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学堂的东边树林,有棵二十多丈高的大树!就算是那树干都有八尺宽!这里是叶仰天最常来的地方,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小糖的地方!今天的大树底下蹲着两个孩子,一个小男孩,一个小女孩!
小糖的年龄太小,还不能进入学堂念书。叶仰天用手拨开层层叠叠的枯枝黄叶。天气连续晴了半月有余,露出的地面是干干的,用嘴一吹,尘土飞扬!没有一点水分!这不影响他用树枝在地上刻画!
他的神情很专注!此刻他的眼睛里看到的只有自己用心画着的图案!握着树枝的右手慢慢挪动着,也许是地面的泥土太干太硬,左手也时不时地上去帮上一把!身旁的小女孩歪着小脑袋,仔细看着,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时而眯着,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神情可爱至极!
叶仰天刻完最后关键一划,丢下手中的树枝,双手一拍,兴奋地说道:“画完了!”
“哥哥画的是什么呢?”小糖盯着地上的图案,好久也没看懂。
“一只大乌龟!”
“可是我怎么看都觉得它像蛤蟆比较多点!”小糖把她的小食指放到嘴里,轻轻咬着。
“蛤蟆应该没有这么胖的吧!”叶仰天突然觉得这画的确有点像蛤蟆,有些不确定道。自己作画的天赋真的很糟糕,不过自己也确实没有见过乌龟这种动物,只听学堂里的老师和父亲讲过,好像它还有个什么叫王八的兄弟!凭空想象的东西,能够画出这像是浑身浮肿的蛤蟆样,自己的水平肯定是又提高了许多!想到这里,叶仰天又开始得意地傻笑起来!
“哥哥,你忘了画尾巴了!”小糖看着叶仰天那似笑非笑的怪异表情,小声提醒。
叶仰天正得意得云里雾里,小女孩的话顿时把他从九宵打落到谷底。自己怎么就忘了画尾巴了?太没有面子了!
“叶仰天,原来你小子躲在这里!”后面走来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两人玩得正来劲,丝毫没有察觉到背后的脚步声,直到后面的人大声说话,两人才扭过头。
王叔霸是吴都城里的贵族子弟,一贯嚣张,学堂里年纪和他差不多孩子大都被他欺负过!叶仰天那一副我懒得理你的表情尤其让他不痛快,尽管他多次想要找茬,但每次叶仰天溜得够快!哪怕他从四岁就开始习武,终究是练的花架子,何况他那一身是膘的小身板移动起来都要费些力气!
今日不同,因为小糖在身边,叶仰天知道自己没法再跑了!他张开双臂把小糖护在身后,小女孩也感觉到了王叔霸来者不善,躲在后面,说不出的紧张!
“找你很久了,你跑得很快啊!”王叔霸见到对方没躲,极其兴奋,挥着胖乎乎的拳头一下就砸了过去!生怕自己动手慢了,对方突然改变主意,撒丫子跑路!
拳速很快,尤其是在叶仰天的眼里,他感觉这个拳头似乎让他的反应变得迟钝,没有办法避开!眼前的拳头由小变大,只是一瞬的时间。叶仰天感觉到拳头砸在自己的脑门上,带着一股强大的力道和剧烈的疼痛。
叶仰天极力控制自己的身体,他踉跄的身体向后退了两步,终于没有跌倒!他不能跌倒,因为在他的身后是小糖!小女孩在后面很害怕,甚至忘了尖叫哭喊!
他感觉有两股热乎乎的东西从鼻孔里钻了出来,下意识用手一抹,手掌红红的,是血的颜色!顾不得疼痛,叶仰天咬着牙冲向王叔霸,想要出其不意,一举把他扑倒在地!他不会在乎对方是不是叫王叔霸,这个名字在他看来,太没有创意,还不如他刚才在地上画的那个大乌龟兄弟的名字来得动听!
王叔霸见自己一拳没有把对面那小子打倒,感到十分意外,他可是练了好几年功夫了,这小子比他小两岁,身子又瘦,眼见一阵风都能把他刮跑,最多也就两条腿跑得快!此时看到他居然还敢朝自己扑过来,顿时怒火上涌,这小子太不识抬举了!
王叔霸左脚往后一退,右膝高高抬起,正好顶在了扑面而来的叶仰天的胸口,双手抓住他背后的衣服,猛地一掀!叶仰天只觉得胸口疼的几乎没办法喘气,而后自己的身体似乎飘了起来,再而重重地撞在地上,浑身上下骨头都散架了,手指头都动不了,甚至连呼吸都不能!
