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功如此自信自满的这句话,顿时让现场变得安静无比。
短暂的安静过后,孙长贵第一个反应过来,走到程功面前,纵声狂笑起来,“程二憨,你知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吗?”
“人话。”程功笑容依旧地答道:“也是实话。”
四周围观看热闹的群众再次哄堂大笑起来。
“功娃子,你瞎说什么呢!赶紧先把这事承认了,等过了眼前这一关,我保证求我三大爷对你从轻发落。”站在程功身后的陈家良,连连扯着程功的衣角,强忍着心头的笑意,轻声劝道。
“人话?我看你简直就鬼话连篇!程二憨,你如果修不好,怎么处置你,你先说好!”耿伟民刚被程功嘲弄取笑,哪肯错过眼前这绝佳地逮住程功痛脚的机会,冷笑着望向程功,“大话谁都会说,我今天倒要看看你程二憨哪来的狗胆,连陈书记也给戏弄!”
“联伟民,刚才你自己说的话,还算数吧?”程功一点也没将对方当长辈的意思,直呼其名,笑呵呵地说道:“都是大佬爷们,谁要是自食其言,我诅咒他将来生儿子没屁眼,吃饭能被饭噎死,喝水能被水呛死,出门会被车撞死,上山一定会摔死。”
程功这话显然把陈文广也套了进去,所有的人都被程功表现出来的那种成竹在胸的强烈自信震慑住了。
程老年这会儿早已是瞠目结舌,龙翠兰也被程功这话说得连连揉眼睛,生怕自己认错人了。
贺卫东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凝神注视着站在那气定神闲的程功,以他对程功的了解,当然能确信眼前的程功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程二憨,但是,程功说话的神态,语气,明显跟以前那个程二憨有着非常明显的差异。说是判若两人,一点不夸张。
苏雅芝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此时此刻充满了深深的疑惑之情。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程功,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他拥有如此强烈的自信?
第一次,让苏雅芝心里生出一种突然看不透眼前这个有点傻憨的弟弟的感觉。
想起不久前这个家伙跟她说有礼物要送给她,把她骗进高梁地里后发生的那一慕,苏雅芝禁不住玉面生霞,暗恼不已。她到现在还没找这个憨弟弟问清楚这件事的详细原由,但她可以肯定,这个憨弟弟肯定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才会突然间对她那样做。
苏雅芝有个弟弟,年龄跟程功差不多,性格也有点相近,只可惜因为家庭出身问题,她弟弟与造反派理论,反被狠狠批斗,最终受不了而上吊自杀。
对程功,苏雅芝潜意里把他当成了她死去的亲弟弟。常常会跟他说一些与她弟弟有关的话题,偶尔也会教他一些做人的道理。尽管程二憨在村里的名声并不好,但她认为这都是被陈家良这个不良家伙带坏的,程功的本性还是很善良很朴实的。
让苏雅芝不理解的是,当时她明明把程功砸得没气了,他怎么突然间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而且说话也比之前俐落了,眼神也更清澈了,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难道是因为她的那一砸,让他突然间开窍了?
望着气定神闲站在那的程功,苏雅芝有一种直觉,觉得他并不是在说糊话,而是真正的胸有成竹。
只不过,即算她以前听程功说起过常常跑去看公社的拖拉机手孙长贵开拖拉机,维修保养拖拉机,但她绝不认为程功能仅仅凭不多的几次旁观,能把连孙长贵,甚至农技站的技术员周援朝也触手无措的那辆拖拉机修好。
短暂的安静过后,现场又变得喧嚣嘈杂起来。
“程二憨这个憨货赌的这个咒还真是恶毒啊!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这混小子简直就是找死,自绝于人民群众!”
“你们没觉得程二憨刚才那个毒咒,把陈书记也套进去了吗?莫非这憨货真能把拖拉机修好?”
“我呸!他要是能修好我……”
“咳咳!”陈文广重重地咳嗽一声,让现场变得安静起来。
陈文广脸色稍显有点阴沉地盯着程功看了好一会儿,语气沉缓地说道:“程功,既然你把话说得这么满,你自己说,修不好,我该如何处理你!”
“坐牢,杀头,随便!”程功满不在乎地答道:“但我要是修好了,陈书记,以后这辆拖拉机归我使唤行不行?”
站在陈文广身后侧的孙长贵听得程功这话,还真是愣住了。
****,看这个小兔崽子的模样,莫非他真的有把握?这真要是被他修好了,岂不是把老子的铁饭碗给抢了?
陈文广下意识地拿眼看了周援明一眼,周援朝似乎明白了陈书记是什么意思,微笑着点了点头,望着程功说道:“程功,你如果真能修好,我负责向公社打报告,调你来农技站。”
农技站?呵呵,貌似目前也就这个地方能让我有施展拳脚的用武之地。程功暗自在心里琢磨着,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地说道:“周技术员,农技站一个月能挣多少工资?”
周援朝此时对程功越来越感兴趣了,他已经不敢再小瞧这位被人称之为二憨的小伙子了。印象里,程功确实常常跟陈家良、吴杰跑来看他和孙长贵维修保养拖拉机和各种农机农具。莫非他真的有这手绝活?
“我现在每月工资加起来五十六块八毛。”周援朝微笑着答道:“你觉得你应该拿多少?”
“起码不能比你低。”程功毫不犹豫地傲然说道:“因为在机械维修方面,我的技术保证比你只高不低!”
“光说不练假把式,会说会练才是真把式。”周援朝说着转脸望向陈文广,“陈书记,我觉得您可以跟程功同志打这个赌。因为以我的经验和技术来看,能把这辆拖拉机修好的,绝对够资格去洛河东方红拖拉机车当一名高级技术员了。”
“好!程功,我答应你!”陈文广很干脆地点头说道:“但是,我先把话说清楚,你要是修不好,反而把拖拉机弄得更坏了,我一定治你一个破坏国家财产之罪,绝不容情!”
“行!陈书记,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程功正色说道:“我们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