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我原是引凤国嘴尊贵的唯一的公主,”陆缘听见自己佯装冷静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想起,“三年前,我父皇母后双双暴毙,朝野上下突然间陷入了混乱,我的众多个皇叔表哥们对皇位虎视眈眈,我在几个朝廷重臣一路保驾护航下登基,可是我一个十一岁的女孩子怎么可能镇得住这群人的狼子野心?于是左右相联合让我与功勋赫赫军队中声誉极高的威远侯侯随玉仓促大婚,并由他代替我全全处理朝野大事,实际上,我不过是个空壳子女皇,朝堂上皇夫侯随玉和安亲王姬邦两足鼎立大权完全掌握在他们手中。。。。。。”
陆缘垂着头自顾自的说,完全没有看到陆维在听到“大婚”“皇夫”二字时面上的平静一寸寸龟裂,整个脸瞬间黑了一半,陆缘叙述的都是三年前她重生后的情景,那时她每天壮着胆子咬着牙独自面对一群群险恶用心的豺狼野豹,还得提防着恶人下毒暗算,日子过得真叫个艰辛,现在一股脑地在自己最依恋的人面前说出来,那种遮遮掩掩的心理负担一下子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轻松。陆缘沉浸在这种放松中,完全没有注意到空气中弥漫的浓重的酸味,某人已经打翻了醋缸啊。
“大婚,皇夫,嗯?”
低沉上翘的尾音让陆缘嗅出了些危险气息,从榻上爬起来站到陆维面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闪烁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我们连天地都没有拜过,洞房更是不可能,不过发了一道糊弄人的诏书而已。”
他当然知道没有,陆宝宝第一次来葵水疼得打滚还是他捂了一夜的肚子,除非那侯随玉有恋童癖对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下手。但是想到她的名字曾经和另一个男人联系的那么紧密,心底止不住地咕噜咕噜冒着酸溜溜的醋味。
陆维眯着眼,“有没有过,宝宝说了可不算,我要检查!”
陆缘懵了,检查?怎么检查?
忽然身体腾空而起而后被抱进温暖熟悉的怀抱里,绕过屏风往里间去。
看见卧室里显眼的大床,陆缘的脸刷的红了,心扑腾扑腾直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傻子都知道,虽然知道这事早晚的事,可是,可是她会害羞,会害羞嘛。陆缘非常害羞地捂住高温发烫的脸。
眼睛看不见时,人的的感觉最是敏感。她感觉自己被慢慢放下,后背触到了柔软的被褥,有滚烫的气息喷洒在脸上耳畔。陆缘紧紧捂住脸,全身僵硬,绣鞋里的脚趾头都蜷缩起来。
只是为什么等了许久都没有传说中的湿漉漉的热吻落下来?
从指缝里慢慢睁开眼睛,入目便是陆维高挑的眉毛,笑意浓浓的眼,见她自欺欺人地紧捂着眼睛,像慌张的小兽一半偷偷四处打量,陆维很不给面子地笑出声,擂鼓般低沉的声音,俊美的的脸上展开一朵笑容流光溢彩。
在这明显洋溢的幸福的笑声中,看看身上被盖好掖好的被子,陆缘恨不得打个地洞钻下去。
“原来宝宝着急了,咳,稍安勿躁,等到我们大婚那天宝宝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明显带着揶揄的笑声让陆缘掀开被子一把盖住整个头。
陆维坐在床畔,笑够了,想起一些比较重要的事。
“三年前宝宝十一,那现在应该十四了。”皱着眉头看看被子底下显示出的小小一团,“怎么这么小呢?”
陆缘也郁闷,明明比翟馨长了三岁个子却矮了三岁不止,这要是被她知道肯定是要被笑死的。好在发育良好,恢复记忆后她曾好好检查过自己的身体,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这好歹让她安心些。
这一晚上,又是担惊害怕,又是激动害羞,情绪波动太大,陆缘盖着柔软的被褥闻着枕头里散发出的好闻的陆维的气息,眼皮越来越重,困得要命却还记着守岁的大事,努力睁着眼强撑着。
耳边传来陆维的低哄,一如既往的温柔,“宝宝乖,困了就睡吧。”意识里的最后一丝清明被抽掉前,陆缘不由感叹:就这样完了?没有想象中知晓被蒙在鼓里的生气暴怒?是精明的哥哥早有预料还是他接受能力超强,陆缘想,如果把她的异世重生也说一遍,哥哥还会不会这样淡定。
唔,肯定不会吧,所以她还是决定不说了,其实原本就没什么好说的,前世的她已经灰飞烟灭,如今的她只是陆维的陆缘。
陆维靠在床边盯着陆缘睡熟的小脸陷入沉思。陆缘的身世比他想象的复杂太多,他仿佛看到了不久之后纷至沓来的麻烦甚至危险。但是那又怎样,什么都改变不了他把陆缘锁在身边一辈子的决心。
明德三十七年伴随着一场罕见的大雪悄悄来临。陆缘睡眼惺忪,由秋色伺候着一步一个指令洗漱完毕,陆维早就整理好了,一夜未睡却无一丝疲惫,拉着脑子还在混沌状态的陆缘到堂屋。
莲生一身新衣精神焕发,“主子,吉时到了。”
陆维微微颔首,搂着陆缘站到门外台阶上,莲生冲落云居大门旁的莲池招招手,陆维把陆缘脸揉进怀里,手掌堵住耳朵,只听大门口,噼里啪啦爆竹声声。
陆缘在响亮的爆竹声和浓重的硫磺气味中清醒过来,脸贴在温热厚实的胸膛,鼻翼间呼吸的是安心的气息,陆缘弯起嘴角,“哥哥,新年好。”
紧紧手臂,下巴搁在小小的发顶上,笑意浓浓,“嗯,新年好。”
爆竹放完之后,莲池上前开门。
按习俗,年初一是要去正院祖先堂去跪拜祖先然后去向族里的长辈拜年。陆维向来不按常理出牌,规矩习俗更是不放在眼里,初一这一天,吃过年糕汤圆,陆维那也不去就在落云居里陪着陆缘看写字画画看雪景。这个世界的文字千奇百怪,如果说引凤国的文字想蝌蚪,祁国的就是不择不扣的符咒,方方块块的字一笔一划很平竖直,看起来像极了汉字,凑齐来却一个也认不得。陆缘泄气地把书卷往边上一扔。眼巴巴地望着窗外,又看看一旁稳坐泰山的人,陆维一个眼瞪过去,立马撅着嘴委屈地捞起书继续看。
陆维失笑,心里确实异常满足,不管如何变化,她永远是那个可人又可气的陆宝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