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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井风择,被风选择

我跟着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走了进去,或者说,我现在对她来说才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她银色亮片的包臀裙在暧昧的灯光里妖媚又不风骚地摇摆,我趁机小心翼翼地观察起四周来。

这是与我想象脱节的酒吧,没有喝得烂醉调戏女服务生的酒鬼,没有在舞池里醉生梦死的女郎,甚至连想象中的动感晃眼的舞池亮片灯球都没有,就连播放的背景音乐都颤得心脏一抖一抖的动感DJ音乐也没有。吧台周围一圈上摆着棕色的高脚椅,舞池周围靠墙摆着圆桌和沙发,每个隔间都相隔着厚厚的水晶珠帘。现在还没到深夜,所以只是三三两两地坐着几个散客,碰杯畅谈,规规矩矩。

女人坐走到吧台周围最中央的那张高脚椅上,眼神朝我一勾,两片像扇子一样的睫毛交叠在一起,我觉得身体一下子被电到僵硬。束手束脚地爬上椅子,脚还被金属的椅圈滑了一下,狼狈毕现。她把酒红色的长发顺到一边,朝吧台打了个响指,那头立马就上了个杯垫,和一杯白色冒着气泡的液体。

——嘿,妹妹,喝点什么。

我转头看见调酒师的脸朝我眯着眼睛笑,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即使是句友好地问语,也被我的大脑自动补妆成为一个可能跌入陷阱的暗号,不自觉地紧了紧手里的钱包和手机。又见到刚才领我进来的女人嗔怪地唉哟了一句,一个暴栗打在调酒师的额头。调酒师吐了吐舌头掩盖窘态,拿着一块白布开始擦起了吧台。

——臭小子,不要调戏未成年的小妹妹,去拿杯橙汁来。

女人手指轻轻磨蹭着吧台的红木,确定一尘不染后嘴角漾了漾。

——这个小子是我们这里最小的调酒师,名字叫Evan,因为他觉得他的中文名字太土了叫易饭。

——噢……

我捧着橙汁杯小口地喝着也小声地应和着,其实我并不想知道这个调酒师到底叫Evan还是叫Alan,因为反正我以后再也不会来这里。倒是那个叫易饭的不停地朝我们这里打着stop的手势,生怕这个女人嘴一松又倒出他更多老土的秘密,而她既不愠怒也不继续打趣,却是勾起我胸前的军牌看了看,我猜测这个女人应该是这里的龙头大姐之类的人物,不然不可能连一个小调酒师的情绪都拿捏得当。

——你是……跟着刚才的帅小鬼一起来的吧?

——嗯……是的,我在学校里捡到他的这条项链,刚才在酒吧门口碰见他,刚想叫住他他就进来了。

终于切入了正题,我隐瞒了跟踪他一路的信息,只为营造出一种绝对偶然的巧遇,以及物归原主的心切。如果我告诉她,我是被那妖孽,就是那个帅小鬼的长相迷得神魂颠倒,又对他的诡秘行踪产生了莫名的兴趣,所以才像是尾行狂一样追随着他过来,应该会被笑吧?

——你是哪个学校的?

——智新的。

我看到她的手在我胸前颤了颤,有点像被针扎了一样放开了手,低垂下去的眼两片睫毛之间纷飞出一股失色。

正尴尬和迷茫间,舞池中央突然响起几下不合气氛的鼓声,我惊诧地转头一望,发现照着舞池的灯光比刚才还暗了些,表演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四个人,一色的黑色装扮,那妖孽正站在最中间,黑色的铆钉马甲延展到腿部,脖子上累赘地挂了一大串银色装饰,马甲里打底的却是一件纯白的T恤,握着话筒的手上套了三四个黑色或白色的大戒指,看得出来他本人并不满意这种复杂闪耀的装扮。

铜钹的声音又铿锵地响了两声,刚才优雅得犹如咖啡吧里一样的英文背景乐骤然停止。酒吧里开始骚动起来,刚才还随兴十分的客人齐齐转身向舞台中央屏息等候,门口及时地涌入一批为数不少的客流。舞台之上一道追光射下来,不知道哪里的口哨声尖锐地撞了进来,四周随着吉他和贝斯的弹奏开始发出“喔喔”的欢呼声。

我再转头想要向那个看似能够掌握全局的女人,却发现在全部暗下来的灯光中,我已经有点看不清她了。

——帅不帅啊?他们是我们这里最受欢迎的乐队了,每天只表演半个小时的,尤其是那个主唱啊,就是你那条项链的主人,他的那副鬼长相不知道有多少富婆到我这里来明里暗里地申请包养了,哎谁知道他一开始投靠我的时候,可真是面黄肌瘦,口袋里只有五块钱啊……

女人的身体随着摇滚乐和有点沙哑的唱调自然地摇摆着,嘴里又是半笑着随意地吐露了一些让我有点微微震惊的属于那个人的曾经。我往周围看了一圈,似乎所有人都是这种HIGH状。我才总算明白自己与他的世界多么突兀和格格不入,他是这里的驻唱歌手,而我只是一个路过进来还失物的龙套,他是他世界里永远浸泡在追光灯和欢呼里的王者,我是我内心里永远被幸福放逐和厌弃的落魄流浪者。

他唱歌的样子跟其他所有的样子都不一样,唱歌仿佛是一阵可以翻动他眼睛里那堆死灰的清风,柔柔地撩拨了几下,就让他灵魂里的冲劲涌入了瞳孔深处,然后又从喉咙里泄出最欢愉的天性。可他看上去一点也不享受追光和掌声,他更像是,享受又惊讶于那个,可以活着的自己。

——那个……我可以问,他叫什么名字吗?

