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的城门一到亥时便会落锁,禁止出入,高长恭一路驰骋,行于城门之下时便被守城侍卫拦住了。他坐在马上,盯着近前的两人,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快开城门!”
守城侍卫也是见过市面的,并不买账。虽然高长恭戴面具的样子很是渗人,但比这更凶狠的他们都见过,哪会在乎这些,反而大起了胆子,扬头便道:“城门已关,谁都不准出去。”
高长恭阴鸷的眸子愈发的幽深了,手提长剑,缓缓转到剑鞘口,拇指已经抵住剑柄,对着下面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兵道:“我再说一遍,开——城——门!”
小兵撇了撇嘴,蛮横道:“再说几遍都不能开!”
高长恭已是不耐,“哗”一声,剑柄出窍,长剑映着月色,寒光闪过底下二人的眼睛,下意识挡了挡,这才知道是遇上真主了,可是毁时已晚。高长恭一提气,从马背上飞了下来,落在那二人面前一米处,侧身举起长剑……
“慢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从城楼上赶了下来,此人一身戎装,腰配弯刀,应是今日轮值的守城将领,看上去倒是比守门的小兵老成得多,见着高长恭先是一愣,随即躬身作揖:“老臣柴光见过四公子,不知深夜来此有何要事?”
高长恭收了佩剑,扫了一眼柴光,不欲多言,只冷冷道:“一个多时辰前是否有马车出城。”
柴光偏过头细想了一下,才恭敬道:“有两辆,一辆是普通民家的,出城赶亲,另一辆是司徒大人府上的,走得挺急的。”
高长恭眼眸一亮,上前一步道:“可知司徒府的马车往哪个方向去了?”
“东边。”柴光道。
高长恭再次跨上了马背,勒紧缰绳,蹙眉道:“快开门,我要出城!”
柴光虽是知礼数的,但为人忠诚,朝中任何一党他都没有参与,自然也不会买任何人的账,在他的观念里,此时开城门那是万万不能的,只一味劝解道:“四公子还是再等几个时辰再出城吧。”
高长恭眯了眯眼,已经是刻不容缓了,耽搁一秒,苏离都多一分危险,看来只能硬闯了。扬起马鞭,对着马尾很抽了一下,烈马吃痛抬起了马蹄,将领和那两个士兵吓得慌忙避开,高长恭飞身到城门下,提剑对着门栓柱子横砍了几刀,临起一脚就把踢开了,煞时黑马已飞奔而来,他又一个翻身坐回到马背上,往东边飞奔而去。
“快去通知高府,四公子破城走了!”柴光对着身边的小兵急道,望着高长恭远去的方向不由皱起了眉。
苏离不知跟三个杀手已经耗了多久了,只觉得十分疲惫,身上的肩伤又不时地刺激着她的神经,只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那三人奸笑着,像是看着即将到手的猎物慢慢爬进碗里,等待着他们屠宰。
“怎么不跑了?”那车夫调笑道,瞅着苏离狼狈的模样咂了咂嘴,“没想到你还挺有能耐的,差点儿就给你溜了。”
苏离傲慢地偏过头,三人的嘴脸恶心到极点,她一刻也不想面对,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着!
“我要见白浅。”
车夫摇了摇头,嘲笑她的天真:“小姐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么?”
“你到底想怎样!”苏离急了,“要动手的话就赶紧动手吧!”不管是从生理还是心理上,她都已经要坚持不住了,她讨厌被伏的感觉,还不如一刀来的痛快。
马车夫步步逼近,勾起嘴角阴笑着。苏离被看得心里发毛,感觉在他的眼睛里,自己此时就如同赤/裸一般,“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苏离被逼得节节后退,“哗”,几粒沙石滑落山谷,她险些掉下去,此时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她现在就在悬崖边上,这个地方孝琬曾带她来过,曾经在这里对她说过,她是他的女人,现在是,将来是,一生都是。只是,这样看来,她的一生太短暂了。苏离无声地笑了。车夫有些莫名,只当是她的垂死挣扎罢了。
“这么美的女人就这么杀了还真是可惜……”他感叹道,“要不然来做我的女人吧。”马车夫想要伸出手调戏一番,苏离身子一闪避开了,脚下的沙石又落下去不少,苏离瞅了一眼,从这里看下去,幽深不见底,跳下去的话定是必死无疑吧。
“从了我如何?”车夫咄咄逼人,又逼近了一步,苏离已经无路可退了,只得向后轻仰着,恐怕再来一次,她就只能跳下去了。
她缓了缓神,对着那马车夫轻蔑一笑:“做你的女人,休想!”
车夫显然是被激到了,他身后的两个同伴也不耐烦了,只在后面催促道:“别跟她废话了,赶紧动手吧!”
此时此刻,苏离已经不惧怕了,还有什么能比现在更糟糕呢。车夫已经取出了长剑,苏离瞅着他每一个动作,静待死亡的濒临……
“我再问你一遍,可愿跟我?”车夫倒像是真的看上了她,不疲不休的又问了一遍。苏离露出了最恬淡无比的笑容,轻柔的声音像是风飘过的感觉:“愿意?我死也不愿意。”
她悄无声息的又向后迈了一步,整个身子因失控瞬间就向后倒去……
“阿离——”
煞时,一个声音穿透了耳膜。是谁的声音?是谁来救她了?
不知为何,脑海里第一个出现的名字不是孝琬,竟是——高长恭。第一次,他为杀黑衣人咄咄相逼;第二次,他亦是来取她性命,还会有第三次么?
苏离的身子极速向后仰去,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笑看那崖边的某人,嗤笑他的妄想。
“阿离——”又是一声长吼,仿佛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悠远,只有那一声声叫唤不停的在耳畔回荡。好熟悉的声音,心里面暖暖的。只是,似乎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