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仙桌上已摆好了早膳,一小锅红枣桂圆粥,一小锅金米南瓜粥,一碗香橼豆腐、一碗鸡蓉南瓜土豆泥、一碟百果馅饼、一碟杂丝梅饼、一碟桂花糕,一碟冰糖琥珀糕,一碟玫瑰茄糕、一碟荔枝甘露饼、一笼粉蒸珍珠包,并有糟炒笋尖、松瓤黄芽、腌冬笋、腌萝卜丁等几样小菜。看起来色泽光亮诱人,热气腾腾的汤粥香气四溢,让人见了不由食指大动。
周大娘和玉英刚刚摆好了早膳,荥阳公主就进了花厅,一见桌上满满当当的各式粥点,不由看了王遥一眼:“王姑娘真是慧眼呀,想不到家仆竟有这般手艺。”
“殿下误会了,这些点心小菜都是从飘香楼和知味斋买的,只有红枣桂圆粥和金米南瓜粥是周大娘一大早起来熬的。”王遥估摸着这个时辰荥阳公主一定没有用膳,便笑道,“如若殿下不嫌弃,请上座,尝尝这些民间吃食。”
张嬷嬷早就一眼将这桌早膳估算了一遍,知味斋的小菜,飘香楼的点心都是最精致不过的,这桌早膳,最少也要五六两银子的花销,对一个五品武将家庭而言,真是过于奢靡了!
“王姑娘真是会安排,王夫人,你有福呀!”
看了一眼面色沉静的王遥,齐氏笑得甚是欣慰:“遥儿花起钱来大手大脚,民妇不知说过她多少回了,可是她每次都说,食以养生,穿不必最好,吃一定要精心,身体好了,人才不遭罪。时间长了,民妇就只有任她去了。”
“娘,您快吃吧,待会儿朱大娘就要来了,您不是要亲自去柳家吗?”
一提起王铎的亲事,齐氏就有些慌了:“唉,不知道柳夫人她……”
站在荥阳公主身后的张嬷嬷笑着劝道:“王夫人,这桩婚事是公主殿下指的,按说,夫人不必上门,只派官媒上门提亲就是了,柳家不敢不依。王夫人善待未过门的媳妇,给柳家做脸,亲自上门提亲,柳家只有高兴的,王夫人就放心吧!”
话虽如此,齐氏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草草用了早膳,辰时二刻,朱大娘便来了,齐氏要王遥留着陪荥阳公主,自己带着周大娘周英禄,提着礼物,急匆匆地去了。
荥阳公主一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王遥,只见她吩咐玉英撤去早膳,又斟了一杯茶,捧到自己面前,捧着茶杯的纤纤玉指莹白润泽,粉嫩的指甲没有涂抹丹蔻,看起来也颇为赏心悦目。不像是什么武林高手么!
荥阳公主虽然高贵,却也不是养在笼中的金丝雀,国公府里的十几位女暗卫她都见过,常年练武之人,就是再精于保养,一双手上也难免粗糙,手指和虎口长着薄茧,可这王遥,一双纤纤玉手,竟比许多练习针指女红的大家闺秀的手还要娇嫩几分,怎么可能是什么绝世高手!
“殿下,莫非不喜欢小女沏的六安茶?小女这就换了狮峰龙井……”
王遥正要把放在束腰红木几上的茶杯拿走,荥阳公主一把抓住王遥的小手,摩挲着笑道:“王姑娘的手上没有一个茧疤,不知王姑娘勤习女红时,是如何保养的?”
王遥想要抽回手,无奈荥阳公主紧紧地握着,只得作罢,答道:“殿下,小女不会女红。”
张嬷嬷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真是咄咄怪事,谁家女子不学女红,哪怕是高贵如荥阳公主及笄前还赶着学了半年的女红,十根手指都被扎了个遍!不会女红的女子,还想找着婆家吗?
荥阳公主也没料到王遥竟会如此作答,愣了一下,又笑道:“王姑娘真是谦虚,不过,王姑娘的厨艺想必是好的,不然,这早膳也不会如此精致丰富。”
“殿下,小女也不会厨艺。”
荥阳公主愕然,她还以为王遥在定国公府上所言的不会厨艺女红,不会琴棋书画,不会吟诗作对,般般不精,样样不通是谦逊之词,现在看来,莫非是真的?
王遥低头抿了一口茶水,眼中隐隐有不耐之色,荥阳公主自幼在皇宫长大,虽是金枝玉叶娇生惯养,却也是察言观色的高手,当即就朝着张嬷嬷使了一个眼色,张嬷嬷立即满脸堆笑地道:“王姑娘,此番公主殿下登门,一是想凑凑热闹,为王将军的亲事操心,二是感激你援手救了我家少爷一命。”
王遥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张嬷嬷,片刻间便想到了张嬷嬷口中的少爷,就是那狡猾得能把狐狸哄着卖了的紫逸然,便不由噗嗤一笑——少爷?那个狡诈腹黑的家伙,一出娘胎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还有青春年少的时光吗?一天到晚的琢磨着算计人,只怕那颗比筛子眼还要多几个的心,比八旬老翁还要沧桑吧!
张嬷嬷不知王遥为何发笑,还笑得这般诡异,但是她却不敢多问一句,觑了觑荥阳公主的眼色,硬着头皮,按着事先编好的台词往下说:“公主殿下心心念念都是如何报答姑娘的恩情,前不久皇上赐了一匹贡上的珍珠白暗绣琼花蜀锦,公主殿下第一个想到了姑娘,忙命针线娘子给姑娘做了一身衣衫,又想着冬日将近,又特特命人做了斗篷披风,因不知姑娘穿着是否合身,专门带了针线娘子过来,姑娘且试一试,若是不合身,针线娘子带回去改好了,再送过来。”
知玉知书两人手上捧着红木小箱子,柳烟柳眉手里捧着洋漆描金缠枝菊花花样的大妆盒。红木箱子里装着一件银白色缂丝面白狐里斗篷,一件珍珠白锦毛披风,还有一双祥云纹高腰羊皮靴子,另一个红木小箱子里装着从内到外的衣衫,一套外衫是珍珠白暗绣琼花蜀锦制成,还有一套是淡淡的烟紫色软烟罗衣裙,内衣却是上好的苏锦,看起来极是素雅高贵。大妆盒里分别放着一套翡翠珍珠璎珞头面首饰,一套羊脂玉点翠八宝头面首饰,虽是光华耀眼,却不显得俗气。
荥阳公主笑着道:“这两套首饰是本宫年轻时候戴的,若是王姑娘不嫌弃,就由李嬷嬷服侍你进内室去试一试衣裳首饰,若是喜欢,就留下,不喜欢就直说,本宫再去找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