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溯亦是只退了三步,定住身形之时竟无一丝勉强。反手脱力,将澹台清风从空中抛下,地面自有几人跃起接应,冉切将手中那汉子迫退,加入迎接澹台清风队列之中。
游襄抬头看天,眼光却见一尾“红线”,直击自己心脏处而来,本欲伸手拿捏,但怕“红线”有毒,便倾身躲开,眼光看着“红线”来处,只这一根,化在黑雾中便不见了踪影,正当奇怪,但听夫诸叫道:“离离。”
心中一惊,转身看去,只见一黑雾轮廓,挟着一人隐入黑雾之中,本就是黑色一体,现下更是寻不着了。
游襄但见夫诸迫退身边兵士,尾追而去,当下掐断手中长矛,一路左突右斩,直击而去,随着夫诸隐没的雾中跃入。她亦未听见冉砌在身边叫道:“香,不可,前方是螽毋山,进不得啊。”
刀锋凌厉,扑面而来。落在游襄眼中自是极慢,但亦奇怪的是,她虽手挥紫金长剑,但亦是从那刀气中穿过,定睛一看,这便是……这便是……
当头一人呼喝抢攻,乃是大哥,游襄心中一惊,方才刀影便是那纷乱的战场上一名兵士袭来,但以她所处之位,却见另一兵士举刀相逢,二人“将将”两声拼的劲起,游襄立身中间,却无任何感觉。
这是什么,幻镜吗?
但看远处,乃是启,游襄高呼,招手而去,但却觉气氛诡异,她竟听不见自己口中发出的声音,定下身来,细细静想,这诺大战场,竟无喊杀声、拼搏声。
是幻镜?
她举步维艰,仿佛脚跟陷在膝高的积雪中,每前进一步,都要拔出双腿,再行前进,且这疲软之势越来越严重,她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下坠,那种沉重的无力感。四肢仿佛被缚上了千斤重量,拖啦啦的直往下坠。
游襄本来直视前方,但只是一个晃悠间,那朝思暮念的身影却不见了。她惊觉一凛,但那重量仍是拉扯着她的身体一直向下,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仿佛是身体上连着万重丝线,被那根手指的力量牵引着。
低头看去,赫然一惊,心中直如雷击
但见脚下赤红岩浆沸腾翻飞,己蠡全身被无数条铁链拉扯着,被平缚在那岩浆上方十米之处,游襄心中惊涛骇浪,夫诸不是追进来了么,怎么不见他来相救?难道他还未找到这里来么?当下想要发声喝救,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眼角银光一闪,细细看来,竟是自己身体果真被万条细丝缠绕,那细丝密密相绕,直往地底伸去,亦是穿过己蠡的身体,在那沸腾的岩浆里不见了根底。
但见火苗一闪,从那银线上升燃而上,一路而来,穿过己蠡身体,直向自己。
她心中自是惊惧,但体内亦无凰鸟和飞辉雉真气相助,这究竟是怎么了?为何一入这洛国,自己的身体便发生了这样多的变化。现在下亦连凰鸟与飞辉雉也不助自己了?
但见火苗已近其身,额上冷汗直冒,却是半点真气提起不起来。她甚至可以感受自己左胸中那颗心脏“扑腾、扑腾”的跳跃声。它马上便要冲破血肉,飞跃出来;它马上便要得到自己的飞升了。
火苗烧着银光飞舞,那蓝焰亦在舔着她的脸颊,她能感觉其中炙热,竟和凰鸟真气一般,那种感觉只击全身经脉,亦是平日里凰鸟真气激涌时一般!
“香,香,你在哪里……”
游襄感受着那种热量的激涌,亦是将全身经脉冲击一翻,前翻几次作战之时,瘀结的血块便是冲开,身体只觉舒畅,渐渐的轻松了起来。
“香,香,你在哪里,回答我呀……”
这是谁是叫谁?香香是谁?我是游襄,也是清浙的海语,世人是这般叫我的,只是香香……等等,香香?游襄脑中清明,夺身而起,天幕神眼暴开,竟将天地精气收拢眼中,四下探去,竟将虎翼邪刀散发黑雾驱散,但见不远处冉砌焦急的身影,口中仍在喊着:“香,香……”
游襄心中莫名感动,自己与冉砌信识只有月余,但他对自己感情亦是真切,虽然结义是自己胡搅蛮缠得来的,但他对自己却是真实的。
游襄飞扑而去,叫道:“冉砌哥哥,香在这里!”
冉砌转身来看,原本满是焦虑的面容一见这活泼的身影,瞬间如阵雨过后的艳阳天一般。其实细细看来,冉砌的笑容是极俊的,亦如大哥驩兜,硬朗的男子笑起来便如艳阳高照,能够给人最原始的安全感。
游襄跳将上去,圈着冉砌的脖子飞旋三圈,道:“我没事,看把你急的。”
冉砌道:“我便说了这螽毋山进不得,你却像甩了尾的蛟兽一般,直直的往进钻,我当时托着清风王,一见之下立即放手,我们几人本是均力,我一松手,他们却都摔在地上,清风王捂着屁股直在我身后叫道:‘臭小子,我要把你屁股踢成八瓣。’呵呵!妹子,你可得护着哥哦!”
游襄道:“我倒想看看一个人的屁股被踢成八瓣是何模样!此下,清王风便要如我所愿了!”
