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了二娘和夜善进门后,二娘看着偌大的寿王府,举手投足间都是局促。反观二娘的夫君夜善却是无形之中,一举一动皆合乎礼仪,这种差别或许在二娘家中时不明显,可到了规矩森严的寿王府,却一一显露无疑。
夜善看出来二娘的拘谨,小声道:“娘子,莫想那么多,我们是来看苏郎君的,等送了瓜果咱们就走。——哎,好在当时收成时摘的是青果子,若是摘了那些熟透的,怕是不知要坏上多少。”
二娘点点头,咳了两声,朝夜善笑笑。
“二娘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累了?”苏日辰将那些瓜果交给青儿之后,端着一些饭菜进来,“——好在我这里有医师,我去请他为二娘看看。”
夜善一喜,问道:“苏郎君这里有医师,那敢情太好了。——实不相瞒,此次我们上京,除了给郎君送果子外,还真有看病的打算。近来二娘的腿在夜间总会发酸发疼。”
苏日辰将饭菜放好,朝漠烟看看:“站着做什么,知道你们还未用膳,先来垫巴垫巴,我这就让膳房在做些好吃的来。——我先去请雪医师来帮二娘看病,漠烟你好好招呼着二娘。”
说完苏日辰朝外走去,但见雪静藏正拎着一筐药从东边走来,忙迎了上去:“雪谷主,那边有位娘子,曾对我有恩,她身体有些不妥,可否帮忙看看?”
雪静藏点点头,随着苏日辰来到二娘所在的房间,等他为二娘诊治后,蹙眉道:“这病痛并非一日两日,为何不及早就诊?——你这腿在潮湿的天气尤为疼痛,是否?”
二娘点头:“医师说的对,当年我生下孩子后,就落下的毛病,本想着无碍,可近两年越发疼痛。——我就是想趁着还能走动,来看看苏郎君。当年我曾答应过要给他送瓜果的。”
雪静藏口气温和了许多:“这也无碍,待我为你开些药好好调养。——这也许和你所居住的环境也有关系。——十郎你跟我来!”等苏日辰跟着雪静藏来到一旁时,雪静藏低声说道:“她的腿疾有些严重,如果不赶紧医治,或许此后就再也无法行走。如果可以,你且劝她住下一段时间,我为她调养。”
苏日辰点点头,心中几番思绪,虽然如今住在寿王府,安全有了保障,可是自己是借居,雪静藏却是景泰名正言顺的表亲,如今让二娘住在寿王府多有不便,也不符礼仪。
想到这里,苏日辰对雪静藏说道:“二娘住在这里与理不符,我且带他们会别院。——王爷身体欠佳,还需要雪谷主照料,只用将二娘的药方给我,我去替她抓药!”
旁边漠烟听到这里,高兴地接了一句:“好啊好啊,我恰好不喜欢这里。”
“为何不喜欢呢?”但听温醇的声音传来,不是景泰是谁。寿王景泰微微咳了两声,走过来,笑嘻嘻的看着苏日辰和雪静藏,笑道,“不用说了,青儿都告诉我了。十郎,二娘不仅是你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当日雪夜,是二娘他们一家收留了我,于情于理二娘住在寿王府都是理所应当。——如今情势紧迫,王府有圣上派人守着,一般人不敢轻举妄动。”
雪静藏和苏日辰对视一眼,雪静藏做出了赞同的表情。
苏日辰只得点头道:“既然王爷这么说,那就如此办吧,我去和二娘他们说。”
苏日辰开诚布公告诉二娘她的病情,二娘有些犹豫,二娘的夫君夜善却是十分感激:“这要多谢王爷了。——不过,我还真的不知道,原来景郎君居然是寿王啊!”
眼看夜善彬彬有礼,虽然满脸络腮胡,却十分真诚的摸样,苏日辰笑笑,只听二娘忽然说道:“我——我家夫君之前记忆全部失去,后来就经常头疼,既然苏郎君说那位雪医师是神医,不知可否为我家郎君也看上一看?”
苏日辰点点头,抬步朝外走去。
等二娘和夜善安顿下来后,夜色也已经降临了,苏日辰打着哈欠从药房里出来,而雪静藏还在药方中忙碌。如今寿王府中,除了寿王景泰这个病人外,还多了二娘和夜善。
许是考虑到众人的安全,就连二娘和夜善都被景泰安置到了寿心阁,这寿心阁是越发热闹了。
但这片热闹当中,却有一个人心情极度不悦,那就是苏日辰的师弟漠烟。此刻漠烟坐在屋顶上,托着腮帮子,瞅着刚从药房出来的苏日辰,嘴里轻轻啾唧了两声。
苏日辰闻声朝房顶看去,但见清冷的月下,漠烟的身板越发显得萧索,明明已经长大,却为何总让人觉得他还小。
“做那么高干嘛?——快些下来,晚上用膳时也找不到你的人,饿吗?——幸好我让青儿送了两个鸡腿放在我房里,走吧,去吃你的晚膳!”苏日辰笑嗔着朝漠烟招招手。
寿心阁的防护越发严密,为了防止夜半又刺客侵袭,整个寿心阁的宫灯是一盏接着一盏,凭空制造出元宵节才有的美感来。灯光中漠烟的眼神黯了黯,利落的从房顶上落下来,梗着脖子跟在苏日辰身后,朝苏日辰的房间走去。
苏日辰走了一会儿,但看漠烟并未跟上,才回头去扯他:“磨磨蹭蹭的却是为何?——你真的不饿?——漠烟,你到底怎么了?”
漠烟嘟囔着嘴,半天后才说道:“我就是不喜欢这里,不喜欢不喜欢——”
“不喜欢?”苏日辰笑开,“为什么,你不是喜欢吃吗,这里好吃的东西特别多,我想时间久了你肯定会喜欢的。走,青儿说不止放了鸡腿,还有其他好吃的。若是没让你吃饱,被师父知道,肯定要责罚我。走吧——”
漠烟忍了忍,终于说出了心头积攒了好久的话:“十郎,究竟为什么你一定要和他在一起,我们一起在山上不好吗?——这里步步是陷阱,处处是磨难,藏污纳垢的可怕,十郎你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生活?”
苏日辰愣住,在她的记忆里,漠烟一向是傻呵呵的,只要有吃就可以忘记一切烦恼的孩子,可听着他现在的话语,哪里像个孩子?漠烟,他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