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说出这番话来,贾季宙只觉脑中轰然一声巨响,那件被他遗忘的往事一下子冲到眼前,怎么也无法再忘却了……
瞧着贾季宙怔怔出神的样子,太子心中一口恶气终于发出,不由暗暗冷笑道:好个人品高贵,清华冷峻的贾侯爷,迟早要你死在本宫手里!脸上突然一副如梦初醒的神情,用扇柄连连敲着手心,懊恼道:“哎呀呀,瞧本宫这记性,怎么忘了请贾侯爷平身?好了好了,众位将士都起来吧,都是拱卫京都的将士,下次见到本宫就不需如此多礼了。”
这太子惺惺作态起来,简直比那姓紫的还要恶心。贾季宙忍了又忍,站起身,束手立在一边,冷冷地瞧着太子爷自说自话地演着独角戏。
太子又笑盈盈地对着紫逸然说道:“紫侯爷初来乍到,还不知道我们贾侯爷的厉害吧。父皇甚是赏识看重贾侯爷,什么心腹事儿都是贾侯爷一手操办,连我们兄弟都沾不上边儿。举国上下,谁不知我们的贾侯爷年轻有为,前程不可限量,就是本宫,也是羡慕得很哪!”
紫逸然脸色淡然,丝毫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太子倒没了兴头,以手握拳,遮在唇边咳了一声,道:“久闻神箭将军大名,今日得见,真是实至名归,不知,紫侯爷可否拉动宝弓,叫本宫见识见识这名动朔澜大陆的无双箭术呢?”
无双箭术这四个字……真是别有居心……谁不知自鹰愁涧之役后,为了给贾元帅报那一箭之仇,贾季宙日夜苦练箭术,简直可以说是废寝忘食了……若说紫逸然是箭术无双的神箭将军,又将贾季宙置于何地?
太子笑眯眯地说出这话,不是在挑拨贾季宙和紫逸然,又是什么?这两人之间,已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他说这话,是何居心?
紫逸然面上波平浪静,心里却是思虑万千,若是他执意不肯拉弓射箭,太子颜面何存?若是他如了太子之意,贾季宙又会如何?此刻贾季宙一言一行,已是竭力忍耐,若是破了他的底线,不知这年少桀骜的羽卫军都督兼西路军行军大总管,会做出何等惊天动地的事来。
太子将紫逸然的淡然和贾季宙的阴沉看在眼里,却不急着逼紫逸然下决定,反倒哈哈一笑,挽着乔海勇走到周满祥身边,笑道:“两位俱是军中英豪,本宫实在是欢喜。刚才一局,本宫看得过瘾,就忍不住插了一手,两位不会怪本宫多事吧!”
太子已把话说到如此地步,周满祥和乔海勇就是再有天大的不满和怨气,又能怎样?两人只得再次跪拜道:“谢太子指点。”
太子又是哈哈大笑,挽着这两人的臂膀,说道:“方才一局,两位校尉旗鼓相当,不相上下,本宫以为是平局。两位侯爷意下如何?”
“谢太子裁定。”
太子哈哈大笑,志得意满,盯着紫逸然的眼睛却是毫不放松:“紫侯爷,要不本宫先射两箭,抛砖引玉,待会儿再看紫侯爷大显身手吧。”
不待紫逸然回话,太子身边的近卫已将金箍嵌翠玉的雕龙宝弓呈上来,太子弯弓搭箭,三点银芒流星般射向三百步外的箭靶!
连珠箭!而且是一次三支的连珠箭!
贾季宙瞪圆了双眼,瞪着太子那秀美中透着阴鸷的脸,吃惊地眼珠子都快要掉了下来。——这这这,这还是传说中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流连于美色的荒唐太子吗?这还是那个只知仗势欺人,性情暴虐的太子吗?这还是那个夜御十女,连身子都被掏空了的太子吗?贾季宙本来以为刚才他露的那一手暗器功夫,以一根银针击落了周满祥手中长枪,是别人暗中出手,为太子造势,那此刻太子挽起六石半的翊阳弓,一箭三支,又是怎么回事?
“报——三箭俱中靶心!”
验靶的军士激动地声音都在发颤,贾季宙更是大吃一惊,三箭连发,俱中靶心,这是何等箭术!他日夜苦练,不过如此,这太子爷若是真如传说中那般荒唐荒淫,又怎能练就如此箭术和那惊人的暗器功夫呢?再看太子那一双仿佛能勾了人魂魄的眼睛,亮的惊人,想必太子的内功也不差,如此说来,太子的心机之深……真是令人恐怖呀!
太子露了这一手惊人箭术,紫逸然反倒沉下心来。——原来听说这太子是个不成器的,只有那三皇子雄才大略,礼贤下士,颇得灵帝欢心,军中大半年轻将领都已投向三皇子的阵营,就连贾季宙都有向三皇子靠拢的意思。可是如今看来,这太子也不是易于之辈,心机深沉,隐忍不发,一发惊人,再看那贾季宙的眼神面色,已有几分动摇。想必灵帝大行而去,这皇子夺嫡夺位之战,必然惨烈血腥,若是再悄悄遣人烧上几把火,管保东望皇朝大失元气,十几年都翻不过身来。
主意已定,紫逸然便笑道:“太子殿下珠玉在前,露了这么一手连珠流星箭,却叫小侯不敢拉弓了。”
太子又是哈哈大笑,贾季宙心里暗暗骂道:明明是心怀叵测之徒,偏偏要学人豪爽之态,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紫逸然的恭维甚是巧妙,太子也难以免俗地心花怒放,笑道:“本宫的雕虫小技,怎能和名满天下的神箭将军相比?紫侯爷莫要过谦,索性露上一手,也叫我们这些井底之蛙开开眼界!”
太子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紫逸然再也无法推让,只得取出惯用的震天弓。
震天弓名气虽大,可是看起来却极不起眼,乌沉沉的弓身,传说中以蛟龙脊筋制成的弓弦也是黑色的,整张弓没有一丝雕琢美饰的痕迹。若是这把弓落在了不识货的当铺伙计手中,只怕连一张普通长弓一半的价钱都值不了,可是,这把弓,自从面世以来,陪伴着紫家的列代先祖,立下了赫赫战功,就连西临皇朝以武功治世的圣武帝都叹道:“震天弓真乃神器也!非凡间之物!”
就是这把震天弓一箭射穿了贾丹全元帅的心脏,噩耗传来,灵帝气急吐血,满朝文武,一片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