女人正红色的口红没有覆盖到的嘴角勾起一个“原来如此”的笑,跟着她一起凑近我的还有一股有点清丽的香水味,她裸露在外的手臂架上我的肩头,在我耳畔落下三个字。我放在吧台的手不自觉地在红木上空写起来,她有点看明白了,问Evan要了一本便签和一支笔让我写。

我被她耐心又魅惑的眼神看得有点不知所措,寥寥草草地在纸上写上我猜测的他的名字的写法。

——景枫泽……是这么写吗?

其实写完了之后连我自己也有点想嘲笑我自己,这是很典型的言情小说里男主角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带着点洒脱又很拖沓的意思,我私心里有点不太喜欢现实里的男生取这种名字,似乎显得有点……娘炮又不真实。

女人把纸拿起来,凑到从吧台里的灯光下仔细看了看,又笑得宽容而讽刺。

——哎呀,没你想得那么文艺,你看我写的。

她把那只蓝色的圆珠笔拿了起来,把我写的三个字都伴随着否定决绝地划成一团。

——喏,你看,这么写的。

井风择。

——这是他自己告诉我的名字,他根本就没有身份证,所以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真的名字,不过也无所谓,没有身份证,不被社会认可,不照样比那些人模狗样的活得自在么。

跟我想的那三个字没有一个是对得上的,我有点庆幸和失落。照她的话来说,这个名字很有可能不是他的真实名字,是他自己编造出来的附有他个人意识的。那么难道这除了不可选择的姓之外的两个字,难道是有寓意的吗?

风择。被风选择?那他到底是被风选择来这里,还是来到这里,等待着被风选择?

满头乱麻的思绪绕在一起,我总感觉这个人的一切都那么不踏实,美酒灯光,似乎都没法填满他那种没着没落的空荡感。

——来,你跟我来吧。

女人下了椅子带领着我,一直到现在她都没作自我介绍,大概是太过自信认为我绝对忘不了她,所以即使不拿名字当作牛皮藓贴上来也不打紧。

她带我一直走到了酒吧尽头,右转进了三四间房并排的回廊,推开最里面那扇。地方不大,跟陈倾心在地下室里用来设计发型的房间有点相像,靠墙排列着几张桌子,墙上是某个华语乐团的海报,最左边还有一个帘子拉起来的换衣间,帘子前面是两排龙门衣架,看色调和款式应该都是他们的演出服。

——这里……

——这里是他们的化妆间,你就在这里等他们演出结束吧。

——啊!?

等我反应过来想要拒绝的时候,她已经在门边抓住把手了,我一皱眉摇头,她反而更来了兴致,眨了眨眼就把门碰上了。我疾步跑过去拉开,一探头门外已经没人了,只有两个穿得跟门口侍应一样但是表情却冰冷得像是**保镖的人站在一旁。

我有点惧怕地把门又碰上了,我根本就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如果现在逃出去横冲直撞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而且对这里地形又不熟悉,说不定再想回来就难了。虽然这里看上去合法又正经,但是难保不会有什么潜在的危险,现在等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毕竟这个陌生又没有安全感的地方,我等的那个人,是在这里我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了。

只是不知道他等下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我,会不会脸上又浮动出昨天那种不耐烦的样子,一想到这里我就在暖气十足的化妆间里让脸颊涨得潮红。

反正也只会丢脸一次吧,那就跟没发生过的事情一样。

一想到这里,我就有种临刑前死心的释然,放开了心在这个坪数不大的房间里“逛”了起来。这时候我发现在一组龙门衣架的旁边靠着一把吉他,虽然从没看见过,但是我直觉这把吉他也许就是那妖孽黑色的吉他包里的。

因为这把吉他像机了他酷炫夸张装扮下那最真实检阅的纯白T恤,木色的琴身,棕色的护板,粗细递减的六根琴弦横跨在十四个银色品格之上,琴尾的背带钉上拴着一根纯黑色的牛皮背带。但是这是一把民谣吉他,与刚才台上他演出用的赤红色火焰异形吉他完全不一样。

我想象了一下井风择在心爱的女生楼下弹着吉他唱着歌,然后被邻居泼了一头还带着菜叶子的凉水,却依旧面无表情地吐了颗小番茄出来继续弹唱的样子。画面一展开我就停止不了,捂着腹部在空无一人的化妆间里偷笑,手不自觉地抚上了井风择的吉他。

——啊!累!

门边传来响动,我的手还覆在一弦上,轻轻一动就是一声低沉的呢喃,门倏然打开。我想赶快起身,却腿一麻直接倒在了吉他上,紧接着两排挨着的龙门架一同滑向了墙边,撞到了头又反弹了几下。我捂着似乎是擦破了皮的膝盖站起来,抬头看见门边三人对付入侵者的防备表情。

低头,看见吉他的琴头和琴身已经断成两截了。

2009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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