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皇子也深知平国公在昭武帝跟前的分量,可是,要他们去拉拢平国公,光是想想,浑身上下就瘆的慌——大多数皇子都拜了平国公做老师,小的时候,听到平国公一声咳嗽,闹哄哄的上书房立马鸦雀无声,平国公讲书的时候,皇子们个个坐得比树桩子还直,生怕一不小心身姿不正,平国公的板子就落了下来。这样的老师,别说是拉拢了,就是搁在心里头偷偷地想一想,也不敢呀。
平国公拉拢不成,还有紫逸然呢……呃,紫逸然太狡猾,连太子都被耍了,还是拉拢傅东好了。定国公虽然淡出朝堂,可好歹那是太后的娘家,昭武帝的舅家,也是一座强硬的靠山,而且父皇也很看重定国公府,更是对傅东赞赏不已,傅东虽然冷冰冰的,可总比笑面狐狸强呀?
就算是傅东魂游天外,这会儿也被那些皇子们火热的目光拽回了人间。他感觉到那些皇子们的打量,正要去看紫逸然的脸色,却听昭武帝道:“已是正午了,众位爱卿,那李靖将军明日便要回国,大风国求援之事也刻不容缓,大伙儿先吃点点心垫一垫,今日务必要将这两件政事了结。”
待昭武帝在御朔殿的侧殿用了茶点,稍作歇息,就叫黄德安去叫那些皇子们武将们进殿议事。平国公摇头叹道:“就是多歇一会儿又怎样呢?事情还没有急到这个份上。”
昭武帝不由苦笑道:“怎能不急?老七心高气傲,在莲花胡同肯定碰了一鼻子灰……我也想清楚了,那黑衣女子不能帮忙就算了,只要别成了敌人就成了。”
“大凡神通广大之辈,眼界都高,不会和七皇子斤斤计较。”
昭武帝一惊:“那王姑娘……真是……”
“贾季宙二十多天前在大殿向王姑娘求亲的场景,臣这些天都在翻来覆去地想……贾季宙和然儿一样,虽然出身高贵,却都是但凭着自己的本事,用命搏来的爵位。听说绝枫林一战,东夷死伤不下四万……贾季宙手里沾染着几万人的鲜血性命,又曾遭受丧父丧母之痛,身上的杀气煞气比然儿还要重几分呢!你看那王姑娘,在贾季宙面前侃侃而谈,和五皇子针锋相对,毫不退让……这样的女子,世上有几个?”
昭武帝黯然无语,别说是普通的民间女子,就是一向骄纵刁蛮最是倾慕贾季宙的九公主,遥遥地见了贾季宙一面后,再不敢提嫁到东望朝,和菁华公主作伴的话了。可是那王遥,在大殿上顶着五皇子的冷眼煞脸,平平淡淡地谈论着自己的亲事,最后贾季宙拉下颜面,伏低做小地恳求王遥等他数月,可是,就连昭武帝都没想到——王遥竟是那般冷漠无情!
朔澜大陆虽然民风开放,并不阻止女子读书经商,可是胆子大到了王遥这种地步的,还真是没有。
昭武帝早有怀疑,又听平国公一番分析,心里已有了七八分的把握,不禁叹道:“那王姑娘脾气虽然大,王将军却是好的。”
惦记七皇子的不只是昭武帝,太子一面身姿挺拔地肃立着,一边想着七皇子被王遥憋得不上不下,气得吐血的样子,嘴角微微一弯。
七皇子快马加鞭地赶到了莲花胡同,身边小厮染蓝敲门时,他突然觉得自己天家皇子,未经主人再三恳请,这么低三下四地驾临一个五品郎将家里,有点太丢份,转身进了第一楼的雅间,吩咐小厮道:“去,把那个姓王的给本皇子叫过来。”
说完这话,九皇子就悠悠闲闲地品起了茶,一心等着王铎的大礼叩拜。
谁知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染蓝就来回禀:“爷,王将军不在家,听说是和一帮安远侯府的护卫去了香山喝酒去了,明天才能回来。”
嗯?七皇子眉毛一挑,军演之事今日必须定下来,难道要爷亲自去找那傻货?当然……不,除了昭武帝,七皇子可不会向任何人低头:“去跟王姑娘说,爷有急事,叫她找人把姓王的叫回来。”
不一会儿,染蓝又哭丧着脸回来了:“爷,王姑娘说,王将军早就递了辞呈,兵部也接了,所以,不能为皇子殿下分忧了。”
“你!”七皇子还从未被人这般直杠杠地拒绝过,当时就气得七窍生烟,手里的茶碗猛地掼到地上,上好的龙井茶水溅了染蓝一脚!
染蓝还来不及分辨,眼前一花,七皇子竟然从窗子一跃而下:“爷亲自去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娘们贱娘们!”
七皇子一口气冲到王家门前,明媚的阳光下,钉着闪闪发亮的鎏金大铜钉的黄花梨大门格外扎眼。
娘的,老子的王府都舍不得用黄花梨做大门,小小的五品郎将居然这么嚣张夸富……七皇子抬起腿,一脚朝着黄花梨大门踹去,一旁气喘吁吁地跟来的染蓝染墨拼命抱着七皇子,七皇子气得大骂:“混账东西,还不放了爷……”
“爷,可踹不得!万万踹不得呀!你若生气,就踹染蓝两脚吧!”
咦?这两个家伙,该不会和那傻货有什么吧!七皇子阴沉沉地盯着染蓝,染墨指着锃亮的鎏金大铜钉:“爷,这扇门值三千多两银子呢!”
七皇子气得冷笑一声:“染墨,爷从来不问银钱俗事,你就当爷是傻子呢!这黄花梨,这鎏金大铜钉再怎么值钱,也不值三千两银子吧!”
“爷,前儿你陪着令妃娘娘去铁佛寺进香,你不知道吧。这事儿早就传遍了帝都……”
染墨巴拉巴拉地将傅东紫逸然在王家门前差一点打起来,傅东一拳打烂了王家的乌木大门,结果却是紫逸然买单,又是重新做大门,又是买补药为齐氏压惊,又请了青龙观主持做法事……安远侯府赔了三千多两银子才算了事。一扇不值十两银子的乌木门被打坏,竟然就赔了三千多两银子,若是这新门被一脚踹坏,那……赔偿的数目就太可观了……
七皇子的亲王俸禄和礼部差事的俸禄加起来一年还不到万两银子,要不是七皇子妃娘家豪富,只怕撑不起亲王府的富丽堂皇……七皇子悻悻地收回了脚,恨恨地道:“安远侯倒是腰粗得很,一扇破门哪里值这么多!敢朝本皇子讹钱的,还没投胎呢!”
这话说得气势磅礴,脚下却稳稳地站着。染墨心里暗自嘀咕,却听七皇子道:“去叫门吧。王将军不在,他那厉害妹子在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