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蓉知道她要出去玩,自是一番叮嘱,又往她手里塞了些零用钱,一脸担心的模样,似是念乔这一出去就会走丢了一般。念乔将铜板往怀中一塞,她知道杨蓉一向心疼自己,平日好生好养着,出门就怕她走丢,虽然她常觉得杨蓉的担心过些过了头,可是心里却是温暖的紧,嘻嘻笑道,“姑姑,我又不是小孩子。”
杨蓉怪嗔的看了她一眼,“小姐才十二岁大。”
念乔总不好跟她解释其实我已经是活了二十多年的人了吧?也不应声,扭头朝大门奔去,在身后的杨蓉心下一紧张,喊道,“小姐,你走慢点!小心别摔倒了。”又自顾自地嘟囔了两句,转身回房了。
念乔一路往巷口奔,看到杨武嘻嘻一笑,乖乖的喊了声,“杨叔。”杨武见她心情好,觉得若是让二姐知道回去挨骂也值了。他心里也是疼惜念乔的,但毕竟是男子,对杨蓉过分保护念乔的做法还是有些不同意的,虽然小姐有自己保护着自然是安全,但总归是要出去见见世面,对一些事物要有所认识,圈养在家里,总归对小姐的成长不好。
念乔一路跟着杨武来到了永安街,杨武找了个空地,将竹篮往地上一摆,就地坐下,念乔也不嫌脏,挨着杨武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这半年来,几人生活虽算不上富裕,姐弟两个在淮安摆摊多年也存了好些钱,杨蓉心疼念乔隔三差五的下点肉给念乔吃,活也不让念乔干,这吃住上虽是差些,但说念乔这大半年过的是大家小姐的生活也不为过。
杨武见念乔一屁股坐下,没有娇惯和扭捏,目中露出一丝赞赏。从旁拿了个矮小的竹凳,“地上脏,小姐坐这。”念乔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接过杨武递来的竹凳。
永安街上摆竹篮出来卖的人并不少,她这一路下来看到好多家摊贩都在卖竹篮,昨日也听杨蓉提及,这花朝节到了,大户人家的丫鬟会出来挑些竹篮买回去,在花朝节那天往篮子里放些水果,贡品或是一些小物件,再放上几朵纸花,出城外的百花庙,供拜花事娘娘。
这边竹篮刚摆上一会儿就有几个丫鬟模样的人过来挑捡,“这家的竹篮编制倒是比别家精巧上几分”看了好一会儿,目露惊奇,“咦,这竹篾上还刻着字。”
竹篮是杨蓉编制的,这大半年来念乔每每看到杨蓉的手艺都是大为惊叹,杨蓉的一双手极为灵巧,不说女工和厨艺是一流的,就是这路上的野草在她的手里都能摇身一变,有时候是编成花的模样,有时候是一些小动物,有时候是给念乔做一些随身佩戴的小物件。
所以有人识货,念乔不意外,但是见那丫鬟不单是知道竹篾上刻了字,还念了出来。据念乔所知,这个朝代上私塾的花销不小,一般人家就算是念的起书,但是念书后在笔墨书籍上的花费也不是一般人家可以承担的起的。
念乔曾是也惊奇杨蓉杨武姐弟两个都识字,但是成天听杨蓉管婆婆叫大小姐,心想婆婆以前必是富贵之家的小姐,许是闲来教了杨蓉杨武姐弟两个识字,这到也说得过去。可是眼前这人一副丫鬟打扮还识字,念乔不免就感到惊讶了。
旁边的几个丫鬟虽是不知道竹篾所写诗词是什么意思,但听那丫鬟念出来,不管脸色好看的还是不好看的,也不管是听得懂或是听不懂,一致点头说道,“这诗写的好。”
那丫鬟将剩下的竹篮都细细看了个遍,见每个竹篮上都刻了字,心下更是惊奇不已,她虽是念的书不多,但这一番细看下来,这竹篾上所刻的诗词,她竟是一句也没听过,瞧了瞧眼前两人的打扮,询问道,“请问这竹篾上的字是谁刻的?”
杨武看了那丫鬟一眼,瞧见她的打扮像是大户人家的丫鬟,见旁边几个丫鬟同的说话的模样,猜想她的身份像是比旁上的几个丫鬟高些,听她说话不似一般家的丫鬟那般自持身份,答话也勤快些,“我刻的。”
那丫鬟看了一眼眼前的黑脸男子,疑声道,“那诗词——是你做的?”
杨武摇摇头,“那诗词是我家小姐做的。”
听杨武的回答,念乔的个子要比同龄人要小山一些,往杨武身后一坐,身子被挡了大半,那丫鬟这才注意到黑脸男子身后还坐着个人,见念乔瘦瘦小小的模样,才是半点大的孩子,心下惊奇,这等好诗词竟是这么点大的孩子做的?
回过神来,又细细打量了眼前的两个人,一身粗布长襦,眼中闪过一丝不信,想来是这孩子撒谎,刚要开口责问念乔,脑中一闪,这才想起来,刚才黑脸男子说竹篾上的字是他刻的,若是不识字怎么刻?口中又称那小女孩为小姐,两人不是父女关系,既是主仆,许是什么大户人家后来没落了。
念乔本来是想,自己又不用做事,怎么的总得给家里做些贡献吧,知道杨蓉要编制竹篮拿到市集上去卖,便想了个点子,古人都喜欢附庸风雅,花朝节也有一些互赠诗词的,她就提议在竹篾上刻些诗词,杨蓉不让他动手,就让杨武把诗词给刻在竹篾上。
见杨武说那竹篾上的诗词是她做的,她心里别提多心虚了,那词明明是人家纳兰先生做的,这个朝代或是在这个朝代之前的历史上还没有出现纳兰性德这个人,念乔怎么给凭空说出这个人来?只好撒了谎说是自己做的。
即是想通了这点以后,那丫鬟心里对眼前的主仆两个高看了几分,心里即使惊叹又是惋惜,不免多看了念乔两眼,让随同的几个家丁模样的人将摊上的竹篮全给买了下来。念乔见她出手极其大方,足足给了两倍的价钱,没想到这么快就有钱进账,念乔也不纠结诗词的事情了,跟着杨武将摊子一收,乐呵呵的回家了。
两人商量着一前一后回家,盘算着将一起出门的事情瞒过杨蓉,不巧被准备出门的杨蓉碰个满怀,杨武低着头让杨蓉给训了一顿,又拉着念乔左瞧瞧又看看,见念乔安好,扭头冲杨武一记冷哼,也不出门了,拉着念乔的小手往院子里走,杨武在后面灰头土脸的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