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将军,还是不肯说么?”
太子云朝旭的声音在牢室里回荡,听着有些刺耳。
蒋伟超已经清醒过来,身上的伤处都已妥善包扎,可是脸色却白得像纸,还蒙着一层淡淡的灰气,眼睛毫无神采,像是随时都会断气一般。
“蒋将军仗义,可是王家柳家却不领情,眼看过去四天了,这两家连句话都没有,蒋将军……孤王都替你不平呀!”
蒋伟超没有作声,平静的脸上毫无波澜。
太子也不作恼,反倒笑着指挥一默:“把被褥铺厚一点,还是安远侯想得周到。”
蒋伟超抬眼看了紫逸然一眼,紫逸然道:“傅夫人以死相胁,锦威侯被困府中,寸步难行。”
蒋伟超笑了:“卑职身犯重罪,不敢牵连锦威侯。”
笑容有些艰难,却没有一丝怨怼,紫逸然又道:“柳姑娘高烧昏迷,想必柳府已是慌乱不堪,至于王家……王将军在北郊校场练兵,王姑娘一介女流,这天牢……”
“安远侯多虑了。卑职为的是自己誓言,与柳家王家无干。”
太子眼睛一亮:“蒋将军,你所作所为,是那……那黑衣女子所使?”
提起黑衣女子,蒋伟超眼中突然焕发出逼人神采:“神女……卑下武力卑微,不堪驱使……神女并未驱使卑下,可是卑下自愿追随……”
太子紫逸然对视一眼,眼中神色各异,太子是松了一口气的释然,紫逸然则是心中一暗——若是蒋伟超含含糊糊,将此事和那黑衣女子扯到一块,昭武帝立马就会收回午门斩首的意思。可是……
干咳一声,紫逸然道:“蒋将军,陛下旨意,明日就将你推出午门斩首,你又何必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
紫逸然的好意,蒋伟超自然知道,可是……平白诬陷神女,这种事,他死也不会去做!
“那黑衣女子神秘强大,精通摄魂之术,蒋将军……”
“安远侯!卑职敬你,若是你再敢侮辱神女,卑职是不惧死的!”
蒋伟超双手撑着身子,手背青筋暴露,脸上因愤怒染了一抹殷红之色,使得他看起来有几分活人的样子了。
太子假惺惺地道:“蒋将军重伤未愈,安远侯,咱们就不要打扰蒋将军养伤了。”
紫逸然看着蒋伟超,欲言又止,蒋伟超慢慢地躺下,背朝着太子紫逸然:“请安远侯告知锦威侯,就说卑职一心追随神女,不能再为锦威侯效力了。”
紫逸然心中一震,蒋伟超的意思是,他不再是傅东麾下,所以,他的死活,就不用傅东费心了。可是,明日午门斩首的旨意,却不是皇帝闹着玩的!紫逸然再想说两句,蒋伟超已闭上了双眼,叹息一声,紫逸然只能心情沉重地走了。
一路上紫逸然都是心神怔忪,神思沉沉,太子临别时说了些什么,他竟全然不记得了。
————————玄耀的另一面——————————————————
莲花胡同,王家。
齐氏坐立不安地等着,周大娘在一旁宽慰道:“夫人,北郊远着呢,说不得我家老头子还没到呢。”
“周家的,你说……这么大的事情,遥儿为啥瞒着我呢?要不是今儿你出去买菜,听别人议论,我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夫人,您别生气,姑娘是怕你着急上火……”
齐氏一拍巴掌:“这么大的事,瞒得住吗?要是把那个招灾惹祸的败家精娶回家来,那……那可怎么办呢!”
周大娘见齐氏气得浑身发抖,也怪自己多嘴,可是,帝都的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她再瞒着,可不是欺主吗?
齐氏拉着周大娘:“周家的,你说说,那柳家的姑娘弱不禁风,性子又高傲,有什么好的?偏生铎哥儿欢喜,我也依了他。可是,可是……你瞧瞧,你瞧瞧,她都闹出什么事儿!快要定亲的人不在家里好好呆着,偏要去圣庙玩耍!她去就去了,反正遥儿也一起去了,姑嫂两个有照应,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她在圣庙里还不安生,偏偏去勾搭什么蒋将军,结果……在马厩里被郡主发现了……那个什么将军胆子也忒大了,竟然敢杀了郡主!我的娘呀……”
齐氏连连拍着胸脯,嘴唇都开始哆嗦起来,周大娘忙递上一杯茶,齐氏喝了热茶,脸色好了许多:“咱们这小门小户的,怎么招惹得起这种媳妇!周家的,这次我做主,不管铎哥儿怎么闹,这个媳妇,咱们要不起,也不敢要了!”
“夫人……”周大娘嗫嚅着,看了看齐氏的脸色道,“这事儿,还是请姑娘也帮着拿主意吧!”
“住嘴!遥儿身子弱,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服了一息丹,卧床休息,十多天不能起床,你不知道吗?遥儿昨天回来,脸色都是白白的,现在去叫她起来,你这是想害遥儿呢!”
王遥为了修炼灵控术不受干扰,故此编出这么一段话来,齐氏王铎全部深信不疑,只要王遥闭门不出,他们就不打扰,时间长了,连周大娘一家也知道了,谁都不敢随便去敲王遥的房门。
齐氏这才想起已经过了晌午了,赶紧吩咐玉英:“快把热茶点心给姑娘送过去。”
玉英应了一声,齐氏又瞪着她道:“你也是跟着姑娘去了圣庙的,那么大的事,姑娘不让你说,你就不说,诚心气死我这老婆子!”
玉英被齐氏吓得差一点哭了:“夫人,方丈陪着姑娘游览圣庙,我跟着百姓们祈福上香,什么都不知道,我哪里敢瞒着夫人呀!”
齐氏也知道这个小丫头爱吃爱玩,浑没有什么心思,便瞪了她两眼:“叫你跟着去,是服侍姑娘的,你却玩的开心!算了算了,快去给姑娘送点心去吧!”
二门响了一声,周大娘道:“老头子,回来了?大爷呢?”
周大叔声音有些蔫:“没见到大爷,说是去四十里外的柳林坡练兵去了,今晚露营,回不来。”
齐氏嘟囔了一声,周大娘便道:“你这死老头子,不知道去柳林坡找大爷说清楚,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回来怎么行呢?”
“守门的兵爷说了,大爷练兵之地,不能随意透露,不然大爷会砍了他的脑袋……”
齐氏笑起来:“铎哥儿终于有了当官的派头了!算了,这终身大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铎哥儿父亲去得早,这退亲之事,我做主了!”齐氏朝着门外道,“周大叔,辛苦了,去第一楼打壶好酒,喝几口,去去乏吧!”
周大娘连说不敢,齐氏又皱起眉,叹气道:“天色不早了,咱们这就去柳府,把亲事退了吧!”
周大娘手一抖,柳姑娘正病着,若是夫人上门退了亲事,可不是要了人命吗?
齐氏也想到了这一点,可是,再不退亲,王铎头上就要戴绿帽子了!
一咬牙,齐氏起身道:“就是豁出这张老脸来,这门亲事也得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