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一声惊疑从口中传出,女子又是细瞧了一眼在二楼厅里的一老一少,知道自己没认错人后,扭头对身旁身穿深褐色长袍的中年男子低语了几句,那男子一听,眼光一亮,压低声音问道,“人在哪?”
看到厅中一老一少下了楼,忙对身边的人鞠了一躬,“三少爷,小的有急事,还请三少爷许小的先行告退。”
少年头戴镶金玉冠,一身锦袍华服,一双凤眼盯着二楼消失的人影,面无表情的阖了阖下巴。“谢谢三少爷。”中年男子又是行了一个大礼,这才领着身边的丫鬟匆匆追人去。
杨武见两人上了二楼,这四方斋他也没多大的兴致,便出来了,原以为要在外头等上好一会,没想到这不到两刻钟的时间两人就出来了。
见杨蓉脸色不好看,头上盘的发髻也是乱作一团,身上的衣服皱的不成样子,又见念乔的衣裳也是皱做一团,目光一闪,脸色一黑,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杨蓉咧着嘴,骂了一句,“装模作样的狗东西,呸。”
念乔也是一脸的愤色,但想到两人搞成这般模样,在大街上着实不好看,压了压火气对杨武说道,“杨叔,先回去吧。”听到念乔的话,杨武也不再问,三人才是打算走,就听到四方斋里闹哄哄的,“姑娘,且慢。”
杨蓉扭头见四方斋里追出个人影来,这四方斋不但是收了钱,还将人给赶出来,这还觉得不够,竟还生生的追出来了,杨蓉心下一火,脸色又是黑了一层。杨武手臂一伸将两人挡在身后,看着来人一脸戒备。
“姑娘,且慢。”那人小跑了几步,在距离杨武五步之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念乔这会儿对这四方斋里的人没什么好感,虽是停了下来,也不吭声,将眉头一挑。
“这位——这位先生,还记得我吗?之前在买过竹篮的。”念乔顺着这声细软的女声,看到这中年男子身旁站着给丫鬟,歪着脑袋一想,这不是那天来摊上买竹篮的丫鬟吗?
杨武被她这么一提醒,想起那天跟念乔一起去摆摊的时候碰到的丫鬟,那丫鬟见两人的神情知道是认出了自己,朝两人友好一笑,“这位是我家老爷,我家老爷看了竹篾上的诗词对小姐的才学很是赏识,一直想寻个机会和小姐见上一面。”
听她这么一讲,三人又将目光投到一旁的中年男子身上,虽是已经听家中丫鬟说哪竹篾上的诗词是一个小姑娘所做,但这亲眼见到念乔心头还是惊了一番,暗诫自己不可小瞧人,脑中一转,询问道,“老夫刚见小姐一脸气色冲冲的下楼,不知为何?”
念乔嗤笑道,“小女听闻淮安四方斋之名,特慕名而来,小女虽无才学,但平日里多诗词甚是偏爱,今日二楼厅中讨以‘论学’之名。小女寡闻,倒也听闻仲尼论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也听得孟子所指以意逆志,知人论世。道法墨也知略知一二,却不知这飘香楼是哪个文学著楼,这文学造诣似是颇高,我看二楼厅上的才子所谈之学问三句不离飘香楼,实在是自知才浅,不敢多留。”
中年男子面色一黑,面露怒容,这四方斋是乃是他跟几位老友所办,他这一生别无所好,偏是痴好文学,便于幼时几位好友开了这间四方斋,本意供爱学之人交流,后来进京,这四方斋之事也不再多去过问,却不想这四方斋如今变成了这样,念乔这番明嘲暗讽他怎么会没听出来。
“这四方斋乃是老夫与几位好友所办,多年未曾去过问斋中事事,不知生出了这样不入流的事,倒是老夫疏忽了,烦请小姐见谅。”
念乔一听,这四方斋是眼前之人所办,盈盈一笑,“见谅倒是不敢,但小女此次慕名来到四方斋不过是仰慕四方斋之名,原以为这四方斋是供人所学,不料这进堂要二十文,进厅要三十文,若有所值小女也认了,敢问先生这钱您怎么敢收?”
中年男子一愣,这四方斋何时有了这般规矩,又知念乔所言非虚,这一回淮安竟被眼前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讽刺一遭,脸色顿时有些尴尬,“老夫这一生唯独对文辞偏爱,这才和幼时几位好友办了四方斋,本意不过是给爱好文学之人一个交流之地,不想——小姐所言之事,老夫定会彻查。”
中年男子本对竹篾上的诗词出自念乔之手心有怀疑,但见她一番话下来,这番口才和见识,心里早是已经信服,想了想道,“老夫一生爱才,对小姐的文学很是赏识,不知小姐是否有意入学国子监?”
中年男子这一番风风火火的追出来,那四方斋大门早是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念乔歪头看了一眼,只觉得像是被人当做猴子一般观赏,她跟杨蓉两人被那四方斋的小厮推搡,一副狼狈模样,渐渐是没了耐性同眼前的人说话。
中年男子这一句话下来她是听一半丢一半,也没去细研究,生了要走的心思,素手一指,“先生若是爱才,我瞧那边上的蓝衫公子倒是一身好才学。”说完冷着脸,拉着杨蓉的手就走。
中年男子本以为将这国子监的名头打出来,念乔一定是会应下,没想到念乔会是这样一个回答,微微诧异后扭头看到站在四方斋门前不远站着一位蓝衫少年,再回过头来,念乔三人已是走远。
迈步朝四方斋门前不远处的蓝衫少年走去,询问道,“老夫乃是国子监司业傅从,请问公子可是认得那位小姐。”
蓝衫男子听言摇摇头,中年男子轻叹一口气,见他不认识那念乔,心里一愁,转头就走。“子荐,你听到他说他叫什么了吗?傅从,傅从!!”
蓝衫少年脑中一炸,目中跳着惊喜,“傅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