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安宁公主和长歌等一行人,婉倾也方回到芙蓉居中上妆更衣,准备进宫。
眼见辰时将至,琢磨着上官云天派来的轿子应该已经候在了府外,正欲起身出门,却见缀锦阁的丫头翠珠捧着一个锦面绣花包袱从门外进来传话,道:“婉倾姑娘,方才宫里来人送了这身衣裳,说让姑娘换上它再进宫。”
“什么衣裳,我瞧瞧。”婉倾不解,上前接过包袱看了看道:“可是乐部送来的?”
“那人才说了两句话便匆忙走了,只瞧见穿了宫服,至于是哪个宫哪个殿的,我便不得知晓了。”翠珠笑着摇摇头道。
婉倾将包袱摊在小案上展开来看,见里面叠放着一件净若白练的缎制舞衣,心中觉得很是奇怪,只因昨日所见的那些舞善女,穿戴分明都艳丽粉润,却如何单单给自己准备了一件如此清素的衣裳呢。不过既然是宫里传话出来,也只得纳罕着换上出了门。
御花园的莲花台上,百名舞善女已由杜公公带着准时排练起来,上官云天则依旧耐着性子在台前尽着督管之职,手里有一搭无一搭地翻弄着琴谱。
“嘭”,一朵开得正好的海棠花从头顶滑下来掉在书页间,耳边霎时响起银铃般的笑声,蓦然抬眸,被人从身后蒙住眼睛。
“郡主,别这样。”上官云天躲开她的手,浅言起身。
“人家和你开玩笑的嘛。”明珠郡主嘟着嘴将手垂下,依旧粉面桃腮,嗔道:“云天哥哥,你怎么和我这样见外啊,一点都不好玩。”
上官云天并不答她,只将眸光转向别处,顿了顿又落到回她身上,“郡主怎么不陪在太后娘娘身边?”
“太后娘娘一会儿要到御花园来赏花,我便先带人将水果点心安置在静兰亭里,然后想到你定是在这儿,也便过来瞧瞧。”明珠郡主落落地说道:“谁知道,人家巴巴的来看你,你一点都不开心。”
上官云天心下默默地叹了口气,他因从金夫人那里得知,当年他们母子被赶出皇宫时曾遭皇后派人追杀,幸得景阳王出手相救才得以保全性命,也故一直念及着这份恩情,如今虽然从未在景阳王面前暴露真实身份,但却也在朝中与其颇为交好,常常到王府去吃酒谈天。没想到一来二往,竟让这个蒙在鼓里的堂妹对自己动了情意,心中不免烦郁。
“你怎么不说话?”明珠郡主低头摆弄着腰间的丝带,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吗,还是你......”
“你这丫头,哀家一眼看不见,就脱了缰了。”此时说话之人正是敏瑜太后,方才因到了静兰亭不见明珠的踪影,也便带着一行随侍过来寻她。
“太后娘娘。”明珠听闻,笑着跑到太后身侧,撒着娇道:“珠儿是过来看看热闹的,还望您老人家恕罪呢。”
敏瑜太后笑着替她正了正头上的宫花儿,转眼朝跪地请安的上官云天道:“上官丞相也在这,起来吧。”
见上官云天答谢起身,敏瑜太后则向莲花台上的众女子看了看,又道“夜宴比舞的事准备的如何了?”
“回太后娘娘,正在加紧筹备,况且皇上又将婉倾姑娘宣进宫里来忙帮,如此胜过乌赫王族便并非什么难事”,上官云天淡声道。
“昨儿本宫也听皇上念叨了两句,说是从将军府里弄了个什么丫头进来。”敏瑜太后正色道,“此次乌赫颉朝见,随驾的还有他的小女儿格桑公主,听说这位公主天赋异禀,身轻若燕,舞自是跳得出奇的好,你们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请太后娘娘放心,臣定当——”上官云天敛声回禀,却在抬眸间看见一身素衣的婉倾正提着裙角朝这边跑过来,心下骤然一紧:白色是宫里最大的忌讳,若非国丧,穿白便是大不敬之罪,她怎么会......
敏瑜太后闻声而望,脸色也渐渐垂了下来,怒道:“大胆奴才,竟然敢在宫里穿白!”
婉倾还未停步,便被太后身边的两名侍卫一左一右地按住押了上去,她抬眼看了看眼前那位富贵堂皇的妇人,又见有明珠郡主陪在身侧,忖度着是太后娘娘,也便跪地问安。
“娘娘,她就是将军府的那个丫头。”明珠郡主轻声道。
“宫里不能穿白,难道温将军没有教过你吗?”敏瑜太后冷眉道,“穿成这个样子,是要咒本宫呢,还是要咒皇上?”
“奴婢不敢。”婉倾忽然明白是有人暗中算计,但一时又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来替自己开释,也只好实话实说,“娘娘,并非奴婢想穿这件衣服,而是今早宫里有人将这件素衣送到府上,说是要奴婢换上再进宫,奴婢还以为是乐部故意安排的。”
“一派胡言!穿白是宫中忌讳,宫里又怎会派人送白衣到你的府上?你倒说说,是哪个宫人送去的?”敏瑜太后瞪了婉倾一眼,见她半天答不上话,不禁气道:“本宫看你根本就是在狡辩,来人——”
“太后娘娘。”上官云天两步上前,正色道:“这件素衣,是臣派人送到将军府的。”
“什么?”敏瑜太后和明珠郡主几乎异口同声。
“娘娘,昨日臣和婉倾姑娘商议,为在这次夜宴比舞上胜过乌赫王族,我们打算编排一支新鲜的舞曲,名字叫《桃夭》。”上官云天顿了顿,接着淡声道,“臣打算用朱砂将这素练上画成桃花舞衣,以此作为夜宴当晚比舞之用,所以今日便派人将这件素衣送到将军府,让婉倾姑娘换上以便作画,一时忘了宫中的忌讳,请太后娘娘降罪。”
“云天哥哥,你干嘛要替她顶罪!”明珠郡主又急又气。
上官云天抬眸看了看明珠郡主,浅言道:“郡主如何确信臣是在替人顶罪,莫非郡主还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