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玲珑伶俐,云蔻儿大致了解到她失踪的那三日皇城发生的事情。这些事情让整个天朝发生的变化,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便是“天翻地覆”。
岭南王的逼宫让皇宫大乱,尽管林陌楠设计杀死岭南王,池韶笙也因此大败岭南王的军队,但皇室也难免因此一蹶不振,元气大伤。至于北宫子墨,他并没有失踪,只是被傅丞相藏了起来,似乎还受了伤。
如今战事已平,傅丞相也将太子送回皇宫,派人守着。自然,今日的皇宫已不复往日,至少它不再姓北宫,确切说来,它姓傅。
傅丞相将一国太子藏匿起来,若说只是单纯地为了保护皇室血脉是要人笑掉大牙的。但若是为了挟天子以令诸侯,未免绕的弯子太多了些。究竟傅家是怎么想的,云蔻儿不知道,玲珑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北宫子墨马上便要登基为帝。
云蔻儿瞅了瞅纱帐上,那里原本挂着的黑色的玉佩,如今被她小心收在荷包里,还没有机会送出去。
日子重新变得简单起来,云蔻儿养伤,老太太养病。为了方便,她索性搬到老太太的院子里住着,顺便监视着不让她乱吃东西。
老太太一连吃了半个月的青菜叶子,倒真瘦了不少,至少云蔻儿终于看见了她完整的眼睛。只是每日吃饭时苦大仇深的样子,让她这个做女儿的有些不忍。为了不刺激老太太,云蔻儿只好陪她一起嚼青菜。玲珑担心云蔻儿的伤,偷偷熬了些参汤给她进补,老太太闻着眼睛都绿了。
云太傅挑了一个黄道吉日让“林陌楠”的棺木入土,并尽可能地为他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殡天仪式。唢呐手卯足了劲儿地吹,憋得脸通红。连同老太太在内,所有的人都在抹眼泪,云蔻儿只好低头咬住自己的拳头,努力将笑憋回去。
另一方面,云蔻儿仍不知道林陌楠的近况。他也不像以前一样,隔三差五地便偷偷跑来见自己。
关于林陌楠的行踪,云蔻儿每日都会质问玲珑伶俐好些遍,致使这俩丫头一见到她便摇头:“小姐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啊……”
如此这般一事接着一事,北宫子墨终于要登基为帝了。
按理说新皇登基这种举国大事,应该十分隆重才是。但事实却出人意料的很,登基大典被简而化之,只是匆匆走了一段流程,傅丞相便以新皇身体不便为由,匆匆将皇帝塞回寝宫。
自新皇上任后,云太傅每日下朝回来后,总是黑着脸不理人。究其原因,无外乎新皇因身体抱恙不理朝政,傅丞相理所当然包揽了所有的政事。
对于傅丞相的越俎代庖,老太太都看出些道道来,她一针见血:“皇帝他就是坐月子也该坐完了,怎的还不能上朝?”
其实答案很明显,皇帝被软禁了。
云蔻儿知道作为一个傀儡皇帝,北宫子墨现在的日子应该十分不好过,很想进宫见他一面,顺便将玉佩交给他。
但且不说身边有玲珑伶俐不让她离开云府,即使离开云府进了皇宫,皇宫里那些傅家安排的人也不会让她见到皇帝。
所以当池韶笙来找她时,云蔻儿眼睛顿时一亮,感觉迷雾中终于看到一盏锃亮锃亮的灯。
若说这世上还有能让傅家有所顾忌的人,怕就只有池韶笙这个手上拥有数万大军的大将军了。
池韶笙来云府见她,并且带来一个不可思议的消息。
已经一个多月未上朝的新皇,突然下诏宣布退位,让位于当年同他一起争夺太子之位的七皇子北宫子慕。
且不说这事情太过突然,让人更加不解的的是,为什么偏偏是消失了许久的七皇子,而且出现得这般毫无征兆。
当年北宫子墨被先皇立为太子后,北宫子慕便留下一纸书,称厌倦权力争夺,自行浪迹天涯,去过闲云野鹤般的生活。这件事在当年传得沸沸扬扬,也算是轰动一时。虽然当时不少人对七皇子状似落荒而逃的行径嗤之以鼻,但他这般潇洒离去,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如今新皇登基不过短短一个月,竟主动将皇位让出来,理由是新皇身体欠佳,有心无力,因膝下无子,只得继位于与自己不相上下的七皇子。
这是北宫子墨在位一个月,唯一颁发的圣旨。
云蔻儿丝毫不怀疑,这件事绝对与傅丞相脱不了关系。
将玲珑伶俐支开,拉过池韶笙,云蔻儿小声问他:“如果我必须进宫见皇上,会不会很困难?”
今时不同往日,云蔻儿想进宫去见北宫子墨,怕不是件容易的事。况且她同北宫子墨的关系,林陌楠再清楚不过,以他敏感的性子,能让她进宫才怪。
池韶笙兀自想了片刻,说道:“倒也不会很困难。再过几日,皇上便会正式继位给七皇子,也就是说,那时会再有一个新皇登基大典。届时,少不了又是一番忙乱,你可以趁机混进皇宫。”说着,又有些担忧:“只是这样做太过危险,我不放心你去。”
云蔻儿自然知道会很危险,可是她必须要去。傅丞相千方百计地逼北宫子墨退位,若真是七皇子登基为帝,哪里还会给北宫子墨留活路。
她不想北宫子墨死,既然唤他一声“五哥”,便是真心实意地把他当成兄长。这个永远对她笑得春风和煦的男子,云蔻儿情愿借林陌楠的情意,为他搏得最后一丝生机。
遥想那日云蔻儿委婉地问傅少凌,若是他们真的站在高堂顶端,能不能对北宫子墨手下留情。他的回答犹在耳边:你为何不换位思考一下,若那一天败的是我们,你去求太子,让他顾及我们那所谓的兄弟之情放过我们,你觉得太子会傻到留下我们这样的祸患吗?
怪她太妇人之仁也好,怪她太过感情用事也好,反正她就是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北宫子墨被他们傅家逼死。
如若今日败得是他们傅家,云蔻儿想她亦会竭尽全力,保得他们性命。
傅家有林陌楠,皇室有北宫子墨,身处夹缝中的她,无论哪一边都难以放下。
想到这里,云蔻儿攥紧腰间装有那块玉佩的荷包,坚定地对池韶笙说:“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进宫见他,你帮我。”
池韶笙几经犹豫,终于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