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任子玉在后厨练完基本功,看着自己切得白萝卜,片片均匀,目能透月,心下甚喜。有意想在师傅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的成果,出门向师傅房中跑去。
却见师傅正在与道长对弈象棋,便不再作声,静静的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孔昭群生性随和,在象棋方面也只是一般水平。徐盛海却对于此道极其着迷。几个回合下来,孔昭群之有招架之功,不一会徐盛海笑道:“将军,死棋。孔兄,十年未见,老道我厨艺无所进益,象棋却是大有心得。”
孔昭群摇头微笑不语,与徐盛海又杀了五盘,也只赢了一盘。任子玉起初对象棋的规则也是不甚了解。见师傅与道长杀过几盘便已了解基本规则,什么马走日,象走田,小兵一去不复返。
孔昭群早已心中厌倦、烦躁,但见多年老友正在兴头上,也不便开口。第六盘之时相杀半刻,孔昭群的小卒已被困住,正不知如何解脱困境,任子玉见师傅迟迟不出子,急道:“车一进五。”
孔昭群原本无心对局,听任子玉解法,便也不去多想,听取了任子玉的建议,这步棋一下之后,竟然活了,从万军中突围出来,倒反将道长一军。道长见无路可解,只得投降。
“小娃娃,想不到你的棋艺倒比你师父的厉害得多啊。”徐盛海虽然棋输一招,却甚是欣喜。
“我怎么能及得师傅,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任子玉挠挠头。
“道兄,你常言自己棋艺胜过厨艺,老夫佩服的紧啊,老头子已经被你折腾的腰酸背痛,咱们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改日再战。”孔昭群找了理由站起身来。
徐盛海此刻兴趣正浓,便对任子玉道:“小娃娃,你师父的棋艺是不行,咱们爷俩杀上几盘。”
任子玉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看向师父,孔昭群正求之不得,心想他一个小孩子要是不喜欢玩了,却也比自己要好说话一点,便点头答应。
“道长,我这是第一次与人对弈,下的不好,您老人家定要让着我一些。”
徐盛海哈哈一笑:“好说好说,我先让给你车马炮三子。”
就这样一个老道一个少年也不分什么时候,天天在一起下象棋,刚开始虽让任子玉三子也能取胜,怎知任子玉在象棋方面悟性甚高,杀的道长片甲不留。道长无奈只能让两子。半月有余便是一子不让,道长想赢任子玉却也不易了。
孔昭群见着两人天天对弈象棋,任子玉的厨艺反到疏忽了,私下对任子玉言道,每日只可与道长下两盘,余下时间要好好钻研厨艺。任子玉想到厨艺已经荒废了许多日,自感羞愧。
徐盛海几日叫任子玉陪他下棋,任子玉总是以练厨艺推脱,徐盛海道:“这样吧,你陪我下棋,完事之后我教你几道徐海菜。你师父一定高兴。”
任子玉只得请示师傅,孔昭群一听心下甚喜,这个老道人称徐海三绝,棋艺,厨艺、武艺皆是一等一的高手,只不过后两者不以为意,总是自夸象棋如何了得,也只不过是人家给他面子。其实在烹饪徐海菜方面堪称一绝,当年创下的“霸王别姬”至今仍是宫廷御膳,武学方面一套太极散手更是了得。他的食疗之术不知道调理好了多少人的身子,在食疗方面都称其为“食疗圣手”。子玉能学到他的本事,那是求来的福分。于是拉着任子玉走来,对徐盛海道:“你肯成全小徒,这边先谢过啦。”叫任子玉磕头拜师。
任子玉跪下来,徐盛海却躲在一旁,双手乱摇,说道:“你这老鬼,不是害我么,你也知道我早已不再收徒,想要学我的菜,赢了我再说,赢一局一道菜。连赢两局,一道菜外加一招太极散手。”
孔昭群道:“这孩子棋艺平平,怎能赢得了你?”
“唉,不能这么说,下棋讲究博彩,就当是个彩头可好?”
孔昭群见他有意教任子玉本事,便也欣然答应。
于是第一天两人对弈了四盘,任子玉只赢了一盘。徐盛海说话算话,教了任子玉一道“彭城鱼子”。
第二天任子玉连赢了两盘,徐海菜教了一道“沛公狗肉”,武功教了一招“倒挂乾坤”。
不知不觉半年有余,任子玉将徐盛海道长的徐海八十一道菜系,全部学会了,一套太极散手已有小成。
这一日孔昭群与徐盛海下棋,管家急急忙忙将一封信交到了孔昭群手中,孔昭群打开信件一看,不禁眉头紧皱。
徐盛海见状,关心问道:“到底何事,孔兄竟这般焦灼。”
“圣品宫的厨子们盯上我大徒弟了,两个月后在杭州要与我那徒儿一分高下,输的任要自废一对招子,我那徒儿气不过已经答应了。”孔昭群说罢将信件递与道长。
徐盛海接过看罢,不禁勃然大怒:“这等贼子,老道我终于找到眉头啦,时间刚好来得及,咱们需要快些行程,看看这群人从哪里生出来的三头六臂。”
孔昭群也正有此意,只是听闻这圣品宫行事想来狠辣,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端来,子玉年纪还小,这等险恶的事情,还是不去为好。
便将任子玉叫到跟前道:“子玉,如今你已经十八岁啦,是个大人了,也不能总在师傅身边,你四师兄的酒楼里先下正缺人手,你也能帮他忙一忙。”
任子玉一听到有些兴奋:“太好了,自从上次一别,我已经四年未见到师哥啦,我也很想见他。”
孔昭群苦笑一声:“如此正好,你收拾一下行囊,明日一早便去吧。”
任子玉听了一惊:“怎么这么着急,可是我要是走了,谁来照顾师傅您老人家。”
徐盛海见状忙道:“你师父骨头硬朗的很那,还没到需要别人照顾的地步,倒是你晚去一日,你四师哥恐怕要多劳累一日啊。”
任子玉望向师傅,见师傅点点头。鼻子一酸,这四年来师傅对自己的照顾无微不至,思念亲人的心也得到些慰藉,一直从未离开过师傅,突然说要离开,心中反倒十分不舍。
“去吧,收拾妥当些,把那口寒珏也带上。”孔昭群挥了挥手。
第二日早晨,管家将马车顾好,孔昭群和徐盛海送任子玉出门。任子玉看着师傅银白的头发,不禁伤感,跪下来给师傅磕了三个头,又给道长磕了三个头。
“你给我的头早已经磕够啦。”道长笑道。
“走吧,到了你四师兄那里寄信回来。”孔昭群叹息道。
“师傅”任子玉扑在师傅怀里哭了出来。将寒珏和道长所送的菜刀放入车里,向着江宁府行去。
“孔兄,既然这孩子已经安排好,我们也早些启程吧。”
“唉”孔昭群也不答话,怔怔的看着任子玉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马车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