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临朝这几年战事不断,平国公入主兵部,又是深得皇宠的,连带着武将们的地位也水涨船高,昭武帝为了彰显自己礼贤下士的风范,对那些忠心耿耿但略有些不拘小节的武将们也不太计较,所以,这些跟着平国公出生入死,颇有几分颜面的武将们,听着尚监尖细的嗓音念完大风国的求援奏章,立马炸开了锅!
“奶奶的,这雷云豹是什么玩意?居然把大风国三座城池的百姓全都吃光了?!”
“这齐宣王是什么意思?难道不知道冠庆州也被雷云豹糟蹋了吗?不说早早地把岁贡纳来,还有脸求援?!”
一提到岁贡,昭武帝的脸就黑了几分,按理说大风国临安国两国的岁贡应该在九月就派遣使臣送过来,可是,齐宣王安庆王上表称国库艰难,恳请昭武帝延缓时日。这一延缓就是一个月,岁贡没来,求援的使臣倒来了——大风国到底是何居心?
“不怕不怕,不是那个什么隐士献上了硝雷硫酸吗?昨儿,苏尚书亲自带着人试验了,奶奶的,真是把俺吓得险些就一屁股坐到地上了!那简直是山崩地裂天地变色呀!”
“谁说文人无用呀?我看文人简直太可怕了,这等霸道东西也想得出来,我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吓人的东西!”
提起硝雷硫酸,昭武帝脸色稍稍好了一些,太子却叹气道:“那硝雷威力的确惊人,可是引爆时却要千般小心,稍有不慎,自己也是死伤惨重,且耗费巨额,硝雷引爆之地,十年之内,寸草不生,犹如死地——苏尚书的意思,不到绝境,万不使用。”
九皇子冷笑一声:“硝雷硫酸不好使,太子且说个好使的法子,让咱们做弟弟的也开开眼?”
得,这两兄弟又闹上了!若让不知情的外人看了,还以为这两兄弟是彼此敌对仇视的两个宫妃生下的呢,谁能知道他们竟是一母同胞,出自元后姜氏呢?
平国公瞪了九皇子一眼,九皇子身上一冷,转眸瞟见平国公的冷脸冷眼,浑身一个激灵,不敢再说一句了。
太子心里恨不得这个亲弟弟立马横死,脸上却装出一副大度雍容的样子:“父皇,那临安国前日不是愿意献出克制雷云豹的至宝吗?”
四皇子咝的一声冷笑:“可人家也是有条件的,太子怎么健忘了?”
临安国的条件就是——要和王铎军演!
除了太子、六皇子、八皇子、九皇子,其他的皇子都不知道王铎的特殊身份,还以为昭武帝怕王铎输了丢人,七皇子斟酌了一下,笑道:“父皇,以儿臣看来,此事应下来也无妨,王将军虽然不懂带兵之道,可是咱们兵部有的是带兵多年的老将,手把手地教,难道教不出来吗?”
手把手地教,教上三年五年,自然教的出来,可是,教一个大字不识一箩筐,读起兵书都吭吭巴巴的大老粗,那要教多少年?更何况是王铎这种脑子不会打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夯货!
李靖的意思,明年安庆王禅让大典之后,便是军演之时,说是什么为大典添光增彩,哼哼,是想丢西临朝的脸吧!
听李靖言外之意,禅让大典不仅邀请了南越北朝大风这三个小国国君,还请了东望朝灵帝观礼!这其中深意,就耐人寻味了。
昭武帝一手扶额,默然不语,透过冕板上垂下的十二章旒珠,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紫逸然和傅东的神色。
傅东一脸的为难忧心,眉头皱得紧紧的,就是昔日他被困城下,断粮一个月,都没有这般愁过!——他倒是有心手把手地教王铎,可是,兵法阵型,何其艰深,就凭王铎那种悟性,只怕教到猴年马月也教不出来吧!想要在短短不到半年的功夫,教会王铎带兵之道,简直是难若登天呀!
至于紫逸然,依旧是一副懒洋洋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像大风国求援,临安国逼迫这些事情,和他毫无关系一般。
目光朝着沉思不语的平国公瞥了瞥,昭武帝简直气得无语了,平国公也是威严深重为国操劳的好臣子,怎么生下如此惫赖的儿子,时不时地想要偷懒耍滑呢?
昭武帝假寐不语,平国公淡然沉思,底下的武将们议论吵嚷了半天,突然觉得气氛不对,一个个突兀住声,相窥质疑——莫非,这两位有了主意?
太子知道昭武帝的意思,若要王铎军演,输赢还真的不一定呢。若是那位黑衣女子肯帮忙,世上哪里还有王铎做不到的事情?可是,问题是,万一他们都猜测错了,那黑衣女子根本和王铎没有半点关系,那可不是把人丢到姥姥家去了吗?还有,如今对王铎可是轻不得重不得,听说王遥早就想要王铎卸甲归田,现在皇帝一道圣旨,要王铎再次披甲上阵,给皇帝卖命,她会高兴吗?虽然不能肯定她就是那黑衣少女,可是,万一她就是呢?
太子左思右想,忧心忡忡。三皇子四皇子刚想开口抢功,七皇子笑了:“父皇,既是临安国君主这般看重王将军,此事,何不问问王将军的意思呢?”
“问什么问,问了也白问!王将军三天前就托人写了请辞书,这会儿正压在龙案上呢!”平国公突然开口,说着又瞪了兵部侍郎蒋兴元一眼,笨蛋,没跟自己商量就接了辞呈,这下可好了,听说王铎四处拉人请客呢,说是准备回老家去,请昔日的战友喝酒饯别呢。
昭武帝瞪了七皇子一眼——什么馊主意?说了也白说!当别人都是傻子呢!
剩下的皇子们见老七碰了壁,也都识相地做起了掩口葫芦,或是盯着御朔殿的蟠龙金漆柱,研究蟠龙腾云的英姿,或是垂下眼帘,假装恭顺,或是脸上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心里却想着今天早晨自己在花园假山处碰到的小侍女,腰身又细又软,玩起来滋味肯定不错……
八皇子一直看着昭武帝,虽然昭武帝戴着庄严肃穆象征皇帝身份的十二章旒珠玉藻龙冠,看上去威严高贵,可是,透过长长的旒珠,八皇子依然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昭武帝眼眶下深青色的阴影,还有眼角那些和年龄不相称的皱纹——操劳忧心的父皇,老了,还通宵达旦地处理国事……想到这里,八皇子瞟了紫逸然一眼,目露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