王叔霸正欲冲上去再踹两脚,小糖先一步死死抱住他的右腿,嘴里大声哭喊着:“不要打我哥哥,不要……”
“走开,要不连你一块揍!”王叔霸根本就不管这个哭的撕心裂肺的小女孩,扳开她死抱着自己右腿的双手,一脚把她踢到一边。小丫头忍着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样子还想继续扑上去!
叶仰天好恨自己,这么弱不禁风,几下就被打得躺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他甚至开始怨恨父亲,是他不愿教自己武功,否则,自己现在也不会像死狗一般躺着!他突然想起那晚父亲说的话,一个人如果就这点小痛爬不起来,那么是不是说明他没有练武的资格!叶仰天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实在不该怨恨父亲,所以,他挣扎着爬了起来!
王叔霸的右腿又踢了过去,在他想象中,这一下应该会把叶仰天踢得彻底爬不起来了!想象是美好的,事实是相反的,他的右腿莫名其妙被人抓住,而后胯部一阵巨疼,“啊”地一声惨叫,整个人直挺挺地倒了过去。
他疼的龇牙咧嘴,双手紧紧捂着胯部在地上打滚!本来就圆鼓鼓的身体,此时蜷缩着一团,活像个大肉球,模样相当滑稽。
大树底下不知何时多了五个人,他们也都是在学堂念书的学生,年纪大约都是七至九岁!五人把王叔霸团团围住,面露讥讽地看着他。
叶仰天忍着痛跑到小糖身边,确定小糖并无大碍,抓住她的小手,慢慢退到一旁。四只眼睛紧紧盯着着大树下的六人。
“你们认不认识这家伙?”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大的孩子开口问到。
“好像是吴都的一个贵族子弟,叫什么王什么叔什么的?”另一个孩子挠着头说道。
“不对不对,三哥,他叫王霸叔!我听过有人这么喊他!”
“我才不管他叫什么王八叔还是乌龟叔!二弟,你觉得该怎么整!”
“子曰,王八应拿板砖呼!”
“你们有板砖么?”
“没有!”“我也没有!”“别看我,这玩意怎么会随身带啊!”
“三弟,你觉得呢?”
“大哥,我认为应该把他捆起来吊着打!”
“三哥说的对啊!”
王叔霸正在地上痛苦地嚎着起劲,此时听到几人的对话,顿时吓得小便失禁,大声叫嚷:“你们不能打我,我爹……我爹是上将军王远图,你们要是……敢动手,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
“哼,九州大地上,无论是哪国之主,都不敢对我们墨家怎样,一个小小的越国将军,那算什么东西!”五人中年纪最小的对王胖子的话很不屑。
“五弟,别乱说话!”五人中的那大哥瞪了他一眼,“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显摆!”
叶仰天觉得没必要在这里呆下去了,拉着小糖悄悄走了。
“咦,那两个人怎么走了?”五人忙着教训王叔霸,耳朵里听到的全是他杀猪般的惨叫,没有注意到叶仰天和小糖。
“真是的,我们帮他教训了这个胖子,他们连声谢谢也没有,就这么走了!真不像话!”
“四弟,别这么说,巨子经常教导我们施恩不图报,何况这只是一件小事!”
“大哥说的对啊!”
“不好了,徐先生来了!”这时,又有一个小男孩从不远处跑来,神色慌张。这是他们的老六,刚才一直在一边把风。
“徐先生,我在这里啊,快来救我,我快被他们打死......”王叔霸被打得只剩下半口气在哼哼唧唧,一听徐先生来,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扯着嗓子放声呼救。只是没等他喊完,大哥飞起一脚把他踹晕了过去,“你叫魂啊叫!”
“二弟,徐先生来了你怎么看?”
“我认为应当立即撤退!”
“三弟,你说呢?”
“同意!”
“你们呢?”大哥问其他几人。
“二哥说的对啊!”“力挺二哥!”
“好,全体通过,我们闪!”
六人一哄而散,树底下只有一个叫做王叔霸、被打成猪头晕死过去的小朋友。就算他亲娘此时看到他,也不会认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颤颤巍巍地来到大树底下,浑浊的双眼扫了扫四周,发现就王叔霸一人晕倒在地上。抬头看了看大树,而后又低头摇了摇,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现在的孩子啊,唉,太调皮了,这么胖的身子也往树上爬,这树多高啊!你看看,你看看,跌下来了吧。活该!这叫自作虐,不可活,不可活啊!”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颤巍巍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