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陆缘一扫先前郁闷低落的心情,斗志昂扬地跟着秋色风风火火回了落云居。
在秋水的服侍下,简单地梳洗了一番,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午觉。
晚膳照例是何陆维一起在前厅里吃的,饭桌上照例不见一块肉类,就算有也是被剁成碎末子和在其他材料一起。陆维给陆宝宝定的规矩是这样的:早膳,粥和小菜﹔午膳允许两盘荤菜﹔晚膳清一色素菜。
陆缘午睡时,陆维就招了秋色来问陆缘在翟王府的情况,他最关心的是陆宝宝有没有受委屈。人常道,三个女人一台戏。翟王府集聚了十来个姑娘,虽说还算不上女人,但是战斗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玉音之不喜人多嘈杂。翟王妃便下令让小姐们带来的丫鬟们都在外院的值事房里等候。所以秋色自然不知道今天发生的状况。她见小姐出来时由小郡主陪着,两个人有说有笑的,除了兴奋了一些之外脸上也没有任何其他异样的神情,便回了主子一切正常。
饭桌上,陆缘一下子扭扭身子,一下子踢踢腿,黑溜溜的眼珠子转过来转过去,粉嘟嘟的小嘴张张又闭上,闭上一会又张开,瞄瞄陆维没什么表情的脸,啊了两声闷闷地嚼着白米饭。
陆维知道她有话要说,也不催。吃完了饭,喝喝茶,喝完了茶,把陆宝宝拎到书房放在一张小小的桌案前,铺开宣纸,手把手教她写字。
陆维先教她写自己的名字。
陆宝宝摸摸狼毫笔嫩黄透亮的毛,摇摇陆维的手,“先学哥哥的名字吧。”
陆维看看陆宝宝晶亮亮的眼睛,小小的鼻尖上蹭上的一点墨汁,觉得心里软的不可思议。
雪白的宣纸上并排地写着两个名字,陆维,陆缘。
陆缘觉得维字比缘字好写,而且写一遍心里欢喜一分,索性便专心连起陆维二字。
等陆维看完账册时,陆缘已经写了厚厚一叠纸,陆维一张张翻看,每一张都写满了他的名字。前几张的字还有歪歪扭扭缺点少撇,后面的就好多了。
陆缘抹抹脸,紧张又期待地等着陆维的评价,她写得非常认真,握笔的手都发疼呢。
陆维放下纸,抬起月白的袖口擦擦陆宝宝糊的像小花猫一般的脸。胸口暖暖胀胀的,无限的温情在发酵。
陆缘等了半天等不到哥哥的夸张,就有些心急,指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嚷道:“陆维,好不好?”
陆维愣了愣,“你叫我什么?”
陆缘的本意是问陆维这两个写得好不好。
看着哥哥一脸惊诧,觉得十分稀奇。
偏着头笑嘻嘻地喊:“陆维,陆维,陆维。。。。。。”
陆维觉得很奇怪,陆宝宝软软甜甜的声音喊哥哥的时候,他感觉很温暖很满足。咋一听宝宝一声声喊他的名字,他觉得很怪异,胸口升腾起一种异样的情绪。这也难怪,陆维不过十七岁,只不过是童年时期的磨难和少年时期的历练让他比同龄人老成了些,但到底是未经任何****,尚且不明白堵在胸口那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代表什么。
陆缘越叫越顺口,越喊越上瘾,见陆维手上捏着纸,呆呆地站在那里,眉头纠结着一动不动,索性爬上凳子,用力晃晃陆维的肩膀,“陆维,你在想什么呢?”
