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西看着吴越身上的冰冷杀戮气息,宛如变了一个人,项仲平常虽然脾气怪异,但也服从指挥,却不知为何对吴越有这么大的反应。
事态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出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武力如果有了自己的思想,那将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所以宁西念力涌动,幽兰的飞剑随时可以出鞘,斩掉项仲的头颅。
这两千人的军队俨然分成了两个对立的阵营,一方力挺吴越,另一方则要救出项仲,双方都在紧张地看着吴越和项仲,情况一旦有变,便会爆发一场内斗。
吴越对于那些军人的神情恍若未见,目光盯着项仲,轻轻地问道:“项仲,我说的话你可心服?”
项仲抬头看着吴越,又看看一旁面带神秘微笑的宁西,说道:“心服!”
吴越又说:“好,念你之前有功,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一百军棍不为过吧。这一百军棍暂且先记在你头上,咱们秋后算账。”
项仲兀自沉默。
吴越继续说:“再有此种奸逆心思,我要你的脑袋!”话到这里的时候,吴越的声音已如洪钟,他缓慢而坚定地扫过众将士的脸,被目光扫到的人都有些微微缩头,竟然莫能与之对视。
差不多了,吴越心想。改变一个人是很难的事情,更何况这是一支历经无数次战斗的土匪,今日既已达到立威的目的,剩下的慢慢来,诛心之事不可操之过急。
稍整队形之后,吴越开始了他的训话,总体思想有三个:第一个,你们跟着我混,有肉吃;第二个,这个军队隶属于三阳平原,择日配发虎符,以杀敌多少论功行赏;第三个,我要挑选一个有潜力的人,当军师培养。
话说完之后,吴越大摇大摆回营帐睡觉,两个月来,几乎就没怎么正经的睡过觉,从进入雪山鬼窟到现在,他的精神更是时刻紧绷着。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地界上,心情一放松,这一觉直睡到了日落时分。
帐外早有数人等着进献穿越凤台山的良策,吴越简单收拾一下开始听他们说。这一番人接待下来,吴越有些哭笑不得,真的是各种奇葩谋士都有,一直到夜半都未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策略。
最后一个进来的是项仲,吴越心下略微有些兴奋,以他的眼光来看,能胜任这个军师的,就只有项仲一人。
项仲单膝下跪行了一个礼,然后说道:“爵爷,我有一计,计名南辕北辙!”
南辕北辙?有点意思!吴越示意项仲坐下,然后接过獾子送来的汤饭,边吃边听项仲说话。
“依据探子回报的诚王军队行迹,可以推断他们已经开始针对我们部署行动,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迟三日内会对我们进行围杀。我们这里并无地利之便,人数处于下风,所以在他们赶来之前,我们必须先行撤退。”项仲将现在的局势进行了一个简要的分析,并作出了一个判断。
吴越越听越精神,项仲的话已经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项仲看着吴越,继续说道:“诚王现在麾下大军三十多万,这些人在赵家封地、宋家封地、吴家封地和其他各郡县活动,异常凶狠,现在诚王实际控制的封地已经超过了一半大夏国土。而今天安几诚和赵启瑞已经到了这里,遥县的反军已经突破二十万,各地的守备有一半已经抽空,他们这次行动的目的实在发人深省。”
吴越蹙眉思考,猛然心里一惊,这二十万军队是要以遥县为跳板,穿过祁山,直捣长安,提前发起决战。
项仲说道:“前些日子长安传来皇上龙体欠安的消息,属下猜测,诚王很有可能是想趁这个机会直取长安城。”他之前说的已经得到了吴越的认可,所以说出了他心中那个大胆的猜想。
想起长安的时候,吴越脑子便浮现出安宗佑的样子,那个颇受皇帝爱戴的诚王二世子似乎是在长安为质,按理讲现在这个情况诚王应该投鼠忌器,况且等皇帝驾崩之时发起总攻可有事半功倍之效,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现在。
所以吴越问道:“形式对诚王来说一片大好,他为什么这么着急呢?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诚王等不及,会是什么呢?”