冉砌面带怒容,本欲装模作样的虽斥一翻,却还是惹不住笑道:“小丫头!”自以额头抵着游襄脑袋。
游襄一惊,抬头看着冉砌,“嘣咚”一声,二人额头相撞,痛的彼此裂嘴滋牙,好是丑态百出。抱着额头揉了一阵,游襄缓过气来。道:“哥哥,蠡被谁掳走了,可曾追到。”
冉砌本在揉额,一听游襄所言,惊道:“什么?嫂嫂被掳走了,谁干的?等等,以我嫂嫂功夫,还有我大哥在旁相护,她怎么被掳走?”
游襄想来,冉砌当是为救清风王,亦未见自己所见之事,当下说明,只道:“我看夫诸大哥追了进来,便也跟着进来了。”
突见空中光芒万丈,金色怒洒,直如暴雨初晴,荷露清灵,但见四周景色,颇为宜人,此时已近黄昏,游襄与冉砌惊看一眼,澹台叔倒这一战竟是如此长久,只是不知最后结果胜负几何?
他们原本入林不深,现下退出林去,自知战况,但见头顶半空中一人呼啸而过,游襄天幕神眼自是看清那人,叫道:“澹台献,他入林了。”
冉砌道:“哈哈,帝君便是帝君,我洛国第一高手之称便不会落在别人头上。”
游襄道:“以澹台溯现下身手,便是放手九州,也无几人是其对手。”
冉砌道:“澹台献即入林中,后军便要撤来,我们便隐在这林中暗处,看看他们究竟藏身这林间何处。”
游襄道:“这要林间颇为古怪,我们要当心了。”
冉切拉着游襄疾步隐入巨木古扎之中,道:“妹子与哥哥在一起还用担心吗?你可知道,我从小便在这林中长大的,一草一木我便非常清楚。你只需跟着我,切勿乱跑,这诡林乃是洛国最著名的死亡之地,你切要当心了!”
游襄道:“我便紧紧拽着你的衣角,绝不放手。”
冉砌听闻此言,亦是听心一痛,童年时,那个小小的神女,亦是跟在自己身后,用甜甜的滑腻的声音说:“我会紧紧拽着你的衣角,绝不放手。”
游襄但见冉砌眼中神色,心中不解,道:“哥哥,你怎么了?”
冉砌被唤回神识,手中双拳紧握,看着远处,恨恨咬牙道:“澹台献,我要你赔我司雪命来!我定要的。”
纷乱的脚步声从四周传来,冉砌与游襄一齐蹲身,藏在古扎之下,那些兵士从身边走过,脚步虽乱,但亦无一人出声,在这诡异的密林里便显的越发诡异。
游襄转头看着冉砌,传音道:“哥哥,澹台献治军倒是严谨。”
冉砌道:“妹子,待会,我们趁早机混入军中,现下切不要再说话。”
游襄自是明白,军中必有高手存在,他们传音亦要动用内力,若是被探查,他们二人便会暴露身藏,当下不再说话,敛息静气,看着身周众人身影纷叠而过。
仿佛过了很久,二人只待数着人,便只有万余众。
游襄心道:澹台献却也胆大,只带万余众便敢来洛水之滨与澹台溯一战。
心中响起冉砌声音:“妹子,动手。”
游襄抬头见不远处慢行着两名兵士,与冉砌互望一眼,一齐扑将上去。
待到换好军服,二人把握地上泥土,抹在脸上,再将发丝拨乱,自是无人认出,快步疾行,隐入队中。
大军一路而行,入林越发深了。此时已是月上枝头,林间星星点点,细看之下,乃是异兽毒物的眼珠,幽绿、深蓝、血红皆有,加之惯异嘶叫,游襄只觉心中凉凉的。
冉砌发觉游襄不安,伸手相握她纤细绵软的小手,渡入内力,以示安抚。
游襄看着冉砌,自是欣慰。
正当二人相对之时,前方传来一声巨响。二人一惊,但见前方火炬齐燃,一路延伸而来,人群疏散开来,前方下蹲,后方自是视野开阔,但见一处高台上,澹台献长身而立,身后大麾赫赫飘飞,颇具霸气。
游襄自是不敢用天幕神眼,但她视力本就是良好,但见澹台献身边亦有几人环绕,目光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一人身上,那人乃是一方修士,但见身材清瘦修长,倒有仙骨气质,手摸胡须,双眸精亮。
此人再会伪装,亦是逃不过游襄那超容量的大脑,他是伏疆,亦是自己初见濮阳应之时,于暗处唤醒尸兵的伏疆。他怎会在此?
但见澹台献挥动手中虎翼,口中道:“我献军亦无逃兵,但今次战场上却有降兵逃武,今次,我便在此以手中至圣之刀虎翼斩杀当场,若今后我献军再出此败类,便不只斩头如此简单了。”
他言罢,手起刀落,脚下跪伏十余人便头颈分家。
游襄但见虎翼,便是脑中分明,伏疆乃是可儿的人,邪刀从北维流出,亦是落在九州两大当世重权人手中。澹台献身边有伏疆,长右身边有鬼面女,这便是可儿的阴谋吗?“咔啦啦”数声响,竟是人头齐落地面的声音,游襄但见澹台献眼中戾气,只觉心中厌恶,此人别说夺权,就算真的成功登临帝位,亦是只有众叛亲离,举国相反的下场。
但听伏疆道:“带上来。”
亦见一黑袍黑罩面人挟着一人上了高台,游襄一见之下,心中惊骇,只见那人一身宽大军服,罩住原本苗条的身材,头戴同自己一般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