陆维还真被晃清醒了。眼前是陆宝宝放大的脸,再想想刚刚的话,陆维假装沉着脸,斥道:“宝宝可不能这么没大没小,哥哥会生气的。”
陆缘很怕陆维生气发怒的样子,但不代表她分不清陆维是真怒还是做做样子。
陆缘撇撇嘴,小手凑上起扒开陆维皱起的眉头,摇头晃脑地配合,“是,宝宝遵命。”
两人笑闹了一阵,陆维见时间晚了,让秋色带着撅着嘴不愿走的陆缘去洗漱睡觉。
陆缘躺在床上摸出胸口的一团纸,摊开,借着床脚的夜明珠发出的柔和的光线一边看一遍偷着笑。上好的雪白宣纸上只有两个字,维,缘。
第二天用早膳时,看见偌大的桌子上只摆着碧梗粥,三份肉沫子都见不到的小菜,陆缘才想起来昨晚心心念念又忘记说的事来。
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哥哥,陆缘只好问一旁服侍的秋水。
秋水既是个活泼性子又是个话痨子,陆缘就问了一句,她自顾自说了个没完没了。
“少爷?也不知商会那边出什么事,一早就遣人来请,少爷早饭都没吃就过去了。。。。。。小姐昨天的衣服上沾了什么,湿答答黏糊糊的一大片,那可是你最喜欢的一件啊,料子做工都是顶好的,怕是宫里品阶稍低一些的娘娘都未穿过比它好的。。。。。。”
陆缘后悔了,据说那件衣服是哥哥请某位被先皇赐名天下第一绣的绣娘苏蕴亲自选料裁剪,裙摆上的花瓣是苏蕴花了一天时间绣成的,不仅衣服漂亮而且珍贵异常。事已至此,陆维只能默默祈祷那件衣服不要被一滩口水毁了才好。
秋色收拾好里间的床铺,出来便见陆缘无甚胃口地一小口一小口喝着粥。秋色以为她又想肉吃了,微微心疼着摇摇头,打个眼色给秋水,让她给多夹些小菜。少爷说吃多了肉会长胖,对身体有害无益。为了小姐的健康,她得狠下心。
用完早膳由秋色陪着去书房练一个时辰的字,玩耍一会子,巳时去往翟王府。
虽说秋色秋水都是有些拳脚功夫的,对付个把小毛贼错错有余,但有太子黄子安的威胁在前,陆维不得不加强对陆缘的保护。所以从陆府到翟王府坐马车一刻钟不到的路程,潜藏在陆缘身边的除了赶车的护卫还有两个暗中保护。
今日道路有些拥挤,前方聚集了一群人把道路堵死了。下去询问情况的秋水回来道,祁都商会里昨晚死了个人。死者家属跪在衙门前说人不能不明不白的死了,要讨个说法。
陆缘掀开帘子,前面堵得严严实实的,一时半会也散不了,便让护卫绕道走。
想想还是觉得有些担心,扯扯秋色的袖子,神情带着些许紧张,“哥哥会不会有事?”
秋色知道主子的身手,这世上能上了主子的人也没几个。
遂搓搓陆缘有些凉的手,低声宽慰一番。
陆缘今日来的较早,凉亭里只有一名十来岁的女孩,玫瑰紫绣飞鸟上衣月白色褶皱裙衬得她比花园里的开得正艳的千瓣菊还好看。她跪着在铺了厚厚毯子的地板上认真地练着琴,陆缘侧耳听了好一会才听出这是昨日玉教习弹得那曲。
陆缘悄悄走进几步,伸长脖子看她素白的芊芊玉手或轻或重或勾或挑,说不出的好看。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小小的,手指短短的,肥嘟嘟的,用力伸直,手背上还有四个肉肉的漩涡,唉,真难看。
陆缘这边一叹,那边的琴声戛然而止。
抬头见女孩站起声来微笑着看着自己,陆缘不好意思地挠挠耳朵,“不好意思哈。”想想有笑嘻嘻补充道:“你弹得真好听。”
女孩见陆缘蹦蹦跳跳走近,红通通的鼓鼓的脸颊亮晶晶的眼睛,忽然就想起了家里的大姐姐最爱抱在怀里的那只有着长长毛发美丽眼睛的波斯猫。连讨好人时,都是一样的俏皮乖巧模样。
女孩抿嘴笑笑,“我叫余姚,你是陆缘吧。”
陆缘首先想到的是,原来我的名字这么响亮啊。然后就想到了昨日的闹剧,怕是不出名也不行啊。最后想到那时桌上那滩晶亮的口水,顿时面上就热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哈哈笑两声。
余姚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见花园另一头传来说笑声,想来是其他女孩来了,便朝陆缘笑笑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