“会不会是想赶在太子继位之前?”项仲狐疑地说道。
吴越思考了片刻摇头说道:“这些都是皇上和太子应该考虑的问题,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穿过凤台山,回到单阳城等候调遣。”吴越早就把诚王得罪的死死的,现在站队也只能靠拢皇帝和太子,一旦皇帝扛不住,三阳平原迟早要被诚王吞掉。
“他们既然准备攻打长安,这几天必定会有频繁的军事人员和物资调动,他们的部署一定十分周全。那样的话,就算针对我们,能分出来对付我们的兵力最多一万。”项仲说着,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神色,继续说道:
“如果他们攻长安的计划如果受到我们威胁,对我们的注意力将会大大增加。我们现在从遥县往北,五十里外是固山郡的粮仓,攻下粮仓抢得马匹粮草,然后折道向东南,这里是他们兵力最薄弱的地方,只有一千余人,在这里干一仗之后转上凤台山东麓,诚王必定派凤台山的军队来拦截。刚巧我知道一条小路,只需一半时间就能抵达凤台山关口,等我们一举攻下守备空虚的凤台山关口,占据有利地形的时候,是去是留就看我们的意愿?”
总体的思路是偷了东西赶紧跑,四处作恶,等人家围堵的时候趁机占了老巢。
思路是不错,但对速度要求却很高,而且风险很大,一不小心就是羊入虎口的下场。若不考虑飞来飞去的修行者和机动性很强的玄铁重骑,这个计划的还有一定成功的可能性,但一旦有化神修士搅入进来,失败的几率将会超过八成,反而将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
想到这里,吴越心下已经有了计较,他对项仲说,去把宁谋士和陆队长叫过来。
“项仲,雾川一带分散驻扎着万余守军,你带领一千将士赶往骚扰。记住,我们的目的在于骚扰,声势越大越好,不要暴漏自身的真正实力,三日后前往凤台山东麓与陆域汇合。”吴越对项仲下达了军令。
“得令,保证完成任务!属下这就带领兄弟们出发。”项仲说完起身准备走。
吴越想了想又交待了一句:“项仲,凤凰涅槃的机会不常有,以你的聪明应该能看透现在这个局势,前途是大有可为的,你去吧。”
这句话的意思十分隐晦,但项仲听懂了。
等项仲走出帐外之后,吴越对陆域说道:“陆域,你挑几个身手矫健、头脑灵活的人,让他们跟着獾子尽快赶回三阳平原,告诉巨子带上三阳的所有军将和武器炸弹,七日内必须到达凤台山南麓准备与我们南北夹击。路上注意安全,一定不能被发现,军机延误就提头来见!”吴越吩咐道。
“是!爵爷,我现在就去安排,让他们连夜赶回。”陆域领命退出去。
片刻之后,陆域回到帐内,却听吴越又下一令:“陆域,你带领剩下的弟兄们即刻赶往凤台山东麓,沿途不要暴露。等项仲与你汇合之后就发起攻击,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杓冠镇,五日内如果我不能赶回去,你们就自行前往凤台山关口,想办法与巨子取得联系,前后夹击,以最快的速度攻下凤台山。你现在就出发吧!”
不过半个时辰,本来喧嚷的军帐已经完全消失,偌大的空地上只有一些灰烬显示这里曾经有军队驻扎过。
吴越和宁西骑了两匹马在黑暗的小道上穿行,一前一后宛如两道黑色的影子。
“你想直接进长安?”宁西皱眉问吴越。
吴越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说道:“我们现在还有选择吗?我不知道长安城有多少人,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十有八九要被诚王攻破,到那个时候诚王即位,还有我吴家的好果子?”
宁西余光瞥到两侧快速后退的树木,并未说话。
过了一会,吴越脸上显出了一丝得色,说道:“我们现在干一票大的,要让诚王感到疼!”
一路狂奔,数个时辰之后,吴越和宁西已经抵达了丰乐,固山郡最大的粮仓就在这里。固山郡常年风调雨顺,土壤肥沃,盛产稻米谷粟,是大夏王朝的第二大粮食产出地。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当朝的皇帝于十年前将这样一个物产富饶的地方划给了诚王,也正是从那时开始,诚王的势力一日强似一日,到今天已经足以抗衡大夏王朝。
丰乐是一座临河的小镇,镇内居民有十余万,其中常驻军队有一万余人,自从战事爆发,这里的驻军又增加五千。一万五千人的军队将丰乐镇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起来,宛如金池汤城。
宁西挺直腰背,看着远处昏暗中的火把,暗自惊叹吴越的胃口,两个人怎么可能在一万五千士兵的保护下吃掉这个大粮仓。若说仅是普通士兵倒还有可能,可用脚趾头也能想到,这里驻扎的一定有修行者,两个人要吃掉实在有些艰难,她不禁皱眉把目光转向了吴越。
与宁西不同的是,吴越心里满是亢奋,想到这样一座粮城就要毁在他的手里,激动之余也有罪恶感。这样一烧固然能牵制诚王,但也烧毁了许多百姓的心血和口粮。
可话说回来,“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真正能落到百姓嘴里的又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