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头捧茶壶的手轻轻一抖,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道:“哦?棋馆里还能见着这等大神仙?”
方东南走到夏老头的身旁,情不自禁的用单手依照那脑海里记得的一刀由下往上一挑,再挑!
可惜不能如那汉子般神武,不说能挑水化蛟,连夏老头的白发都没吹散一根,不由唉声叹气道:“一位白衣公子的随从,打的王家两供奉如死狗,早知学武能如此威风,怎么也要找个绝世高人来习武啊。”
夏老头满脸讥讽,也不多浪费口舌,自顾自遐的饮了口茶。
方东南继续问道:“啥是人觉界?”
夏老头言简意赅:“不知。”
方东南锲而不舍道:“夏老头,那中元人罡步你练成了没有?”
突转的话锋令夏老头一愣,难得老脸一红,咳嗽数声端起刚刚放下的茶壶又牛饮一口。
方东南瞪大了眼珠怪叫道:“多少年了你都没有练成?”
眨眼就恢复常态的夏老头道:“当初那老道士教我这步法时还是耍了心眼,练此步法必须得以内力辅助,这口诀法门我虽知道,可如何修行内力真气,我是没法教你。
只有当真气流转全身,通行百骸六藏时才能相得益彰,出步时方能如鱼得水,圆润如意,当得上圆满。”
方东南无精打采道:“那还练个屁啊!”
夏老头少见的厉声道:“神是没有,但形还在!你练成了几分?”
方东南一愣,记忆中夏老头很少大发雷霆,心中泛起一阵异样,不再多言语,径直走到院中。
入静,沉气,先迈左脚一前一后,一阴一阳。
斜斜跨出一步至离位,身形一扭如泥鳅翻动般就跨到艮位,复而一滑就飘到乾字位,身形如闪电一划而过,如同鬼魅。
夏老头侧耳听着方东南在院中练步,心中暗自一叹,逼你练这步法也是望日后能保你一命,虽然希望永不有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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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的王浩浑身哆嗦,左脸红肿,神情萎靡不振,哪里还有一丝平日里飞扬跋扈的神色。
王家家主王易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祖上三代单传,老来得子,家中唯一的独苗,平时别说下手打,连斥责都是少有。
看着王浩红肿的脸颊不由胸中怒火焚烧,沉声对座在上首的中年男子道:“汪大人,可查到行凶者底细?”
被唤作汪大人的中年男子便是彩梅郡的父母官,一郡太守汪直岩。
汪太守面相白白净净,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保养的甚好,丝毫看不出已年至不惑。
汪太守每每看到年逾六旬,仪表堂堂的王易剑和他那肥头大耳的独子都有些忍俊不住。
王家女子的美艳可是彩梅郡公认的数一数二,偏偏出了个王浩这个另类,当真是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汪直岩轻轻咳嗽一声,道:“人是从上京府而来,随从两人,其中一位乃一品境高手!另一位不详。
整个南平皇朝能让一品境高手当随从的公子哥恐怕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吧?王兄,这次贵公子只怕惹了不该惹的人!”
王易剑倒吸一口冷气,一品境高手做随从的分量自己还是能掂量出轻重的,能请得动一位一品境绝顶高手屈尊的,不是南平朝的豪门巨阀就是皇家子弟!
绝非是自己这种只能在这彩梅郡内称王称霸的家族所能匹拟的。
齐朝侠重伤不知所踪,陈搏虎送回王浩只留下一句“命已还给余世杰”的言语转身就走,只能从家奴嘴中听到些添油加醋的轮廓,哪里知道这些细节。
心中原本的满腔怒火此刻如被瓢泼大雨浇过一般,早已烟熄火息,心中唯一的念头只盼着那位公子哥出了气就好,可千万别惦记上咱家。!
心疼家中仅有两位上的了台面高手全都走的干干净净,怒其不争的盯了眼王浩后低声道:“多谢汪大人指点。”转而面目阴沉道:“家中那些只知阿谀奉承的棋客吃了这些年白食,也该是要他们连本带利给老夫吐出来了!”挥了挥手,侍女赶紧上前服侍王公子下了客厅。
汪直岩品了一口茶,心中冷冷一笑,有些鄙夷这位王家家主。
他家那不成材的败家子除了惹事生非还能做甚?吃了个哑巴亏无处发泄只能找这些下人发火,半点胸襟气量全无,也难怪只能教出那样货色的儿子,脸上丝毫不见半点异样。
抬头看着客厅正中所挂曹白川亲笔所写行书中堂一轴“春夏秋冬”。
简简单单四个字写的逸兴遄飞,尽态极妍。
汪大人轻轻叹了口气道:“东宁皇朝翰林院掌院大学士曹白川的行书当真无愧天下第一,我南平皇朝竟无一人可以与之比肩。
咱们都察院掌院左都御史胡文昭大人的小草冠绝天下,亦是曲高难附,孤芳自赏。可见这世间当真少有面面俱全的完人啊!”
虽然心头烦躁,但听到这话后王易剑仍是掩饰不住的得意道:“小女文珏知晓老夫酷爱书法一道,特地求了董大人半年才求来的。”
哪怕对自己那名义上的女婿都不敢直呼其名,王易剑有些惴惴不安的问道:“汪大人,你看这公子哥来彩梅郡到底是无意还是?”
汪直岩摇摇头,自己无意间的感慨是对牛弹琴了,道:“橘梅馆在我朝也算是小有名气,店东家陈占军也是棋待诏出身,眼光当然不差。说那公子棋艺不是一般,应该只是钟于此道慕名而来的。
贵公子行事是误打误撞,虽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但那位白衣公子气出了也就顺了。
这类贵人颜面二字还是十分看重的,在橘梅馆中既然没有让贵公子伤筋动骨,此后应是不会在多生事端的!若真有些麻烦,兵部侍郎余大人,户部主薄董大人二位的面子,于情于理上任谁也会卖上几分!更何况那位不知底细的公子哥也没吃上半分的亏。”
王易剑闻言后连连点头,心中一块巨石落地,面上神情不由一松,端起茶杯慢慢品了一口。
汪直岩想了想继续道:“再物色的女子不要年纪太大,心智成熟易生事端,找些贫贱百姓家中年幼孩子方便调教,最近就不要太过招摇,小心行事。”
王易剑点头应下道:“先前送出去的一批女子让那几位大臣们已经尝到滋味了,待再过些时日,朝中偏好这口的大臣们都知道我王家尽出此等尤物之时,汪大人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
汪直岩闻言哈哈大声笑道:“那以后王家想不成为那上京府里的豪门巨阀里都难啊。”