨管家反应过来的时候已是一身雪白,头上也落了雪。几个姑娘指着他捧腹大笑。他愣愣咧了咧嘴,突然一拍脑门:“小姐,老爷他们回来了!”
等陌兰收拾清爽来到书房,君无暇已喝着热茶看起了书。
“爹——”她有些怯怯的低唤了一声,心中有些忐忑,不确定老爹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
君老爹神色如常,将茶盖扣上。
“你见过皇上了?”
“嗯。”她更不安了,在座位上扭来扭去。
老爹叹一口气,手扶上额:“你说我跟你娘怎么就生出你这样的女儿。再这样下去,你爹我绝对活不过五十岁。”
陌兰顿时喜上眉梢,知道老爹原谅她了,也再不计较她犯的错。于是扑到君无暇怀里撒娇。
君老爹把她推到一边,清了清嗓子:“别高兴得太早。”
之后长篇大论的说教开始了。陌兰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左耳进右耳出。
“这次边疆的事情解决了,北蛮愿意放弃七座城池与我国修秦晋之好。也就是说,”他顿了一顿,“和蛮公主还是得嫁。”说完眼疾手快的把炸毛的陌兰按了回去,抢先说道:“而且这次北蛮对待和亲公主,必然不甚恭敬,公主过去恐怕要吃更多的苦头。所以说,这也是让你长个教训。下次做事,考虑清楚后果。本来这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你闯的这个祸,诛九族都算大发慈悲了。多亏殿下保了我们一次。陌兰,我本来也不欲多说你。因为毕竟也是我,想让你平安快乐的长大,没有教过你权谋争斗。可是你要知道,你既然生在君家,就注定了,每次犯一次错,代价都是人命。”
见陌兰默然不语。君无暇叹了一口气:“回去好好想想吧。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虽然对于一个女孩子,太过聪明不是好事。尤其加上骄傲与冲动后,就更糟了。”
她走回自己的院落,只觉天地俱冷。真不敢想象,上一个时辰她还在欢笑嬉闹,而现在她心中滞涩,却连泪水都没有。老爹的话都是对的。错的既然是她,她就要接受这后果。她以前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去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凭自己的能力改变些什么,比如说,好友的命运。但现在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渺小。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因为后果,太过惨痛。
在家里半死不活的呆着。弹琴弹到天怨人怒。京城传言君家那位大小姐失恋了。因为君府总是弥漫着凄凄惨惨戚戚的琴声,顺风一走,闻者流泪。君府的下人们脸上的表情都跟死了家人似的。
和亲的圣旨已经下来了。开春的时候队伍出发。负责的官员忙得不可开交。尚王府确是静悄悄的。陌兰知道凌泠的行迹被控制得很严,就连去尚王府看她次数也不可太频繁。有一次在尚王府附近碰到没头苍蝇乱撞的慕容庭,她问他怎么不进去看看她。慕容庭浅淡的笑,有一股绝望的味道。“见了,只会徒增伤心,不见,以后就在也见不到了。”踱步走开,又折转回来,从怀中掏出一支平平无奇的发簪。“帮我把这个给她。”他望着发簪,眼神深沉而缠绵,及到抬起头来,嘴角扯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可任谁见了都觉凄惨无比。她怔在他那样的笑容下,拿着余温尚存的发簪,一个人在尚王府旁的空巷里站了很久。
等见了凌泠,她一直都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倒是和亲定下来之后笑容多了一些,话也说得多一点,也不知是想走得安心,还是安抚亲人好友。她把发簪给她,“受人之托。”凌泠迟疑的接过来,注视了一会儿,收了起来。她什么也没问。陌兰也不想解释。临走前,陌兰看了一眼那个装着发簪的匣子,随即垂下眼帘。
陌兰不知道慕容庭在凌泠心中是怎样的地位。对于她,他也许是一段回忆,也许是一缕怅惘。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他们,最后一次相见,便是她披上红嫁衣,环佩叮当,远赴千里之外。车马涌动,锣鼓喧天。来相送的文武百官王公贵族以及凑热闹的人群堵在皇城外,人山人海。陌兰扫了一圈,没有看见慕容庭。婉儿在她旁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高台上繁琐的仪式终于结束。凌泠一身鲜艳的衣裙,配上清冷的气质,美得惊人。没有人注意到,她华丽繁复的头饰中间,有一根平平无奇的发簪。
她给了父母一个微笑,走向车轿。赛雪为她撩起轿帘的时候,她转身,视线搜寻到陌兰和婉儿。婉儿见她看过来,哭得更加凄惨,而陌兰给了她一个陌兰式的狡黠笑容,飞快的做了几个手势。我们,一定,相见。那是幼时她们闹着玩发明的语言。
城门上风猎猎。她离这个生活了十八年的故土,越来越远。那里有她爱的,和爱她的亲人和朋友。
赛雪在一旁骑马。偶然回首间,看见城门之上,有一个孤绝的身影,逆着光,空气一片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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